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了口罩,微微眯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一声叹息,“那一刀虽然刺的很深,但还不至于要命。不过他失血过多,再加上......”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上官明清却忽然开打断。
“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低头看向地板上的尤茗鸢,伸出双手试图拉她,“茗鸢,他脱离危险了。”
她呆呆地抬头,目光有些呆滞,但那一句“没事了”,她却没有错过。
“他......没事了?”她呆呆地问了一句。
上官明清点头,两手架着她将她安置在一旁的长椅上,“没事了,你都听到了。”
她瘫在长椅上,一直死死扣进自己掌心的指尖,这才悄然松开。
没事了。
他没事了。
一旁的医生却是没有离开,视线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尤茗鸢的身上不动了。他走了过来,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尤茗鸢,眉头微微打着结,“你是尤茗鸢?”
尤茗鸢抬头,下意识地点点头。
“裴先生在昏迷之前有交代,他希望你离开这里。”
尤茗鸢的身体一僵,却听到医生继续说,“而且他也托我转告你,既然已经两清了,以后,他不会纠缠你,也不见你。”医生看着她,又跟着转身,“尤小姐,你该走了。”
她抬手捂住胸口,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我只是......想要看看他......”
这样的结局,是她曾经所一直希望的。
这样的结局,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痛的面目扭曲,扶着墙壁站起来,“我只看他一眼,就一眼,”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
她只是,想要亲眼看着他平安就好。
身后传来响动,众人推着裴圣擎,缓缓地走了过来。
男人经历了一场生死,此刻正安静无声地瘫在床上。他双眼紧闭,惨白的脸上,她甚至可以看到他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和他愈发显得清瘦的面部轮廓。
这些日子以来,她只顾着跟他纠缠,抗争,不顾一切。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
他居然,变得这么瘦了。
“阿圣......”
她走过去,伸手想要去触摸男人的脸,却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收了回来。她的眼泪掉下来,双眼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阻止了自己的哭声。
他说了,他们两清了。
他还说,从今以后,不想要再看到她。
那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碰他。
一旁的安叔,微微眯着眼睛,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末了转身跟身边的上官明清交代,“明清,送阿圣回病房。”他说着看向尤茗鸢,“我跟她,还有话说。”
上官明清张张嘴巴,却是在老人威严的目光里选择沉默,转身送昏迷的裴圣擎离开。
尤茗鸢的视线还跟着消失的裴圣擎,一旁的安叔却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尤茗鸢,我知道这个时候擎儿跟你两清,为的就是彻底退出你的生活,从此以后给你自由。但我是他的叔叔,他是我最爱的孩子。我可不想就这么让你得到自由和幸福,”说着,安叔跟着笑了起来,“他希望你可以把今天的事当做是一个终结,我可不这么认为。”在尤茗鸢困惑的目光里,安叔扯起嘴角。
“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真相。”
对于安数来说,他从来没有变过,也从来都是自私的。
他曾经伤害尤茗鸢,是觉得自己是为了裴圣擎的好。
而如今不愿让尤茗鸢自由离开,虽然依旧是出于私心,但他依然打着为了裴圣擎的旗号。
“你还不知道吗?”安叔用一种阴测测的目光看着尤茗鸢,“擎儿他,快死了。”
尤茗鸢的呼吸一窒,双眼瞬间瞪了老大,她试图坐直身体,整个人却在安叔的那一句话里,瞬间重重地落了下去。她却不觉得疼,瞪大了双眼试图跟安叔求证。
“你说什么?!”
死?
她是给了他一刀,可是刚才,分明就连医生都开口说他没事了。
安叔瞪着尤茗鸢的双眼,却在一瞬间开始发红,“你没听错,他就是快要死了。脑瘤,恶性的。即使做了手术,成功的几率也不大。更何况......”
她忽然攀着椅子猛地站了起来,疯狂地尖叫起来,试图阻止安叔的话继续下去,“闭嘴,你闭嘴,闭嘴!”她赤红着双眼,疯狂地甩动着自己的手臂,“他明明好好的,他的身体那么好那么健康,你骗人,你骗人!”
安叔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尤茗鸢冷笑,“是吗?那你告诉我,一个好好的他,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你以为一个健康的他,会放手让你离开!”
她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疯狂的举动,整个人失去了力量。
眼泪越发汹涌难以抑制。
安叔的话,狠狠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最恨的裴圣擎,却也最了解她的裴圣擎。人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手两个字。在当年她恨不得他可以分分秒死去的情况下也从来不曾说过分手,如今,却这么轻易地要把她放了。
她早该觉察到异样。
她早该知道啊......
安叔站起来,看着瘫在椅子边几乎崩溃的尤茗鸢,脸色紧绷,“他的病情早应该接受治疗了,他为了接近你和依依,一拖再拖。如今再加上你给他的那一刀,我甚至不知道......”老人说着,甚至微微哽咽了起来。
话没说完,尤茗鸢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转眼就想要朝着裴圣擎病房的方向跑。
他快死了。
他快要死了。
她甚至还来不及跟他说自己真实的情绪,她甚至还没有告诉他,她不恨了,真的真的全都不恨了。
他怎么可以。
安叔却在同一时间伸出手,用力地将尤茗鸢的身体给扯了回来。他按住她,声音微微带着颤抖。
“还有,当年他给你的那一刀,不是他自愿的。”
尤茗鸢的身体一僵,瞪大了通红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安叔。却见安叔微微闭眼,似乎是在酝酿着极大的勇气,就连扯住尤茗鸢的手都还有些隐隐发抖,“那一刀,是我在背后操控了他的意识。当时的擎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按在安叔胳膊上的手失去力气,瞬间垂落了下去。
“是你......”尤茗鸢愣愣地看着安叔,除了流泪,她甚至体会不到自己那一刻的情绪。所有的真相来的又快又急,她承受的太多。这些甚至还来不及消化的情绪,都在胸臆间变成了一点点冰凉的疼痛。
和绝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