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听那婆子说,这小丫头竟是连氏院子里的,想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故此秦姨娘也不认识。秦姨娘听了这话,先是恨得咬牙切齿,那婆娘到底还是想要了自己命,亏自己还以为她是真良善,下不了手去。转念又是一喜,心想这下机会赶得巧,这丫头被萝儿抓了现行,借这个机会大闹一场,太太就算拉不下来,也得失了势,让府中的人都看看她的嘴脸,顺便还能重获了老爷的怜惜。
当下便冷了脸,喝道:“不管你哪里来的,既做下这等事,就饶不了你。还不给我绑了。”有个婆子忙去寻了绳子,那丫头就要撞墙,被丫头婆子们眼疾手快地拉住,到底绑了。秦姨娘此时斗志足了,往日的机智就回来了,心想这事不能先闹到连氏那,免得她杀人灭口,毁了证据,便吩咐丫头碧柳去书房请三老爷顾微,只说抓到人要毒死自己。碧柳去外书房请三老爷是家常便饭,且她也喜做此事,忙就去了。
到底有当年情义在,事体又大,顾微一盏茶时间就赶了来。秦姨娘忙就跪下,哭道:“老爷救命!当日到底是妾一时糊涂,贪幕老爷人品才华,不惜与姨母闹翻,随了老爷回京。苍天可鉴,卑妾从未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如今在这府里苦熬了这么多年了,也给老爷添了个女儿,谁想竟要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若是老爷太太容不下卑妾,只给个话儿,何苦脏了手,卑妾这便自行了断就是。”说着,起身也往墙上撞去。
两边婆子哪容她如此,忙就抱住,秦姨娘便哭哭咽咽不止。顾微哪里受得住,况是付过真心的,忙扶她坐下,劝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话?我怎会容不下你?便是真有人害你,我自会拿住那人,帮你出了气报了仇。这么大人了,又三病五灾的,何苦还说那些死呀活的丧气话?”转身又喝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要害你家姨娘?给我拖下去打死了事。”旁边婆子忙推出绑了的丫头。
顾微当时双目圆瞪,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给我往死里打。”秦姨娘忙拦住,道:“老爷,那不过是个丫头,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到底为何要害我?卑妾是个没主意的,还请老爷问了清楚,也莫冤枉了人。”
顾微想想也对,便不忙打,只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作何差事,受何人指使?”那丫头只磕头道冤。顾微冷笑道:“倒真是个刁钻的,主子还会冤枉你不成?今日请了大夫来,查了那药渣,便知你做没做手脚。我劝你还是老实说了,也免些皮肉苦。”
那丫头似是六神无主,却还是死咬着牙不肯说话。顾微气得不轻,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请了王太医来。”一时就有人去请太医,那丫头脸色发白,哽咽不止,却说不出话。秦姨娘便道:“你这又是何苦?当你主子能护住你不成?早说了,我便替你求求情。都是做奴婢的,谁没个苦衷。”说罢,又哭了,顾微心疼不已。
那丫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奴婢叫喜儿,是栖霞院管花草的。奴婢真不知往药里放的是什么,只有人说,奴婢要不照做,老子娘的性命都保不住啊。”
顾微听是连氏院子里的,气得跳了起来,道:“这个毒妇,我只当她虽是跋扈,心地总是好的,谁想竟有此蛇蝎心肠。”一时也不等太医来,只让人捧着那药罐子,绑着那丫头,大踏步往栖霞院寻连氏算账。秦姨娘与顾雨萝也忙带了人跟上。
一行人进了栖霞院,却只见云雁迎了出来。顾微正在气头上,先就给了云雁一脚,道:“你家主子哪去了?竟如此拿大,我来了都不肯出来。”云雁挨了一脚,云里雾里的,心中虽恨,到底不敢说什么,只道:“回老爷的话,因今日是十五,该到福熙院用饭的日子,太太早就带了五小姐去了福熙院。”顾微听说去了福熙院,也不等说完,转身便往福熙院去。秦姨娘心里却有点发怵,但想到今日此事,还是自己有理,便抬脚跟了出去。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去了福熙院,自然也有那机灵的丫头婆子,知道此事蹊跷,不敢跟着,悄悄退了回去。这边顾微带了秦姨娘母女并几个秦姨娘的心腹丫头婆子,及人证物证,进了福熙院正堂。早有丫头见情形不对,进去通报了。
顾微一进门,便见连氏与杨氏正坐在下首,顾雨萼与顾雨芙、顾雨芳坐于石老太君身后,娘儿似是正在谈天。见她进来,连氏站了起来,顾氏姐妹也起身行礼。顾微却是不管,进门便喝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毒妇!你若不容我纳妾,便就直说,何苦装出个贤良模样,背后却黑手害人。我总共两个妾室,说到哪也不算多,怎的就都灾病儿不断的?今日老天有眼,总算抓到了现行,我看你今日怎么说!”
石老太君先就气得发了抖,骂道:“你这个孽障!哪里灌了黄汤来,跑回家里撒野!给我撵了出去。”说毕又哭道:“我这是哪辈子做了孽,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孽障。文武不能,偏要搅得家宅不宁。”杨氏早就起身,忙给石老太君顺气。这边顾氏姐妹里,顾雨萼替连氏委屈,又羞又气。顾雨芳义愤填膺的,只那是长辈,不好说什么,只好拉着顾雨萼的手,算是安慰下她。顾雨芙早就低了头,退到了最后。
连氏本也生气,她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见顾微耍疯,本待驳他一顿,又见石老太君气得不轻,只得忍下,先到石老太君跟前劝解,这才转身对顾微道:“老爷便是有话,也该叫人唤我回房说。这样大呼小叫的,叫老太太如何受得住。我这便跟老爷回去,要打要杀,也就回去再说吧。”
顾微见母亲生气,先是矮了气势,见连氏如此,到底还是气不过,心想平时就是母亲给她撑腰,自己才矮了几分,今日定要母亲看看她的嘴脸,看她以后还装贤良孝顺不装。想及此,便道:“你也不必再假惺惺。今日我人证物证都带了来,也让母亲看看,素日是你不贤惠还是我胡闹。”说着,便让人把药罐子捧出,又推了那丫头上前。
石老太君用手捶着桌子,道:“你脂油蒙了心了?竟要开公堂不成?你眼里怕是没我这个母亲,叫你父亲来,给我狠狠地打。”
秦姨娘见石老太君如此,怕顾微的气势被压了下去,便跪倒在顾微腿边哭道:“我原就说让老爷算了,我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能伺候老爷几年,就是我的福分了,就是死了也无怨。老爷就别再追究,惹老太太生气。只可怜我的萝儿啊。”顾微便也滚下泪来。顾雨萝更是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嘴里还道:“便是我姨娘的命不值钱,也有个天理公道,难道就看着那害人的逍遥法外不成?”
石老太君见是她们娘俩,气更不打一处来,骂道:“我道是怎么了,原是你这个搅家精。当日我就不该心慈放你进了府。给我撵出去是正经。”秦姨娘听了更要寻死。连氏与杨氏忙着给石老太君寻药。
顾雨萼见闹得实在不像,母亲不屑也顾不上跟秦姨娘分证,只得开口道:“姨娘且不忙死,也不忙哭。若是真不想活,回头有的是办法,静悄悄的岂不干净?在这儿到底还该顾念着老太太些才是正理。说到底,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便是正经主子,谁又比得上老太太金贵?”秦姨娘气得咬牙,却也不好再拿寻死说事。
顾雨萼便下炕,对顾微行了个大礼,道:“父亲对秦姨娘情真意切,这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也感服的很,只是也不该当着祖母的面闹开。老太太年纪大了,真要气出个病来,您这又至秦姨娘于何地?不说您情急,还道是秦姨娘撺掇的您不孝呢,怕是六妹妹以后也难做人。我劝您且先消消气,您也说了,人证物证都在这儿,谁也跑不了,慢慢说岂不更好?”
顾微见是她,到底还有点做爹的面子,便冷了脸不言,终是不再大呼小叫。顾雨萼叹了口气,转身对地上跪的丫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今日究竟怎么回事,慢慢地说来。只是却要照实了说,不然怕是谁都保不了你。”
那小丫头似是吓傻了,直愣着眼不说话。顾雨萼便吩咐绿如倒了杯茶给她,道:“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你若是个明白的,便该知道,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恰好主子们都在,也能分辨个是非,或许能逃出一命也说不定。”
小丫头喝了茶,似是回过神来,哭着道:“我叫喜儿,在栖霞院里管浇浇花草。那日奴婢正在后角落里浇花,就见个纸团扔到脚下。奴婢四处却没寻到人,只得捡了,却见上面写,奴婢父母都被人绑了,让我将纸团里的物事,想办法分次放到秦姨娘的药里,不然父母性命难保。”
顾雨萼喝道:“可见扯谎!你一个浇花的小丫头,竟识得这许多字?”
那丫头忙磕头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本不识字,,恰我哥哥是跟着二少爷的小厮,也教奴婢认了些,后又曾分到藏书阁里做洒扫,这才比别人多识了些字。”顾雨萼听她说的也有些情理,便示意她继续说。
那丫头便又磕头道:“奴婢见了字条,忙去寻了哥哥商量,哥哥就家去寻老子娘,果然家门锁了。我与哥哥急得无法,只好想办法按字条上的去办。后来终于寻得个办法,先是奴婢与秦姨娘院里的桃红交好,后来便安排她与哥哥认识了,俩人以后便不时见个面,奴婢就替桃红当差熬药,趁这机会把东西放了进去。”说毕就又磕头。
那边连氏听女儿问得头头是道,便先不忙插话,扶着石老太君转身又坐下。顾微却又是忍不住,道:“好毒的心肠,居然拿人家父母相逼!”
顾雨萼笑道:“父亲稍安勿躁,这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回身又问那丫头道:“这么说来,你竟全然不知是谁绑了你父母,也不知自己是受谁的指使了?”那丫头磕头称是。顾雨萼便吩咐人去寻那丫头的哥哥,转身又对顾微行了一礼,道:“究竟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此时倒还不知。姑且就当她说的是实话,父亲且想,若是母亲真要害了秦姨娘,也该寻了自己心腹,做的不露痕迹才是。若是为了撇清,故意用这下作手段,拿人父母性命相逼,到底也该避得远些。满府里奴才们少说也有一二百人,何苦寻了自己院子里的丫头?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瓜田李下,自己也分证不清吗?”
顾微被问得哑口无言。杨氏看着顾雨萼,心中赞赏,又转头看看顾雨芙,不由叹气。石老太君还未发话,就听外面有人赞道:“好!”
第二更送上。稍后还有三更,把前两天的都补上。前几天头疼的不行,死活写不出来,对不起大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