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若有若无的午后阳光掠过拔地而起的智能化写字楼外墙,他脚步懒散一派自然地踏进咖啡厅,只见室内一片清平明利的净白为底,爵士轻轻的吟唱浮动,装修点缀上鲜亮的色彩和流畅的线条,整个空间只见通透利落的现代感。远远看去玻璃落地窗旁的桌子,百无聊赖托着下巴看窗外的韩小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抬起头看见他,会心地点点头,来人还没坐下就已经开口道歉了,“Sorry,路上有点塞,迟到了。”Vincent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服打扮,浑身散发着男性炽热的阳刚之气。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她微笑可人,眉目清澈,随手抽出手袋里的一叠文件递过去。好不容易逮着个不用加班的周末,无奈boss大人昨晚发了个E-mail过来说把项目汇总的资料的deadline提前,她几乎花了一个早上去整理资料。做完后穿着牛仔裤外加一件长外套就出来了,懒得打理一头乱发,干脆扣了一顶毛线帽子,又戴了有框眼镜,跟个学生似的。其实助理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位置却极其微妙,跟在上司身边经手的都是极为重要的文件,出不得一丝差错却又极为考验人的反应能力,对她而言,不失为一次锻炼的机会。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大叠文件,又看着她黑框眼镜里眼睛下淡淡的青影,笑了笑说,“你总是让人惊讶,总是有不同于这里女人的一面。”这么多的细节整理,他以为她最迟也要周一才能给他的,却不料一晚上就完成了。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挑挑眼眉,这里的女人,是个泛指吧,上海的,新加坡的,香港的,台湾的......用水娟的话说是新旧移民形成的“恶势力”,带着点不可一世的优越感,身居高位,如老佛爷那般颐指气使。不禁失笑半开玩笑地问:“难道我就这么像乡下人?”平日工作,她和他打交道最多,渐渐地也能抛开上下属关系开起玩笑来了,这让他们team里的一众女同事绯腹了许久。
他低笑着摇头,“这里的女人是“灵山秀水”,精于花钱,精于过日子,更精于做女人。自我感觉优越,或硬或软之间把男人吃得死死的,保守中看不见个性,步步走着早安排好的路......你却属于那种拥有新钉子的锋利和一崭头角的冲劲的女人,敢打敢冲,无坚不摧。”说完后,眼里已经微露赞赏。
她无所谓地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几抹艰涩,她也想步步跟着父母安排的路走,可惜她没有,不是不想依靠,而是无依无靠。不想让他看出她眼底情感的涌动,转而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才会让我当你助理?”她没说出拿她当枪使?倒有几丝挑明的意味。
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不紧不慢地说,“我非常期待你这名猛将的表现,放你在身边也是觉得你升值潜力巨大......在CCN里,只有抱着“要么不做,不能不升”的决心,才有走下去的可能。”
不置可否,韩小欣这个人表面一派温柔,场面上滴水不漏,却偏偏又比其女人更有主见。这样的女人,说她复杂,有时又无比死性得几近倔强,说她单纯,偏偏处世为人又极为圆滑,果真是矛盾的综合体。看到侍应端上她的Cappuccino,笑了笑说,“你就像它,咖啡正正好好的三分之一,配上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女人嘛,像斋啡太苦涩,泡沫太厚又让人腻得受不了,只有搭配适当才有最完美的口感。
“其实出来工作几年,在“这锅滚水”中翻跃腾挪,炖,泡,煎,炒,焖,煮,熬,任是谁最后都会入味凝炼,变成再也打捞不起的“老锅底”。”过着乳白色丰厚泡沫咖啡的香气直面扑来,她端起杯子,满嘴香浓美味的奶香,让人心头一暖。
“不一样的,你是凝炼入味之余还保留着原味......”她这种女人,通常不会太过出挑,也不是让人在百米之外就能注意到,但擦肩而过,又让人忍不住回眸的那种。
“平时难得一见在下属面前赞人的boss今天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莫非是为了让我更卖命......不过要是有点更实质上的奖励,我想我会更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
一说起这个,她的两眼熠熠发光,就差没冒出个人民币符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略带抱歉地说了声“Ecuseme.”就和人交谈起来了。细细交谈的声音落入她耳,原来是和人约了打网球,她无意偷听,把头拧过去看着玻璃窗外,街上打卷的枯叶和瑟缩的路人。
Vincent挂了电话后饶有兴致地问,“你会打网球吗?”韩小欣一脸保守地摇摇头,她对球这里运动没什么天赋,当初大学里班级篮球赛站在球场上也只有挨砸的份儿。只见他又说,“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打一场?免费教练可不容易找。”
她低头看看表,委婉地说,“这也来的太“实质”了点吧......我约了人,还得等下次再向教练您讨教了。”转头看出街角,脖子细长,侧脸的弧线柔和。今晚要陪施一寒去单宁倾动全城的庆功晚宴,他说好了下午陪她去试礼服的。
他只好无所谓地耸耸肩,略带失望地看着她顾盼窗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娇憨,只是一笑而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咯......”旁推侧敲的话里却是有些许失望的。
她轻笑着告辞,走出咖啡厅门口。太阳光射在黑得铮亮的车身,反射出来的光芒竟绚烂得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睛,抬头看见斜倚着车旁的人一张明亮得晃了眼的脸。背后射来的阳光包裹着他,细碎的金黄几欲吞没,只看得清嘴唇棱角分明地挽起,漫不经心的轻笑中带着点邪肆。出了大门她小跑着过去,毛线围巾微微扬起,“还以为你没起床呢?”寒冷的空气中呼出白色呵气,扑哧扑哧的。
他昨晚开**会议开到凌晨五点多,她那时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没睁开,只知道他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她下意识地翻身粘上去那微凉的身体。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正要掀开被子起床,身后伸来的手臂却把她揽住圈在怀里,她无可奈何地笑笑,等他的手稍稍松了才轻轻地拉开他的手。才要离开又被他紧紧地搂住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开来,本已经是恼了,听到他嘟哝着,“再睡一会儿......”拧过头看着他皱眉勉力睁开的眼睛只有一条线,眼睫轻眨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摸了摸他前几天才修剪过的鬓角,干净利落得像个模范学生似的。又赖了半个小时等他完全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起来,看到他眼底的青影,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才给他掖好被角。
“早就醒了,刚从公司过来的......”他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眼神里透出慵懒的优雅。
她眯着眼打量着他,“医生什么时候说可以穿支架了?你自己开车过来的?”瞥着他的重心都向左边倾斜皱眉,身后的车颇引人注目,此人此景,简直就让人以为是哪个剧组拍偶像剧的外景了。
他倒不以她的担心为意,一把捞她进怀里,低头轻声在她耳边呢囔着,“医生也叮嘱说不要做剧烈运动,那是谁每天晚上缠着我......”他的话里带着痞子气,丝丝热气喷在她耳廓让她脸上的红晕一直烧到耳根。他向来调侃人都不分场合的,可她还是被他撩的指尖发烫,只好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径自上了车。
跑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再加上车里的暖气舒服,让她有一丝恍惚,车流顺畅,一路畅通无阻。她拧过头看着他侧脸轻轻勾起的嘴角,只觉得那股睥睨一切的神态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郁,她不禁也被他感染了好心情,忍不住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么?”
他随意搭在方向盘的手袖口处,隐隐约约看得出白金镶黑色玳瑁袖口,蒙上一层暗沉的光泽,不夺目,不耀眼,闪熠着如月色般的光华。他听到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香车美人,衣香鬓影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打转车过了路口就停了下来。
她看向车窗外店里橱窗里大大的logo,嘟囔着有点泄气地说,“又浪费了我一个本可以休养生息的周末......”里头绚烂的射灯映在她柔和的小脸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晦涩,鲜衣怒马的生活,总感觉有点担当不起。
“替老板加班加点就不遗余力,毫无怨言,好不容易轮到我这就抱怨说浪费了你时间,我的地位是不是也太低了点啊?”他故意装模作样地一副懊恼状,嘴角都沉下去了,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她总算是笑了,理所当然地说,“我为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因为他给我发薪水啊......”而后才促狭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他却只是不可置否地撇撇嘴,什么都没说就下车了。
金色的灯光洒落,镜子,沙发,甚至于最平凡的装饰花瓶都被蒙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华贵。他的眼睛看着穿衣镜中的窈窕身姿,余光却掠过窗外冬日萧瑟的庭院,侧脸线条刚毅看不清一丝情绪,只与女子偶尔镜子中的目光一碰中见到几分应付式的笑容。镜子中的女人绾着低垂的发髻,灿烂的笑容展于明媚精致的妆容上,光华烁烁。
“我喜欢Sam的设计,他总能抓住女人最极致的神韵,细节处理得很好......”姜绫穿着露背的反射出丝绸般柔滑光泽的黑色晚礼服,在镜子前扭动身体摆了无数妖娆摄人的姿势,见邬安皓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径自开口问,“要不,婚礼那天的礼服也由Sam操刀?”眼线描绘得细致的杏眼略带媚色地扫过前面斜靠近丝绒大沙发的男人,专注而期待。
他的手指轻动,触屏手机的页面翻转,目光依旧停留在荧荧蓝光的屏幕上,只关心着上头的数据跳动,随口含糊地应付了一句,“不是要VeraWang的么?”
她佯装生气地样子却还是无可奈何,高跟鞋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近,缓缓坐在他大腿上轻挽着他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这个诱人的坐姿中展现无遗,另一只手的手指轻点他的脑门,“VeraWang的婚纱,一件礼服由Sam操刀,其余的等忙完了这阵子飞米兰看看再说,好不好?”她整张脸依偎在他的脖子上,嗅着领口带着沉淀的雪松香味,双臂收拢,固执地不肯放开。他低沉地“嗯”了一声,丢开手机搂着她吻,不是温情款款,也不是热情如潮,只是习惯性的动作,流畅而不僵硬,他早就已经收放自如了。
出了电梯,走过长廊尽头的窄小通道,身边的氛围便骤然变化,低暗的灯光和充满着巴洛克风格的标识让偌大的空间充斥着神秘感,约百米的长廊因为中国、印度、墨西哥、法国的四种风情分化为不同的色调。侍应为他们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挑高的宴会大厅垂吊下来的水晶吊灯晶亮,开阔的四壁都染上了光灿灿的投影,好一副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人间盛世模样。这次单宁和S&D合作成功的庆功宴和当初在小洋宅官邸的小型酒会不可同日而语,多个国内重量级的财经杂志主编都应邀出席参加,名流如云的场景,亮堂堂地晃花了人的眼睛。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偏厅的红酒坊能清晰听到弦乐队的旋律低调而慵懒,周围无砖无墙只以天鹅绒布幔做点缀的开放空间没有大厅的绮丽大气却生生添了几分暧昧浪漫。韩小欣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全然没心情去理会身边“圈内人”的明艳神情和装扮。瞥见古典独桌上水果盘中的樱桃,突然玩心大起拿起一颗丢进杯内,看着红红的樱桃下沉带起粉红的泡沫上升,是真的美,眼睛定定地看着泡泡上升消亡,五彩斑斓都映入了眼底。身旁的沙发微微凹陷,“想什么乐成这样了?”施一寒随意地坐在她旁边轻拢她的肩,其实这双人沙发一点也不挤,他却像是没骨头似的挨着她,幽暗的灯光洒落他乌黑的鬓角,散发出温柔的微光。
“傻乐呗......”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鸡尾酒杯底的樱桃递到他嘴边,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从善如流地吃了。他有洁癖她是知道的,可女人总有这样的恶作剧心理,忍不住打破他的习惯,以挑战他的权威为荣。她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心情略好了点才问,“怎么过来这边了?”刚才他过去旁边的雪茄吧和几个同行打招呼,男人们自有自成一国的世界,何况她又不熟悉他们的这一行,随便找个借口说去找杯东西喝就走开了。
“他们烟味太重,没你的好闻......”说着埋头在她的颈窝,也没什么动作,只是轻轻嗅着。她不以为然,刚才远远看过去雪茄吧,因为他在的缘故,有人好几次摸出了雪茄又收回去,她远远看着也觉得好笑。
他干燥微凉的手指游走在她丝绸光滑的香槟色晚装上,不知道描绘着什么图案,让她心尖一阵阵颤抖。其实她今晚的单肩礼服不算曝露,却感觉自己在他旁边犹如被剥光衣服一样,皆因这个男人熟悉她的每一处敏感部位和兴奋的临界点。
他细细的啃咬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一步一步踏进熔岩中,低低呻吟一声后舌尖探进他挺刮的衣领内热烈回应着,不经意抬眼时却猛然感觉一道凉意向这边射来,只见远处在接受杂志采访的邬安皓,目光冷冷扫了他们一圈,她犹用剩存的理智在他耳边说,“这里很多人看着......”不太自然地轻轻挣脱开来,理了理松落的发髻。
他本只是逗逗她,也没想过就在这里表演耳鬓厮磨给旁人看,只是转身靠进椅背时看到邬安皓远远举着酒杯向他们这边致意,目光凛然了几分,脸色却是不变地依旧举杯表示会意。随后饶有兴致地问,“今晚你们的大老板也来了,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嘴瞥向外头和单姜绫聊得正欢的CCN中国区总裁,没有再留意邬安皓。
小鱼碎碎念:
应你们的要求,甜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