青布帷幕猛地被扯开,带来一股沁凉的微风,蒙蒙的白雾随之四散而去,清晰的凸现出帷幕后那名英挺男子雕版画一样线条粗硬的侧面来,他是冷峻而优雅的,满头乌黑柔韧的长发松松的以一根缀满碎宝石的发带系住,顺其自然的搭在光洁的肩膀上,不远处炉火的微光照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反射出类似黄金的色泽,而他的人,也就像一尊自异域流传而来的黄金酒爵,尊贵和野性如此奇异的交织在一起,典雅彰显,妖异暗涌,不动声色的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剑唇微挑,他在嘴角聚起一个了然而不无戏谑的微笑,轻转过身子:“走路滑了一下,啊,苍苍,敏敏,你们胸前怎么都是血啊?”
对面没有传来回答,那两个小姑娘被扼住呼吸一样的瞪大眼睛看着一滴水珠从他浸淫了雾气的额角滑下,一路滑过他直飞入鬓的长眉,笑意盎然的眼角,峭直如壁的脸颊,然后滴在他鼓起的胸肌上,水珠闪了一下,滑过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小溪一样孜孜不倦的继续向下走去,再往下,不是平坦柔暖的小腹,而是另外一具让人窒息的躯体。
他手臂里抱着的是一个全裸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昏迷着,苍白无血色薄唇紧抿,睫毛长如蝶翼,安然的合在一起,眉角俊逸,自在的舒展着,长发并未挽起,微现凌乱的散落在英挺男子的臂弯里。
他的身躯修长,略显消瘦,皮肤有些苍白,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如果说英挺男子是黄金酒爵,那么他就是一块上古白玉。君子如玉,玉的光华不炫目,也不迷人,但是无论身处如何璀璨夺目的珠宝之中,玉总能温和的发出淡淡的光晕,含蓄却绝不容忽视的散发出自己的光彩。
所以,骤然间看到这样一个身体全裸的男子,你的心里居然会悄悄的泛起一丝莫名的安宁,就仿佛这样无礼的注视着一个**的男子,不但不是什么罪恶的事情,反倒是同簪花饮酒,渔樵对答一样的风雅韵事。
这一个玉一样俊逸的男子,却是被英挺男子拥在怀里的,英挺男子站的随意,但是他抱的却很小心,手指紧紧地扣住俊逸男子的肩膀,臂弯用力,让他的头稳妥地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这简直像是母亲怀抱爱子的姿势。他这样做,是为了照顾病人的体弱,唯恐再加重了他的病情,还是仅仅因为,他想把他抱的更紧?
不管是出于那种原因,这一刻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关怀,都是真切而不容怀疑的,那么,他们之间的情意,又该是怎样的?亦敌亦友?非敌非友?似真似幻?似有还无?
然而不论他们的感情到达了何种程度,此时此刻的裸裎相对,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那同样得尽造化钟灵的两具男性身躯毫无阻隔的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会不会荡漾起异样的情愫?恰如飞花零落碧潭,刹那间碎影空移,波纹深处,那一池涟漪再也无从聚拢……
……卡,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是早说了不是BL的……小谢一手持芭蕉大扇上,边扇边道:说到做到,绝美**给大家看过了吧,看俺写的多朦胧文艺,扫黄扫不到俺头上吧,俺这是人体艺术,随便问一声,天干物燥,没人流鼻血吧?(谁看朦胧画会流鼻血……都砸她。)
……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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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莫尔故意似的转过身子,把正面对着我和敏佳,笑吟吟的看着我们。
敏佳早就紧捂着鼻孔瞪大眼睛,站的仿佛一尊雕塑。
我反应过来,呵呵笑着,向库莫尔摆手:“好了,我们看过了,可以办正事去了。”然后转过身拉住敏佳很认真地看着她:“敏佳,小白光身子好看吗?”
敏佳不迭的点头。
“敏佳,我丈夫的光身子我都让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我接着问。
敏佳继续点头,眼睛仍旧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看完了,咱们走吧。”我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拽着她就往帷帐后拖。
郦铭觞和库莫尔千万不要叫住我们,郦铭觞和库莫尔千万不要叫住我们……
“回来。”郦铭觞还是叫住我们:“既然已经看了,就留下来帮忙罢。”
没办法了,我和敏佳老老实实的回头,低头走到郦铭觞身前。
“敏佳帮忙看火,不能大也不能小。小姑娘拿个毯子在一边等着。”郦铭觞紧接着吩咐。
我连忙抓起床上的毛毯,站到笼边。
“不是这儿,澡盆那儿。”郦铭觞随手指向一边,我这才发现蒸笼旁还放着一只装满药汁的澡盆,就跑过去站着。
按说郦铭觞很有点名医的风范,名医者,和名士一样,都有点清傲孤高,简单来讲就是不大把人放在眼里,只见他指手画脚,把库莫尔和敏佳指使的团团转。
依库莫尔的性子,我挺怕他忍受不了郦铭觞唠叨,怒起拔剑,把这个总喜欢摸胡子的老大叔斩于刀下。所幸的是,库莫尔始终任劳任怨,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郦铭觞让萧焕的身子在蒸气中浸透,小半个时辰后,就叫库莫尔把他移到药水中浸泡。
敏佳也凑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倒是把药水弄出来了不少,混乱中我看萧焕的长发还是披在肩上,为了不让头发浸入药水,就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把他的头发挽在头顶。
挽头发的时候随手摸到了他脖子里的肌肤,触手是温热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出声笑了起来,还是热的,太好了。
对面的库莫尔抬头看了我一眼:“苍苍,你箭伤未愈,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先去歇着吧。”
我摇头笑笑:“在床上也是干躺着,活动活动反倒舒服。”
他也笑笑,就不再说什么了。
在药水浸泡的时间要长些,郦铭觞让我把毛毯蒙在浴盆的沿上,防止热气外溢,然后就叫我们过去在帐篷中的小方桌前坐了。
几个人懒懒散散的打了会儿趣,又就着兽肉喝了几杯温热的东北高粱酒,两个时辰就晃过去了。
郦铭觞来的时候是上午,这会儿天早黑透了,入了夜帐外的北风就开始来回呼啸,不用想也是天寒地冻的景象。
郦铭觞让库莫尔把萧焕抹净身子移到那张虎皮大椅上,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一路刺过前身的任脉,又把萧焕翻了个身刺背后的督脉,最后把一根银针插入诸脉会合的百会穴,招手向库莫尔示意:“用肘击他背心,力气越大越好。”
库莫尔会意,用力击向萧焕背心,一肘下去,萧焕就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紫血,那边敏佳早捧了个小盆接着。
这样三番五次,等敏佳手中的盆里积了小半盆黑血时,萧焕吐出来的血就渐渐转红了。
郦铭觞搭住萧焕的脉搏,向库莫尔挥手示意可以停下,点了点头:“脉搏有了,这臭小子的命总算回来了。”
“救回来了?”敏佳出帐去倒盆中的黑血去了,我正在用手帕替萧焕拭抹嘴角的血迹,听到这话高兴的问。
郦铭觞一挑眉毛:“这天下还有我郦铭觞救不回的人吗?”说着拈须摇头晃脑:“就算这小子命硬,这一趟折腾得也够呛,他大约还要昏迷三五天,我已经把这三五天里要用的药方写下来了,等吃到他醒了,往后的药方,要他自己开。”
我听他一幅交待清楚就要走的意思,赶快问:“郦先生,你不在这里等着?”
“等什么?诊也出完了,我还不回去?”郦铭觞起身收拾药箱,弹弹肩灰:“不行,这趟可真费心力,回去要上个折子,把这次的出诊费要回来,非得要钱要得这小子肉疼,我才解气。”一面说,一面提着药箱就要出门,随手还向库莫尔打了个招呼:“库小子,后会有期。”
“哎,现在深夜,你怎么回去?”我在他身后叫,可是他早就掀开门帘,只穿着青布长衫的身影很快隐没在了黑夜中。
“大半夜的也不怕野狼。”我只好在后面叉腰说了一句。
“这位郦先生要想只身闯到大营里来,只怕也没人能拦住他。”库莫尔忽然在一边说了一句。
“难道郦先生也会武功?”我奇怪的问,郦铭觞可是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武功。
“以前归先生也教过我一些汉人的功夫,以我来看,这个太医的身手绝不在归先生之下。”库莫尔说。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提到归无常,他好像在射我那一箭之后就销声匿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静下来想一想那天的情形,真的很奇怪。归无常在同时射出那三箭时,第一箭看似射向萧焕,其实却只不过是要他分心应付,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射向石岩那箭道理也是一样,只是要石岩不能兼顾我的安全罢了,这么说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射我。但是他要我的命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如果他想杀我的话,带我来女真大营之前,以及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有的是机会,何以在那天那种混乱而不好得手的情况下他要动手呢?除非他杀我是假,想以此来绊住萧焕是真,这么说他就还是向着库莫尔了?难道这也是库莫尔授意的?想到这里,我抬头去看他。
库莫尔一直盯着我,仿佛明白了我心里的想法,开口说:“我初得汗位羽翼未丰的时候,全仗归先生的帮助,才能熬过来,我一直对他很尊敬,但是这次他伤到了你,下次看到他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下手杀他。”
因为伤到了我?突然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脸上红了红,正好头也有点晕了,我就笑笑,转身抬腿想走回床上躺着,谁知道刚才只关心着萧焕不觉得,现在一步走出去,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差点跌倒。
库莫尔伸手扶住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我拦腰抱起,走到床边把我放在床上。
我点头冲他笑笑:“谢谢你。”
“如果是他抱你过来,你绝对不会对他说谢谢吧。”库莫尔忽然说,笑了笑:“这种客气话,只有对不亲近的人才会说,对于最亲密的人,反倒是不用说的。”
我抬头看了看他,猛地发现这个总是冷傲犀利的男子的眉间,凝聚着一抹类似忧伤的表情。我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库莫尔,我真的很感谢你,很早就想说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敌方的俘虏,谢谢你的关照,还有你能派人去请郦先生……”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库莫尔打断我的话,淡淡的笑了:“你一定会随他而去吧,我不想你死,所以派人去叫那个医生了,就这么简单。现在想想还是很奇怪,明明狠一狠心就可以让你们两个都死的,怎么就狠不下来。”
敏佳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我没有说话,帐篷里一阵死寂。
库莫尔轻轻把手放到我的脸颊上:“真的喜欢的话,就去要吧,拉住了就不要再放手。与其在这里一边对我说着谢谢,一边在心里想,我辜负了库莫尔,还不如连我这份儿都加进去。要记得,有个叫库莫尔的男人,也在爱你,虽然可能没有他那么爱,但是我成全了你们,所以如果你们再吞吞吐吐的不痛快,我会觉得憋气的。记得了吗,苍苍?”
我点了点头,一大滴热泪就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我拉住他的手,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谢谢你,库莫尔,这次是真的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
库莫尔轻拍着我的背,叹息似的说了一声:“难不成是我跟汉人呆久了,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哥哥,苍苍,你们……”敏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帐篷里,瞠目结舌的看看我和库莫尔,又看看在另一边昏睡的萧焕。
我连忙推开库莫尔解释:“不是,不是你看的那样子……”怎么会就让她撞见了,这么单纯的拥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在里面。
库莫尔狠狠剜她一眼:“死丫头,不能晚回来一点?”
经过萧焕这番折腾,库莫尔的大帐更是给弄得不像样子,为了生火临时搭起的灶台也没有撤,干脆在上面煎起了药,弄得满屋药香,烟熏火燎。后来库莫尔干脆叫人把大帐隔断成两间,里面给我和萧焕住,外面帐门大开,用来煎药做饭。萧焕昏迷未醒,只能吃些稀粥,就也在外面熬了。
东北高参虎骨鹿茸这些贵重的药材不缺,郦铭觞的方子又好,几天下来,萧焕的呼吸粗重了不少,皮肤下也有了些血色。
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我把自己那份儿药喝了,库莫尔在议事帐,敏佳和使女出去看萧焕那份儿药煎得怎么样了。我就跑到萧焕床边,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在床沿坐了,想着郦铭觞说的时间也快到了,他怎么还这么昏睡着。
正想着,身下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苍苍,你压到我的指头了。”
我连忙跳起来,看到萧焕微微睁开眼睛,艰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我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萧大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这次的药不用我和敏佳两个人掰着你的嘴往里灌了,太好了。”
他被我撞得轻咳了两声,因为听到了“药”字,本来就轻微的声音加上了几分颤抖:“要喝药吗?”
“当然要喝了,敏佳去看了,马上就能端来。”我接口。
“啊……那我还是继续昏倒好了……”
“想得美,不准再昏了。”我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高声说。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苍苍,你在干什么?”
我在他的衣服上蹭蹭眼泪鼻涕,哼了一声:“当然是在哭了。”我抬起头给他看我的眼睛:“看吧,眼睛都哭红了?你昏迷这几天我都快担心死了,现在你居然还想继续去昏,找骂啊你?”
他愣了愣,似乎颇为意外的重复:“担心?”
“是啊,担心。”我搂住他的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不过你总算醒了,萧大哥,我这是开心的哭了。”
他那双深瞳汹涌的明灭了一下,抬手替我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已经过去了,皇后还是不要哭了。”
我挑了挑眉毛看他:“你是不是觉得刚刚我是说漏嘴了才叫你萧大哥的?只要你改口叫我皇后,我也就会跟着你改过来?”我淡淡的瞥他:“但是我是故意的,不过,如果你喜欢听我叫你万岁的话……”我静静的注视着他的脸。
凝滞了很长时间,他有些涩涩的开口:“如果我……”
“就算你喜欢我也不会叫,”我不紧不慢的打断他:“天天万岁来万岁去,你不觉得烦,我都烦。”
药香恰在这时袅袅飘来,敏佳带着使女端着碗汤药从外面走过来,萧焕的脸在一瞬间重新变得惨白,他掩嘴猛地咳嗽了几声:“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是吗?找理由没用的,我和敏佳照样会掰着嘴给你灌进去。”我凉凉的说,我就说,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他这么怕吃药的人,更别说是男人了。
“苍苍,”萧焕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放柔了声音:“是你把郦先生请来的?”
马上就想到除了郦铭觞没人能救得了他了?我从敏佳手里接过药碗,点头:“嗯。”
萧焕的眼睛顺着移到我手上,等他再抬起眼时,那双深黑的重瞳蒙上了一层水光,明亮的异常夺人心魄,那些光彩又慢慢转暗,他终于缓缓合上眼睛:“苍苍,你知不知道,如果是郦兄开的药方,他一定会拼命给我开苦药……”
敏佳在一边看得不明所以,转头问我:“苍苍,小白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只是拖延着不想喝药罢了。”我转头看看敏佳,想起以往那些劝萧焕喝药的痛苦经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推托,并且每到这种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惨痛的让人心生不忍,我曾经想,如果让后宫里那些妃嫔和前朝那些官员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这就是素来以淡定从容著称,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微笑的皇帝?
“敏佳,你先出去,我来喂小白喝药。”我向敏佳笑笑,敏佳点头出去了。
我把药碗放在一边的矮桌上,先把萧焕扶起来坐着,然后重新端起碗问他:“不想喝?”
萧焕瞄了一眼冒着热气的乌黑药汁,垂下眼睛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我拢拢头发,自己先喝了口,这几天我早尝了,这药苦的简直不像人喝的,郦铭觞摆明了是在借机泄愤,整治萧焕。
我含着药凑到他嘴上,用舌头撬开他的牙齿,缓缓把药送了过去。
一碗药汁,这样一次次,没多久就送完了,我舔舔嘴边的药汁,扬扬头看他:“终于一报还一报,扯平了,谁叫你那天逼我喝避孕药。”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对了,你这么怕喝药,怎么哪天喂我喝药的时候,你都没叫一声苦?”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萧焕的面颊上有些红晕,他把眼睛别向别处:“那天没在意。”
“连药苦都没在意?”我笑睨着他:“是不是心里也不舍得?还要装的那么冷酷无情,真是辛苦。”
他猛地把眼睛移回到我脸上:“你……”
我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从现在开始,只要没有旁人在身边,我都会叫你萧大哥,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都要这么叫了,你知道,我有时候会很倔,认准一条路,就不会再回头了。”
他迟疑了一下,也轻轻的抱住了我:“只要你喜欢就好,但是我们……”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吧,萧大哥。”我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的感觉真好,四周很安静,桌前的油灯芯在火焰里哔哔剥剥的响着。放在我身上的那两只手臂渐渐收紧,萧焕声音第一次听上如宛若梦呓,空灵而缥缈:“嗯,不要再分开了。”
“空空空”,刀柄敲击帐篷的声音懒懒的传来:“要发酸回家去,这还是在我地盘上呢。”
我愤愤地收起眼泪回头,看到库莫尔抱着刀似笑非笑的站在帐篷口。
我随手捡起萧焕的一只鞋丢过去:“你才发酸,煞风景,煞风景!”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很应景呢?”库莫尔一边说,一边含笑的看着萧焕:“女人发的誓不能相信。小白,给你治病的时候,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也摸了,不如你还是跟了我吧。”
萧焕平静的看着我:“苍苍,帮我把另一只鞋也扔过去。”
又在库莫尔大营里住着调理了几天,萧焕已经好了七八成,虽然因为天寒,有时还会咳嗽两声,但是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这天我们和敏佳库莫尔两兄妹坐在帐子里一边切着獐子肉大啖,一边喝酒。獐子是敏佳出营巡查的时候顺手猎回来的,这几天雪已经化尽,地面上也露出了枯黄的牧草,两方的也都偃旗息鼓,不再有战事,野兽们都开始四下走动。
扯了会儿闲话,敏佳突然转了话锋:“苍苍啊,你就留下做我嫂子吧,我看你也挺舍不得我哥哥的,那天抱着他哭得那么厉害。你留下来做我嫂子,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这姑娘怎么猛地把那天的事儿扯出来了,我还以为她都忘了。
“抱着?”萧焕正披了件宽松的大氅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喝酒,这时转动手中的酒杯闲闲的问。
“做我的妻子挺好,”库莫尔就坐在萧焕身侧的椅子上,也懒懒的开口:“反正小白也不肯跟我,我伤心的要命,能留他妻子在身边,也算聊慰相思之苦。”
“这也能聊慰相思……”我扯扯嘴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这么说我就要伤心了,如果不是碍着江山社稷,我也想留下来和你长伴左右啊。”萧焕微叹着接住库莫尔的话。
“罢了,罢了,此生有缘无份,能知道你也会为我伤心,我就知足了。”库莫尔也叹息着。
敏佳抬头看看她哥哥,又看看我和萧焕:“苍苍,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三个,到底是谁喜欢谁啊?”
“这个,”我还是扯着嘴角,哭笑不得:“鬼知道。”这几天每到晚上,库莫尔总会来帐里,来了之后就找个理由把我支走,然后和萧焕一两个时辰的关在里面不知道说些什么,每当我问起,两个人就都含笑不语,还会当着我的面说一些暧昧至极的话。难道这两个人假戏真做,真的有点那个那个啥了……每次想到我就头疼。转念想到紫禁城中的那帮女人,不回去还好,回去后铁定还要和她们继续龙争虎斗,嗯,是凤争鸾斗,前路漫漫,要看好萧焕还得再接再厉。
想到这里,我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来挽挽袖子看着库莫尔:“我听你们**都快听疯了,我们来公平决斗吧,你赢了小白就是你的,我赢了就是我的。”
“这就叫争男人的决斗?”库莫尔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满脸忍俊不禁:“小白,这小姑娘真的要和我争你。”
萧焕“扑哧”一声笑了,库莫尔也开始哈哈大笑。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敏佳看看他们,又看看我:“苍苍,我哥哥和小白都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他们是和你开玩笑的,没看出来?”
我略带赧然的看了看敏佳,嘴上强着说:“什么嘛……我也看出来了……我也是开玩笑。”
那边库莫尔和萧焕笑得更厉害。这下丢人丢大了,我好歹也算是在紫禁城混过的,怎么就给这两只狐狸给耍了。
日子再愉快,告别的时候还是来了,库莫尔和敏佳把我们送到帐外,萧焕说路也不远,很多天没出来了走走也好,我们就没有骑马。
站在大营外,敏佳和我抱了抱:“苍苍,我会想你的,小白要是对你不好,记得给我写信,我帮你收拾他。”
“好,好。”我一面答应着,一面想:我自己顺手就收拾了,等你从东北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和敏佳道过别,就和库莫尔道别。库莫尔向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忽然向萧焕说了一句:“按我们说的,三天后退兵?”
萧焕点了点头:“君无戏言。”
库莫尔笑笑:“我就信你一次。”
说完了我们两个就挥手上路,走出很远了,还能看到库莫尔和敏佳还在那里站着目送我们。
我拉拉萧焕的袖子:“唉,你跟库莫尔说退兵什么的,怎么回事?”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就是库莫尔每天去找我谈的事情,他不再进攻中原,但是希望以山海关为界,往北划归为承金国的属地。”
“你连这个都答应了?不打仗是很好,可是朝里那些朝臣会同意?这可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我连忙说,不但那些大臣要说,后世的史书上也不知道会怎么记载这段历史,皇帝御驾亲征,结果还是割地求和,无论怎么样,都会是不好的评价吧。
“库莫尔说,如果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百姓怎么会造反。我朝没在东北设郡县,只是加设卫所,依靠地方的都指挥使治理民众,那些都指挥使出身军营,一身草莽气,往往只顾烧杀抢掠,作威作福,自持是天朝上官,把八旗贵族也不放在眼里,才会逼得女真人铤而走险。如今民愤难平,即使费力收回了东北,往后的管辖,也是很麻烦。况且东北不是什么膏腴之地,每年的岁供对国库而言可有可无,还要兵部给驻扎的卫所划去不少军费。”萧焕慢慢的解释。
“仗能不打就不打,就看你怎么说服那些老头子了。”说了会儿话,我们已经走出了山坳,敏佳和库莫尔的身影马上就要看不见了,我最后回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萧焕笑看着我做这些,等我彻底看不到敏佳和库莫尔回过头来了,他才接着说:“我也不是没有条件,从此后承金国要对大武称臣,岁供比原先还要多,我们也再不用派兵驻守,真是百利无一害。”他说着,笑了笑:“库莫尔那家伙,居然说对我称臣还可以,对我儿子就不行,等那天我死了,一定还要反出去。”
“那你就和他比着活呗,都活得白胡子一大把,看谁先咽气。”我说着,看到那边山丘边跑过来一队军容整齐的大武骑兵,我正想问萧焕是不是他安排下的接应,萧焕就已经站住了脚步,他笑了笑:“苍苍,看来国舅爷来了。”
哥哥?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队骑兵奔近了,领头的那个军官的面目已经渐渐清晰。那是个身穿贵族才能披戴的红色铠甲的年轻人,眉目清俊,却有一股落拓的不羁从面容上透了出来,带着深深的讥诮和冷傲。真的是哥哥。我虽然想过一回去就可能要面对父亲和萧焕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但是我没想到这些来得这样快。
那队骑兵奔到几丈之外,哥哥挥手让他们停下,单骑而出,骏马“得得”的奔到我们面前,哥哥没有和我打招呼,径直在萧焕面前勒住马,就那样从上面无礼的打量着萧焕,冷冷的开口,直呼他的名字:“萧焕,你还想活着回去吗?”
冷冽的气氛慢慢弥散开,我悄悄的伸出手,握住了萧焕的手,他的手有些凉,但是干燥而镇定,作为安慰,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