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然忙躬身应着,见墨哲起身要走,自己忙闪到门前挑帘子:“主子慢走。”
“嗯。”墨哲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满意地晃着步子出去了。
留在屋里的月然,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妈呀,这做奴做婢的感觉可真难熬啊。
月然心里悬着的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她日日给拓跋浩换药,生怕伤口感染,可是这古代的条件太差,也没有抗生素,拓跋浩到底还是感染了。
一条胳膊肿胀得像是一根木头棍子一样没了知觉,上面的皮肉黑青发紫,月然看了也直着急,这可怎么办才好?
请来那个山羊胡子老头来看了,半天,他长叹一声起身:“老朽无能,看样子得把这胳膊给截断了,万一毒血流到心头,人可就没得救了呢。这狼血的毒性还是很大的。”
得知拓跋浩的伤口是被狼给撕咬的,那老头儿下了断论。又斜着眼看了看月然,得意地笑道:“小姑娘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这次不伸手了?”
月然恨不得上前扇他一巴掌,这该死的老腐朽,人家都病到这个份儿上来了,他还在那儿说风凉话。医者不都应该有一个颗仁善的心吗?这老头子似乎就是为了论证月然的手段不行,全然不管病人还坐在他跟前呢。
果然,拓跋浩听了这个话,就狠狠地一拳砸向那条有伤口的胳膊,绝望地说道:“我不截断,没命就没命,死我也不能没有一条胳膊。”
老头子又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劝道:“少年人,不用这个样子,没一条胳膊算什么,我们镇子上有人上山挖草药,被毒蛇给咬了,当场就把一条腿给切断了,那不也好好地活着。”
这话一说出来更像是火上浇油,地上站了一地的人,都唏嘘不已,为拓跋浩感到惋惜。拓跋浩更是要抓狂了。
月然现在是墨哲的丫头,按说,这大夫是墨哲请来的,怎么着都轮不着她一个丫头插嘴的,可她实在是气极了这老头儿的危言耸听了,还没尝试各种医治的办法,他就放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可这对拓跋浩意味着什么?他还是一个少年,身上还背负着那样沉重的使命,说这样的话,无疑于让他更没了活下去的信心了。
也顾不得墨哲坐在这里,月然忍不住质问那老头儿:“你不是说过‘体之发肤受之于父母’,不能随便乱动的吗?怎么这会子却鼓动他断肢了?你这安的什么心?”
却不料那老头儿也有两下子,听了月然的话,不紧不慢地捋着三绺长髯,摇头晃脑地又道:“此一时彼一时,上次已经动刀了,还怕什么?”
月然恨不得上前把这酸腐老头儿的胡子给薅下来,却碍于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墨哲的丫头,不敢有所动作。任凭那老头儿在这儿蛊惑了一通,临走还问拓跋浩:“公子先想好了,老朽回去预备些东西,好来截肢。”
这话任谁听了都要抓狂,这老头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竟当着病人的面这么征询意见,好好的病人吓也吓死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尊瘟神,月然也退出了拓跋浩的屋子,墨哲怕他想不开,特地派了两个侍卫守着他。
见月然心神不宁,也没使唤她,只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间,开口就问:“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一语问得月然愣了半天,她看上哪个小子了?她才十二三岁,这个年纪就能谈情说爱了?
好久,才明白过来,墨哲问的是她是否喜欢上拓跋浩,不然为何听了老头的话那般激动。
想想这一路行来,她和拓跋浩两个早就成了生死相依的关系,尤其是那晚上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替她挡住了狼嘴。这种关系还能不够铁吗?都是拿命换来的。
可是要让她说她多么喜欢拓跋浩,好像还真的说不来。他们两个不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是亡命天涯的人,关系自然比别的人要亲密些。
可说到感情上,月然真不好下论断。她也曾问过自己,她喜欢过拓跋浩吗?抑或是拓跋浩喜欢过她?同行的那几天,拓跋浩除了处处维护自己,可从来没表露过喜欢她啊。
见她沉思不语,墨哲心里竟闪过一丝慌乱,不由探问:“这么说,你是喜欢他的了?”
月然听后忙抬头,正对上他一双紫色大盛的眸子,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旋即就摇头:“不,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哦,这样啊。”墨哲暗暗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就让她出去,却在她跨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幽幽说道:“他,或许真的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了,本宫答应你救活他,可未必能保得住他那条胳膊了。”
月然纤细的背影一滞,慢慢地扭头,脸上已是苍白一片,抖着嘴唇说道:“不,不到最后一刻,奴婢一定想出法子医治好他的。”
决绝的背影让墨哲一时竟然移不开眼,好久,他才自言自语:“真的不喜欢他吗?怎的这么关心他?”
却说月然来到拓跋浩的屋子,见到的就是床上正躺着一个了无生趣的人,睁着一双空洞的绿眸盯着屋顶上的藻井,除了间或还眨巴一下的眼睛,都看不出这个人是活的。
守门口的两个侍卫悄声告诉月然:“端来的饭菜一口都没吃,原封不动地又送回去了。”
月然长叹一口气,进去坐在了床前,一把拉过拓跋浩的胳膊查看起来。照她的经验,每日里都换药,也该好了,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归根结底,还是这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啊。
若是有抗生素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她搜肠刮肚想着能代替抗生素的草药有哪些。想了一阵子,斟酌了一个配方:用蒲公英、黄连、黄岑,板蓝根、大蒜几样极平常的药材,来试试能不能杀菌消毒。
她赶忙吩咐侍卫去熬汤药去,自己坐在那儿想着怎么让胳膊的青紫消逝。拓跋浩像个死人一样,任凭她给他把脉、开药。
半日,见月然没有动静,他的心更如死灰一样,张了张干裂地起皮的嘴唇,惨笑道:“我是不是非要截肢?以后就是个残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