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染尽,落霞满天,霞光映在流景白玉般的面容之上,闪着一种绚丽的绯红,她浓密修长的睫毛不时轻闪,衬得双眸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又似幽深的清泉在丽阳下暗吐清香。
罹九天注视着她的面容,嘴角浮着浅笑,然而她脸上那道光辉却令他浑身暖洋洋的,有种着不上力的感觉。
流景似有些感觉到他的目光,触及到他的视线,罹九天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流景顿觉如寒剑入鞘,光华尽收,唇上笑意僵住,心中恍然沉了一分。
罹九天只是气度雍容的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沿路的风景。
沉默在两人中无声无息的散开,只是她素手推着轮椅难免两人会有衣料之间的摩擦,和着罹九天平缓的呼吸,令她的心不觉有些混乱,思绪有些飘忽,她不是没有从那些婢女的口中听到些什么,虽然人言可畏,但是她清楚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
破空的风声响起,寒光满天,罹九天面色一寒,猛然伸手,流景这才晃过神来,被他用力按在轮椅后面。
漫天的强矢伴着‘嗡嗡’的弓弦声震破黄昏的宁静,呼啸着飞过来,罹九天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里面的机关堪堪避过第一轮箭雨。
这时一直随侍的暗卫也跳了出来,几人纷纷掏出腰间兵刃,挥舞着架开不断射来的利箭。
“主人!这些人显然是早早埋伏在此!您快快撤离,这里有我们!”情势堪忧间一个暗卫推着流景叫他将罹九天赶快带离开此地。
罹九天从暗卫手中接过一把长剑将它塞入流景手中,自己则按着轮椅扶手,沉声道:“景儿!等下你藏在我身后,往山下冲!”
流景望望手中长剑,又看看他扶在把手上的手臂,利箭如流星般在身侧飞过,这一瞬间,她竟有微微的失神。
箭势稍歇,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山顶急纵而下,杀了过来,一名暗卫高喝:“主子快走!”和身边几人便迎头痛击而去。
罹九天喝道:“走!”身形迅如轻烟,向山下逸去,流景急忙跟上。耳听得身后惨呼声传来,十几名黑衣人冲破暗卫的拦阻,迅即追了上来。
两人堪堪跃出数丈,道旁密林里又杀出十几名黑衣蒙面人,拦在了二人面前。
罹九天心头暗惊,却不住的冷笑,十几年前的往事又要重演了吗?难道她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吗?他的儿子已经成为了太子她还不放心他?然而一切由不得他细想,黑衣人们已前后夹攻,围了过来。
罹九天一声清喝,忽然从轮椅一侧的扶手上拔出了一柄软剑,剑舞游龙,银光闪烁不断,衣袂飘风,生死搏杀间竟似翩然起舞,意态悠闲,偏偏与对手剑刃相交时又如雷霆相击,气势惊人。
却没想到身侧万千银针犹如级风电雨朝那些黑衣人刮过,却见流景十指上的银针齐发。心中了然,不由会心一笑,迅即放下心来,手持剑鞘,与几名黑衣人拼力厮杀。
那木质雕花轮椅代替了他的双腿在地上旋转时利落干脆,弹跳时轻功了得,让人难以置信他居然是双腿残疾的人。
流景见状不由的惊叹,身子被他慢慢的推至身后,但同时也用银针缓解着那些黑衣人从背后的攻击,两人相倚相靠,抵挡着敌人如潮水般的进攻。
惨呼声接连传来,远传的暗卫先后倒下,与他们缠斗的十几名黑衣人又迅速向二人围拢过来,大有不置他们于死地不罢休的意思。
罹九天手上招式不歇,身形交错间叹道:“景儿,是我连累你了!”
流景心头一愣,她见这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又人多势众,下山之路被封死,若想突出这几十人的追杀逃下山去实在难于登天。
她心念急转,清喝一声,将手中的银针疾驰的发射出去,攻退敌人的近身围攻,贴住罹九天低声道:“九哥,我们往北侧山谷中走!”这三年来,她对这片地形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哪里是可以生还的地方。
罹九天不及思考,向北侧山谷纵去,流景迅即跟上,不时发出手中的银针,不久便有几名黑衣人被她射中了腿。
虽然她的银针不具有杀伤力,但是上面却是涂抹了麻药,所以他们要追上来也要多费一些周折,这便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其余黑衣人见此一时倒也不敢过分逼近,又见二人并不往山下逃逸,反往山头纵去,便也不再强攻,只是死死地追在二人身后。
二人在山间纵身飞掠,不多时便攀上山头,罹九天见流景似是胸有成竹,便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掠过数个山丘。
流景停住了脚步,罹九天凝目一望,不由愣住,只见两人身处之地竟是一处悬崖边,此时天色已渐昏暗,崖下云遮雾绕,黑沉阴森。
他抬起头来,望向流景,流景却只是微微一笑:“九哥,你信不信我?”
说话之时,那数十名黑衣人已然赶了上来,看清二人位于悬崖边,便停下了脚步,四散开来,呈扇形将二人团团围住了。
为首一名黑衣人阴恻恻的笑道:“休得再做垂死挣扎!”
罹九天面色森寒,对他们冷声喝道:“是她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那黑衣人听后朗声大笑起来:“等你到了地府自己问问阎王爷不就知道了?”说着大掌一挥,众黑衣人缓缓向二人逼近。
罹九天目光幽幽的转向流景,见她淡定从容地望着自己,昏暗暮色里,那一双眼眸波光流转,这一瞬间竟忽然忆起年少时在前朝皇后宫中那双明澈动人的眼眸,他心头一热,冲口而出:“我信你!”
流景灿然一笑,不动声色的将悬崖边的青藤绕在手中,轻声道:“九哥,伏到我肩上来,抱紧我!”同时将长剑塞入罹九天手中。
罹九天电光火石间心念已经百转,身子已然毫不犹豫地扑上了流景的肩头,一刹那间,如扑入了柔软荡漾的湖水中,眼前光明与黑暗不断交叠,暴喝声堪堪在耳旁荡漾,风声呼啸而过,越来越幽深的黑暗中,整颗心如闪电般炸开,肩头却猛然一痛,‘呃’的一声低呼了出来。
流景则双手用力拽住崖壁上的数根青藤,双足抵在崖壁上,低声问道:“九哥,你怎么了?”
罹九天此时才惊觉这流景竟已负着自己跳下了悬崖,崖下十分昏暗,几乎辨别不清下面的情形,只知道他与自己悬在半空中,山风劲拂,两人身躯悠悠荡荡的。
罹九天感觉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到四肢百合,咬牙道:“肩上中了暗器!不过不要紧,无碍。”
流景心头一松:“那就好,九哥,你速速将头上那几根青藤砍断,免得他们循滕追赶下来!”
罹九天就着崖下仅余的一点光线望去,这才发现这绝壁之上竟层层叠叠长着许多粗细不一的青藤,而流景此刻正拽住数根青藤,足抵崖壁,稳住二人身形于半空之中。
见状,虽然脚下使不上力,但还是一手搂住流景肩头,另一只持剑的手将头顶数根青藤一一砍断。
流景轻轻一笑:“九哥,离地面还有很远,你准备好了,我下一段,你就砍一段!”
这三年来每每来谷中菜草药,日复一日。早已炼得一手爬山的好本领,现在虽然肩膀上扛着一个人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