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改过来了亲
-----
“爹,娘,女儿不孝,为了报仇,女儿只好先对仇人投怀送抱了,还请爹娘原谅女儿,女儿一定会拿仇人的头,来祭奠双亲。”念兮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念兮这些话,都被一直躲在朱氏坟墓的草丛中的杨明曦,听到了。
“念兮,原来,你想杀我。”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苍白的月光下,他的脸色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无,好像鬼一样。
太子府上,日落子规啼。
大红喜房里的双脚烛,燃得发亮,发着嗤嗤响,一群飞蛾扑来,折翅后摔于烛火之下。
谢玉贞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一个手帕,这是成亲那日,喜婆放在被褥里,用来检验她是不是有落红的,可惜她未能有这个机会。
因为,楚傲天虽然彻夜与她呆在一起,却并没有要她。
此时,楚傲天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正捧着一杯茶,玉贞起身,拖着长长的裙子,上前用衣袖,帮他弄湿的嘴角拭了拭。
“不必费心。既然我们只是做一对假夫妻,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可以了。”楚傲天冷冷地摆摆手,后退了几步。
谢玉贞将手伸了回来,道:“妾身只知道,所谓的本份,做妻子的要扶侍夫君。”
“不必了,本王说过了,我们呆在一起,是为了让婉婉对本王死了这条心。本王只是希望与你可以相敬如宾。”楚傲天说。
谢玉贞叹了一口气:“妾身知道了,不过妾身希望太子可以好好的。”
楚傲天点点头,“今日本殿有些闷,不如,你陪本殿一起喝酒肆。”
玉贞于是拿来一壶酒,亲自给二人满上。
“你不怕本殿?”楚傲天端起一杯酒,问。
玉贞喝了几杯,呛了一下道:“妾已是太子的妻子,夫妻一起喝酒乃属正常,何来怕之说?”
楚傲天于是大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本殿就视你为知己了。”
于是,二人相继喝了一大坛酒。都喝得醉醺醺的。
楚傲天看到玉贞媚眼如丝,酒劲上来,头脑一热,就搂住了她。
“你是念兮?”
玉贞却没有回答,只是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念兮,你可知道,本殿有多么地孤独?有时候,孤独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想念的人不在。”
玉贞说:“那就请太子将我当作念兮的代替吧。”
楚傲天抱起玉贞,将手伸入她的衣服内,她光滑的肌肤在他手掌之下,一阵酥软,他只感觉全身发热,来自下面的欲望已是狂涌。
“本殿忍不住了。”他一把将玉贞扔上了床。
床板响动,一阵风吹来,烛火灭了。
黑暗中,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与呻吟声。
半夜,二人酒醒,玉贞看到自己光裸的身体与楚傲天靠在一起,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那条手帕,终于被染红了。
玉贞的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林温柔,可是林温柔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她既然已嫁给了楚傲天,她就要好好地相夫教子,对楚傲天一心一意,将林温柔给忘记了。
只是不想,楚傲天醒来,看到这一幕,颇为不悦,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你给本殿滚。”
玉贞从来没被人这样地凶过,瞬间怔住了,像木头一样。
楚傲天意识到他太凶了些,便说:“本殿心中已经有人了,你与本殿发生这种事,本殿怎么对得起心中的那纯洁的感情?”
玉贞苦笑了一声,道:“太子心中所说的人,是不是穆念兮?”
“你如何知道?”楚傲天一怔。
“太子刚才在睡梦中,无时无刻都不在念着念兮的名字,就连刚才与妾身做那事,太子也是将妾身当成了念兮。”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不反抗?”
玉贞摇摇头:“你既已是我的夫,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反抗。只是太子是否知道,你这样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是否值得?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朱皇妃着想一下啊,朱皇妃正等着抱孙子呢。”
楚傲天想了一想,自己都已二十七岁了,还是没有一儿半女的,朱皇妃的确是很担忧他。
“这不关你的事。”楚傲天虽然心已被说动,可表面上,还是冷冷地。
玉贞起身,披着衣裳却没有系胸扣,她走下床,倒了一杯茶给楚傲天喝:“凉茶能让人清醒,还请太子三思吧。”
楚傲天叹了一口气道:“本殿不是没想过要忘记她,可是,情之所至,忘记,又谈何容易?”
玉贞也联想起自己当初,不顾一切爱林温柔,虽然林温柔从未爱过她,可她依旧爱他。便说:“怜取眼前人吧,太子,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妻子才是最适合你的。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永远不会是你的。想也是徒生烦恼。不如忘记了,一身轻松。”
“好个忘记了,,一身轻松。”楚傲天忽然对玉贞刮目相待起来,“也许,本殿从小没接触多少女子,只因念兮太好,本殿便念念不忘。”
玉贞也在心里想,也许,她当初也是没经历多少男子,初见优秀的林温柔,便心生执念爱恋,其实,优秀的男人也多得很,就比如,眼前的楚傲天。
“不过,你爹将你嫁与本殿,却并非出于真爱,而是看在本殿太子的身份,本殿生平最恨势力的女人。”楚傲天的脸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本殿不会爱上你的。”
玉贞呆住了。
下身还留着他刚刚给与的伤痕,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如此地无情。
“既然太子不愿意相信妾身,那妾身便选择离开,也省得太子看到妾身碍眼。”
玉贞说走就走,她也是有尊严有骨气的女人,她已低声下气地追求她的爱情,可是她失败了。
她再不能输掉尊严。
看到玉贞拿起行李要走,楚傲天急了,可天生倔性子的他,却不愿对一个女人认错。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你走了便不要再回来。”他说。
可是玉贞头也没有回。
楚傲天更加生气了。
其实只要他说一句好话,玉贞会回头的,可是,他没有。
玉贞的心都凉透了。
自打进门以来,楚傲天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玉贞推着沉重的行李箱,天下着小雨,沾湿了她的裙角,弄得她的脚很是冰凉。
怎么办?该往哪儿去呢?
离开了太子府,纵然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可容得下她。
雨却是越下越大,害得她只好躲到一处酒肆旁边,那酒肆灯火闪烁个不停,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忽然,头上好像没有再落雨了,她连忙抬头一看,是一把雨伞!
那不是南宫少爷专门用的紫花边的伞吗?
“玉贞。是我。”浑厚成熟的声音响起,南宫林那温润如玉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南宫少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玉贞一怔。
“上次看到那个男生,似乎对你很不好,我就很担心你,便守在你家门口,没想到,正巧看到你推着行李箱跑出来,便一路跟随,才来到了这里。”
玉贞脸红了,原来,南宫少爷是专门为了她,才来到这里的!
从纸窗透出来的闪烁的灯光,映得南宫少爷的脸迷离不定,有种诡异的感觉,但却使五官的轮廓显得更为精致。玉贞之前只知道,南宫林是整个南宫家族最年轻也是最有为的一位少爷,只是不想,他竟也会这样帅。
“对不起,让南宫少爷您担心了。”玉贞发现自己心跳加快,南宫少爷身上那淡淡的书香气,扑面而来,让她着迷。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先住在我家。”南宫少爷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起来,双手局促不安地在腰上绞动着。
玉贞一怔,怎么平常能说会道的南宫少爷,竟也变得口拙了?
“我想,我总有地方住的。”玉贞吞吞吐吐地说,她在这方面还是挺保守的,就这样住到一单身男子家里,她可不愿意。
“难道是住客栈?一天?两天?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呀。”南宫少爷关心地说,“你住到我家,等一切安定下来,再搬出去,不就行了?”
玉贞看着黑不隆冬的天,心想,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南宫林见玉贞默许了,高兴极了,叫来车夫,可是刚打开马车门,忽然一个人跳了出来,吓了二人一跳。
“暖床工具,你竟敢公然跑去勾引男人?”
这声熟悉的暴喝,好像一道闪电一样,震破了玉贞的心。
是楚傲天!
这个恶魔究竟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藏在南宫少爷的马马车里?
来不及她细想,就已被那恶魔一把拉了过去。
他抓得她的手都要断了,“放开我。”
“放开你?贱人,就算我不要你,你既然是我的女人了,在我还没有想扔掉你的时候,你就别想勾引别的男人!”楚傲天霸道地将她双手按在马车身上,嘴唇靠近,玉贞闻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
“可是明明是你赶我走的。”
这个死东西,竟还敢嘴硬!瞧她那死死咬着嘴唇,一副不会让他侵犯的坚贞不屈的样子,他就火气乱窜,恨不得一把将她按倒在马车上,再进行无情地撕裂!
可是,身后那冷冷的声音惊醒了他:“请放开她。”
楚傲天冷笑着回过头来,正对上南宫林那渐渐升温的目光:“就凭你吗?”
南宫林迎上他挑衅的目光,摇摇头:“不,不是凭我,而是,玉贞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
“那你认为,她会选择跟你回家?”
“至少,她根本不想跟你回家。”
“是吗?你未必是太自信了些。”楚傲天高傲的目光扫过玉贞的脸,这个女人对他的深情,他了如指掌,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看上了他最讨厌的女人?
“如果你不是在现在,本少爷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说这话的话,本少爷也许会将这个贱人送给你算了。”他冷漠轻蔑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众人,她不过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女人。
尤其是跟他爱着的念兮相比,她连给念兮舔鞋子都不配。
这目光刺痛了她的心,玉贞一把挣开他的手,朝南宫少爷走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一脸坚定。
南宫少爷竟趁机牵住了她的手。
楚傲天那精致的脸蛋竟然笑了,玉贞忽然感觉到一股危险。
这危险是针对于南宫林少爷的!
可是,一切已太晚了。
楚傲天一拳向南宫少爷袭击过来,南宫少爷一时没有防备,竟被他打飞了出去。
“南宫少爷!”玉贞急了。
“如果你不快点跟我回去,本殿会让南宫林死。”楚傲天又用起了他最习惯的要挟大法。
“你不要伤害南宫少爷,他只是太好心。我跟你回去吧。”玉贞妥协了。
刚回到太子府,玉贞感觉天旋地转,趴在床上无力的摇了摇头。白色襦裙翻到了后背,挺翘的臀部在贴身衣物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性感诱人,美丽细长的腿让人有想上前抚摸的渴望。
楚傲天眼里的欲火被点燃,脱下自己的外衣扔到地板上,上前伸手把玉贞的贴身衣物便扒了下来,大手抚摸着柔软有弹性的浑圆,他感觉小腹一阵火热,那处紧绷了起来。玉贞现在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反抗的声音和动作像一只小猫撩人。
他脸上浮上冷嘲的笑意,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渴望他的身体,昨晚他食髓知味,如果把她当作一个暖床工具,似乎也不错。反正他从来不缺女人,让一向清高纯美的她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才能舒缓他内心的烦闷。
这样想着,便不顾玉贞的感受直捣黄龙,将她的上身拉起来抱在怀里,双手覆上她胸前的挺立,身下不停地动作。玉贞感觉到下身疼痛袭来,头晕沉得厉害,声音软弱无力:“痛,好痛,放开我!”
楚傲天在耳边轻笑:“求我,求我我就放了你!”
“求求你,求你,痛……”玉贞痛得流下泪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低头,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楚傲天这是第二次见她哭,一次是她母亲去世他父亲把她接到太子府,当时下着雨,她自己蹲在他们家的花园里哭得特别伤心。这时他感觉到她的下身有粘绸的液体流了出来,抽出自己的昂扬便看到上面血迹斑斑。
他顾不得许多,将她身体翻转抱在怀里:“你怎么样了?”
玉贞流着泪望着他,虚弱地说:“死了就能见到妈妈了。死在你怀里我也算完满了!”
“闭嘴!”他朝她吼道,然后把她平放在床上,掏出口谕给他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挂上电话,见玉贞一脸泪痕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穿好衣服坐在她身边,一脸冷漠地说:“你这个暖床工具我还没有用够,怎么能这样死?”
玉贞垂下眼睑,掩下眼底的黯然,沉默着假装困了。
楚傲天以为她是要昏过去,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说:“不准昏过去,想要逃避没有那么容易!”
太医来时,她的手已经被他握得青紫一片,太医的话让她脸红得发烧。得知她没事,只是太虚弱,体力耗尽时,他便跟着太医走了出去。回到房里时,手上多了一碗稀粥。他把粥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命令道:“吃!”
她费力地坐了起来,手伸过去端碗,却被他劈手夺了过来。他不耐烦地说:“真是废物!”
他就这样站着将碗伸到她面前,让她自己拿着勺子吃。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涨满了,毫无味道的稀粥让她觉得特别香甜。
吃完后,他收拾好碗勺对她说:“睡一觉!”依旧是命令的语气,却让躲在被子里的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一觉无梦,她睡得格外安稳。回想起刚刚送粥给她吃的他,完美的侧脸曲线,让她深深着迷。她多想时间停在这一刻,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幸福无声蔓延着。
楚傲天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说道:“醒了就滚回自己房间!”
她顿时觉得像是从天堂掉到地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她没有说话默默地起身,奇怪是下身居然没有那么疼了。她用视线在屋里找寻自己的鞋子,结果在楚傲天临时设立的书桌下面发现了。
他感觉到她的靠近,不耐烦地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快点滚!”今天他自己的反常让他很不满,他决定和玉贞划清界限,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他不允许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发生。更不愿意有人能影响他的情绪。他能清醒地感觉到他对玉贞的感觉,和对穆念兮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她光着脚走近他,小声地说了一句:“鞋子。”
他皱眉抬头看她,她指了指桌子底下的鞋子,他伸脚把鞋从桌子底下踢出来,看着那双廉价板鞋,他冷讽道:“太子府没给你买鞋的钱吗?”
她脸色白了白,逃似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今日是念兮与那个小男孩约好,为他父亲复诊的时间。
窗外的冷风从破洞里钻了进来,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打转。床板也不时发出呜呜的响声,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不幸和哀愁。
念兮轻轻地掀开了帘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伯父,睡了吗?”为了不惊醒小男孩,念兮轻声地问。
“没,你还没睡吗?”男孩父亲试图坐起来一点,但沉重的双腿似乎没有一点力气。
“没,我发现你今天的出水量比入水量要少。”念兮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有哪里感觉不适的吗?”念兮关切地问。哪怕为了兑现对小男孩的承诺,她也必须竭尽全力去医治。
“嗯,今天的大腿比昨天更胀了。”男孩父亲见念兮观察的如此细致,便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如实告之。
念兮上前伸手按在了男孩父亲的小腿上,一按便是一个坑,像淤泥一样深陷不起。男孩父亲见念兮愁眉不展的样子,缓缓地说:“不要紧,我知道这病很难治。”“伯父,你放心,我有把握治好你这病。”
念兮仔细地来回观察着男孩父亲的双腿以及腹部,发现肿胀处的皮肤都微微发烫。
“伯父,夜里睡觉出汗吗?”念兮问到。
“有,你怎么知道的?”男孩父亲好奇地问。念兮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对男孩父亲说:“伯父身体里,是瘀有内热,水湿瘀结之症。”
“单用玉米须效果不佳,待明日我再加几味中药,定能肿消。”次日一大早,念兮便从野外带回来一大推草药,什么蒲公英阿,秦艽阿。
“汤药好了,拿去给你爹吧。”念兮边用石块捶打着蒲公英,边对小男孩说。不一会儿,小男孩便跑出来对念兮说:“先生,我爹说要小解了。”
念兮明白,药效起作用了。待体内多余的水湿排尽,也就离痊愈不远了。
“好的,这就好!”念兮将捣烂的蒲公英递到小男孩的手上,说:“将这个敷在你爹的脚上,伤口会好的快。”
小男孩按照念兮的建议,都一一照办了。终于,男孩父亲的肿势渐消。
三天之后,便可以下地了。
处理好这位伯父的病情之后,念兮回城,精心准备谋杀杨明曦的过程。
杨明曦收到了念兮的相邀去一同赏菊,不由得一阵苦笑。
“念兮,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杀我?”
可就算是明知她要杀他,他也不会不去。
他好久没见到她了,想看看她那明亮的眼睛,那颈后飘逸的秀发,还有那清如山泉的声音。
这一切都与玉华是这样地相似。
在午后的晴天,杨明曦准时出现,一袭金衣,雍容华贵,透着清冷气息。那眼角的线条透着他的凌厉,只是,望向她的眼睛,却带着痛苦的爱意。
念兮迎上去,说:“妾身要这儿摆下菊花宴,这些菊花,全都是妾身半手栽培,想找一知心人共赏。想不到侯爷当真赏脸愿意过来。”
“想不到本侯能荣幸成为玉华姑娘的知心人,就算是今日,你一刀将本侯捅五色缤纷,本侯也绝不后悔。”
杨明曦的这话让念兮一怔,难道杨明曦已知晓了她约他来的目的?
“请不要叫我玉华,玉华早就死了,杨大人很清楚,玉华是怎么死的。”念兮说。
杨明曦低下了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只有不再视自己为玉华,我才能原谅你。”念兮说着,摘下一朵菊花,用手指轻轻一洒,菊花嫩黄色的花瓣儿,飘落入酒杯,月光酒映着花影,真是好看。
“你喝下它吧,我为你制作的菊花酒。”念兮捧杯上前,长袖轻飘,可她一眼流离却映着碧落的光,带着仇恨,刺痛了杨明曦的心。
手,缓缓伸出,在北风中光滑的肌肤有些发冷,颤抖着接过那杯,杨明曦只感觉心像石头那样重。
“你当真想让我喝下它吗?”杨明曦揪心地问。
念兮别过头来,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真狠心啊,杨明曦在心里说。
酒是透明的,菊花的黄色好像碧池中几只小船,杨明曦感觉手心中掬着的不是酒,而是一把刀。
一把她给的刀。
“只要是你让我喝,我不会拒绝。”杨明曦仰头喝了下去。
酒的味道很苦,杨明曦忽然想起,朱玉华那天在画舫上,他递给她淬上剧毒的生莲子,应该也是这种味道吧。
当年,他用这种毒药来害她,今生,她带着复仇的剑,反过来,用这种毒药来害他。
也算是一种公平吧。
看着杨明曦闭着眼睛,全部喝下,念兮心里忽然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来。
前世,她也不只一次泡酒给他喝,可没有一次,是酒中放了毒药的。
“我喝下了,玉华,你还希望我做什么?”杨明曦忽然抓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她,“玉华,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念兮一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忘记了,我过去也懂一些毒药,这毒药,还是当年,我涂在生莲子上,喂给你吃的。如今,你却涂在菊花上,来毒害我。”
念兮摇了摇头,“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杨明曦,你受死吧。”
她掏出小刀,朝杨明曦刺去。
杨明曦却没有躲。
刀尖在即将碰上杨明曦肌肤的那一瞬,停住了。
“为什么不躲?”你武功这么好,明明是可以躲开的。
“我活得太辛苦了,玉华。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再原谅我了。这个世上,有这么多人希望我死,尤其是你弟弟朱世显,恨不得将我剁成肉泥。玉华,我还不如死在你的刀下,倒落得个痛快。”
念兮后退一步,“可你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你死了,怎么去夺得这一切?怎么去告慰你死去的娘亲?”
杨明曦清俊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过去,我的确是很想要荣华富贵,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对不起你,今生只想和你在一起。荣华富贵跟你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念兮眼眶湿了,哽咽道:
“为什么你不早点醒悟呢?”
杨明曦叹了一口气:“命运总会这样捉弄人,当年,我一无所有,寄居在你们朱家时,我想要的,只有荣华富贵,现在,我得到了荣华富贵,失去了你,我才发现,我想要的,只有你。只有你最珍贵。”
念兮手中的刀,越来越松,越来越松。
“下手吧,玉华,我知道,你重生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杀了我,报仇。”杨明曦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可是她将小刀握得死死的,不忍心刺他。
“这刀上淬了剧毒,只要与斧你的肌肤稍微碰一下,你也会死,你知道吗?”念兮大叫起来。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这样地想杀他,可为什么,事到关键,她却下不了手了?
忽然,两道人影腾地掠起,在念兮面前立住了。
念兮一看,天哪,是倪超与朱世显!
“念兮,为什么不杀了他?”朱世显质问道。
倪超说:“也许,你当真还忘不了他。”
“念兮,你不杀,我来杀。”朱世显忽然一个箭步上前,以闪电般的速度,夺过念兮手中的刀,用力朝杨明曦刺去。
杨明曦没有躲避,那刀,正刺入他的肚子。
血,喷了出来,马上就变成了黑色的。
“原来这刀上抹了这样的剧毒,杨明曦,你这回,是必死无疑的了。”朱世显大笑起来,“爹,娘,姐姐,弟弟妹妹,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我终于为朱家几百口人命报仇了。”
杨明曦的身体,像纸片一样,缓缓倒下,倒下,他眼睛迷离,紧盯着念兮,好像只要眨一下就再也看不到念兮了一样,竟是一眨不眨。
“玉华,我还可以再爱你一次吗?”杨明曦伸出手来。
玉白的手指曾经与她交握,她还记得起那来自指尖的温暖。
她缓缓走上去,可是,没有伸手去握。
只是眼泪,落下来。
“杨明曦,你为什么要后悔?你不应该后悔,你就应该一直无情到底。”
杨明曦苦笑了一下,“玉华,如果还有来生,我愿意永远守候着你,不要前程,不要贪心,不要一切。”
念兮双手抱头,大哭道:“杨明曦,我恨你!”
忽然,一阵狂风起,沙尘满眼,念兮与倪超,朱世显都睁不开眼睛了。
风沙过去后,地上,竟不再有杨明曦的身影了。’’“杨明曦去哪儿了?”朱世显一怔。
倪超说:“杨明曦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必死无疑的了,他自己根本走不远。”
“那会是谁救走了他呢?”朱世显问,“倪超,你武功最高,如果有人救走了杨明曦,你不应该会不知道。”
倪超点点头:“这个人武艺非常地高,远在我之上。看来,我是要警醒一些了。”
“那杨明曦,死了吗?”念兮忽然担心地问。
倪超与朱世显都看了她一眼,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你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不要死?”倪超问的问题,总是这样地一针见血,直逼念兮的内心深处。
“我——当然是希望他死。”念兮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哭了。
杨明曦竟然明知她会杀他,甘愿赴死。
他完全变了,不再是前世那个恶魔,倒反像一个痴心不悔的爱情勇士。
念兮真的感动了。
仇恨,渐渐退去,心像碎了一样地疼。
“我先走了。”她怕自己会支撑不住,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念兮这是怎么了?”朱世显不解地问,“她不是最希望杨明曦死的吗?怎么杨明曦现在真的死了,她反而这样伤心?”
“这就是女人。”倪超眉毛一扬,说。
念兮回府之后,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天地说:“爹,娘,孩儿这样做对吗?孩儿杀了杨明曦了,为你们报仇了。可是,爹,娘,为什么女儿反而感到,万箭穿心般地痛呢?”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如果他不要就这样慷慨赴死,孩儿杀了他,就不会这样地痛了。”
焕青在门外敲门:“念兮,不要这样。让哥哥进来。”
念兮连忙拭净泪,去打开门,焕青走上来,将她拉进屋坐定,说:“不要伤心了,念兮,我就知道,杨明曦若真的死了,你不会像没事人一样的。”
“你都知道了?”念兮一怔。
焕青点点头:“朱世显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世显能为朱家人报仇,他显得很高兴呢。”
“是的,杨明曦死了,朱家大仇得报,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你真的高兴了吗?”焕青的眼睛真的犀利。
“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念兮扑到焕青怀里,哭了起来了。
窗外无烟无雾,焕青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个他前世今生都深爱着的人,只是,让他高兴的是,杨明曦,终于“死”了。
前线,战火硝烟,风沙狂起。
蜀国都城已被孟离镜占领,蜀国皇帝成为了阶下囚徒。
林温柔率兵继续寻找着蜀国公主,刘如意。
“报——”兵士飞奔而来,在林温柔的马前跪下。
“说。”林温柔拉住马头。
“听说,刘如意已潜入楚国去了。”兵士还带来了一个百姓为证。
林温柔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意识到事情的突然性与严重性,便说:“全军扎营休息,明日天一亮便归楚。”
“是。”兵士们大喜。
自从与蜀军激战以来,一刻也没有休息过,一听说可以休息了,个个都兴奋起来。
林温柔则来到蜀国都城。
孟离镜一身白衣,身材瘦弱,站在花下。
“林兄,你回来了,却预料着你马上就要走了。”孟离镜伤感地说,“因为若你不走,不会来这儿。”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来向你道别,不过,不是马上走,明日再走。”林温柔坐下来,开始沏茶。
茶香幽幽,孟离镜不由得被吸引。
“想不到林兄所沏之茶,还是这般飘逸。”曲膝坐下,两个美男相对而坐,中间放了一杯清茶。
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远山如黛,层峦叠障。
茶烟飘飘,孟离镜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林温柔说::“孟兄,如若你是个女子,一定是倾国倾城。”
“林兄亦然。”孟离镜为林温柔满上一杯酒。
琉璃酒掩映着青山绿叶,很是好看。
“想当初,第一眼看到孟兄,,便知是高雅之人,心中羡慕。可惜一直有刘如意掌控,孟兄之雄才大略,一直得不到施展,如今,刘如意总算是死了,孟兄总算是可以掌握了一切。”
孟离镜眼神却凄凉:“林兄是希望我留在这儿,执掌蜀国?”
林温柔点点头:“孟兄自小在蜀国长大,对蜀国最为了解,也是目前为止,蜀国百姓最希望继任君主之人。”
孟离镜摇摇头:“我对帝王一事无意。”
林温柔一怔:“孟兄,你要知道,如若你是蜀王,不但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更可以施展你的抱负,让蜀国百姓,逃脱水生火热之中。”
孟离镜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如今尚且困于水深火热之中,尚有何人来解救我呢?自顾不暇,何来其它?”
林温柔不解了:“孟兄的意思是……”
“孟离镜摇摇头:”“我想回家。”
原来是因为思乡之情。
林温柔低下了头:“如若孟兄归乡,蜀国将何去何从呢?”
“倪超雄才武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这话透着对倪超的淡淡不满。
林温柔本以为,孟离镜可以为倪超放弃这么多,一定是出于对倪超深厚的友情的,没想到,孟离镜似乎非常反感倪超。
“我的命是倪超所救,所以,我承诺他,守在蜀国,直到蜀国灭亡。如今,蜀国已亡,我的承诺实现了,我再不欠倪超什么了,理应给我自由身,让我长涉天下,而不是困于牢笼。”
想不到于孟离镜心中,荣华富贵不过是牢笼罢了。
“我知道林兄有一爱眷,姓穆名念兮。只是,林兄可对他知道多少?”孟离镜忽然问道。
林温柔一怔:“念兮是穆府三嫡女,难道孟兄似乎知道更多?”
“不是,真正的穆府三嫡女,早在林氏难产之时,死于非命。念兮根本就不是林氏亲生的。”
什么?林温柔一怔,“孟兄,此事非戏言。”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孟离镜脸上神情非常认真,好像在说一件,无比神圣的事一般,“念兮其实,是我的亲妹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温柔给弄蒙了。
孟离镜说:“其实当年,我生母正好是穆家林氏身边的贴身丫环,叫翠姨。我自小被当成家生子,在穆府作零活。那日,林氏难产,眼看就要死于非命,正好翠姨也早两个时辰临盆,翠姨知道,如若林氏知道失去了爱女,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当时,陈姨娘一直加害林氏,也是陈姨娘让林氏难产。林氏当时是痛晕了过去。我娘看着穆家三姑娘从林氏肚子里出来,血流遍地,已没有了呼吸,于心不忍,我娘便将自己的女儿放在林氏身边。”林氏醒来,就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当时,陈姨娘叫走了所有奴婢,就是想要林氏得不到照顾而死去,所以,没有人看到我娘的举动。可� ��最后,林氏也死去,所有的人,便将林氏之死,归咎于这个女儿身上。说是这个女儿害死了林氏。就连穆焕青与穆玉蓉也是这样想的。只有我娘,一直对念兮非常疼爱。可是,我娘的疼爱却招来了陈姨娘的杀害。陈姨娘将我娘赶出去,还喂了毒药,我娘临死之前,告诉了我,念兮是我亲妹妹。我才知道这一切。我非常痛苦,想要报仇,可偏偏有心无力。这个时候,我遇上了倪超。倪超救起了我,并请来仙山老翁,教我绝世武功。但是跟我约好,我助他夺得蜀国之后,我便要回穆家报仇。如今,虽然陈姨娘早就已经死了,可我尚没有血洗穆家。我不愿意再在蜀国浪费我的青春了。”
真没想到,原来,当年的嫡庶之争,妻妾之斗,竟演练得如此激烈,与战场上的厮杀,的残酷程度,丝毫不减。
“这么说,翠姨才是念兮的亲娘了,那念兮的生父究竟是谁?”林温柔相信了孟离镜的话。
这几年来,穆守成对念兮是一点也不好,也许,知女莫如父,穆守成也许很早就看出来了,念兮不是他亲生的。
不过,念兮如果不是真正的穆家嫡女,那与焕青,便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妹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一点,林温柔的心,就莫名地揪了起来。
“我爹只怕是我说出来,最痛苦的会是你。所以,我暂时不能说。”孟离镜说。
林温柔笑道:“为什么你说出来我会痛苦呢?你给被你给弄糊涂了。”
“时候到了,我自会对你说的。并且,念兮是时候应该去认一认,她的亲爹了。”孟离镜说的如此庄重,林温柔怎么也无法说他是骗子。
“既然你是一定要跟我回楚国的,我也只好分出我的黑暗势力了。”
话说,林温柔的黑暗势力出了很多优秀首领,此时正好用在刀刃上。
“对不起,只要我解决了我的事,那时候,如果蜀国还需要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孟离镜说,“不管怎么样,我对蜀国,也是有感情的。”
“就像你多年前,对刘如意有感情一样?”
孟离镜摇摇头:“刘如意是个女魔头,她根本不值得我的爱。”
“只是,我担心你此去血洗穆家,你就没有想过,念兮其实对穆家,也是有感情的?”林温柔问。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明知穆府是她的敌人,只怕她一时也接受不了,更无法将他们血洗吧。
---念兮真正的身世是这样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