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站在门外的清姨再清楚不过，这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大小姐，也只有在对着夫人的时候，才会是和颜悦色的吧？

“娘，汐儿告退了。”宫洺汐微微躬了躬身，走了出来，小小的消瘦的背影，却有着一种凡人所没有的气势。

走出了院落，一阵凉气便袭了过来。宫洺汐伸手拢了拢衣服，轻叹一口气，居然想念起门里面暖炉的温度了。

可是，再怎么温暖，也不可能是永远的。

脚下随意地迈着步子，宫洺汐走出了那座看似不起眼实则布下重重迷宫的院落，眯起眼看着阳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张嘴懒洋洋道，“世人不知有我宫洺汐。”

“好一个世人不知有我宫洺汐！”一阵鼓掌声传来，男子雄厚的声音响在了侧边，“若是知了又如何？”

宫洺汐也不慌，她早知有人在一边，不过铺个台阶给他顺势出声。可是，这个人的声音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抬了眼，宫洺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三十来岁，身材高大，站在宫洺汐面前，就像一座山。

眯起了眼，宫洺汐慢慢道，“我不喜欢仰头跟人说话。”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出声来，“有趣有趣！”他蹲下身子，和宫洺汐平视，复又问道，“若是知了又如何？”

宫洺汐仰面大笑三声，转过脸来时是一脸笑容，一字一顿道，“既得，天下乱矣。”

“此话何解？”男子正色，问道。

“无解。”宫洺汐冷笑，负手，看着男子凝重的眸子，眯起眼睛，道，“我一来到世上，就是战争。”

“好狂妄的人。”男人的目光盯着宫洺汐，里面找不出任何笑意。他已经不再称宫洺汐为孩子，而是以成人的身份对话。

“谢谢夸奖。”宫洺汐点头，脸上的表情找不出任何的情绪，笑得微微眯起来的凤眸，挑起的傲气的眼角。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人？”男子盯着宫洺汐的眼，试图看透眼前的小人儿在想什么。

“对不值得一问的事情，我从来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宫洺汐笑得三分狂傲，“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价值。”

“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池中物！”男子笑了起来，剑眉一挑，“只可惜，你并非出自帝王家。”

宫洺汐不急不徐地眨了眨眼，道，“那又如何？帝王，不见得就比我强。我从来不信‘命定’这一说。”

“好气概！”饶是他见过的人多得数不胜数，此刻也不禁要挑起大拇指夸一声好，“世人永远也不会想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宫洺汐！”

“只可惜，想把握的事情，常常是会失手的。”宫洺汐笑了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路过。”男子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些坦然。

“哦。”宫洺汐瞥了四周一眼，抬脚要走人。

“就这样？”男子有些惊讶地叫住她。哦一声就走人，那还问那个问题干什么？

“我相信你。”宫洺汐似笑非笑，“或者不相信你。那有什么两样？我心中自有定数。”

“你未必相信我，可我却相信你。”男子低叹。信着她的话，可究竟是哪一句呢？要他说的话，他还真说不出来。

“我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毁天灭地，在所不惜。至于别人信与不信，不是我在意的。”宫洺汐饶有兴趣地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不是普通人，可是为什么会和她无缘无故谈那么久呢？他待在府内那么久，也没见得有什么骚乱，应该是爹的客人。究竟是谁？

“你是宫将军的长子（因为宫洺汐从来都穿男装，加之宫愈的认可，在众人眼中，宫愈只有两个儿子，而没有女儿）吧。”男子微微一笑，不等宫洺汐回话——事实上，宫洺汐本来也就没打算要说话，“我等着看，看你是否能做出点什么来。你很聪明，但是太过狂傲，只怕日后这性子会让你吃亏。”

“性子是我的，吃不吃亏也是我的，我狂，自然有我的资本。”宫洺汐勾唇，“我永远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还是狂。”男子摇头，今天见宫洺汐，给他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个字。

“或许现在你无法理解，但是，你会知道的。”宫洺汐慢慢眯起狭长的眼，“因为，我是宫洺汐。”

是宫洺汐，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男子一震，道，“宫洺汐，你的狂言我记下了。”他自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扳指，递宫洺汐汐面前。

“我和你素昧平生。”宫洺汐眯眼看着扳指，不接，“如此大礼，受之有愧。”

“我不信在你眼里，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男子轻声笑，“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宫洺汐根本不顺着他的意思说话，慢慢地道。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宫洺汐笑了起来，弯起的嘴角有那么一丝被人们称之为邪恶的味道，“那是你的事，我说过，不知道你是否有价值。”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男子苦笑，道。

“人人都会保证。”宫洺汐笑着道，手依然没有要动的意思，“如果我每个人都帮，岂不显得像个傻子？”

“唉……”男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扳指不错，收下了。”突然手上一轻，男子抬头看去时，只见宫洺汐已经走了开去，小小的身影慢慢地在地上拖出一道暗色的痕迹，慢慢地扩大，扩大，笼罩了整片天。

看着那突然间让人呼吸困难的一整片暗色，男子突然胸口一窒。和这样一个人结盟，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管怎样，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宫洺汐微微睁开眼，耳旁是敲门的声音，“谁？”

“是我。”

宫洺汐从床上下来，也不打理下自己，就径自去开门。门一开，便看到外面站着的宫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