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苏云卿终于忍不住骂出口,萧律虽然没听懂,但想也能猜到不是好话,登时脸色全黑。苏云卿蹭蹭走到他面前,脸上笑容冰冷恶毒:“连淹城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老天有眼怎么不天打雷劈把你给劈死?!”
“砰”地一声,萧律身边的紫檀木桌椅碎了一地。桌上的瓷杯也摔在地上,泼出一室茶香。萧律墨眸阴沉,眼底情绪翻滚辗转,杀机一闪而过。
苏云卿缩了缩脖子,梗着脖子硬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想蓄水引流,把衢城淹没,好遂了你骑兵南下,驱兵直入的野心?衢州城里十万人的性命,在你眼里算什么?只怕连草芥也不如吧?燕、王、殿、下!”
萧律冷意更甚,眯起双眼,冷冷看着苏云卿:“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苏云卿“哈”地笑出声:“是啊是啊,王爷您做什么,自然轮不到我插话。只是萧律,我想提醒你一句,现在离春汛还有一个月,我想这一个月里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我一多嘴,不小心把炸药的配方泄露出来,让狐狸把水坝给炸了?再比如我一多嘴,淬炼钢刀的办法突然就想起来了,你说这个东西西漠使臣会不会感兴趣?”
她无辜地看着萧律:“我说过的,我是叶景翔的师妹,他知道的事,我也知道。他不知道的,兴许我也知道。”
“你在威胁本王?”萧律的声音寒如冰霜,全身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威胁?”苏云卿很愉快地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萧律突然敛了杀机,端着茶笑了笑,眼睛瞟过她嘴畔耀眼的弧度,神情冷清:“你太多嘴了,本王不得不考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说呢?嗯?”一字一句莫不是充满杀气,偏偏说得从容之极。
苏云卿脑海里想起血淋淋的画面,后背一凉,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层畏戒,干巴巴地说道:“你……你杀了我也没用,我……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没有万全打算。就算……就算我死了,那些配方也会流传出来,王爷动手前还是谨慎些为好。”
萧律面无表情夸赞了一句:“你胆子很大。”
苏云卿擦了一把汗,有些赧然:“谢谢!”她鼓起勇气,向萧律提议:“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不利于和谐社会养成,对边境安定造成很大威胁,阻挠南翌与北煌的繁荣昌盛,给别国有了可趁之机,相信这也是王爷不愿意看到的吧?”
“所以?”
“所以我希望王爷为黎民苍生着想,放弃淹城的计划,并且保证两国十年相安无事。作为交换,我发誓将那些配方烂在肚子里,在此期间绝不公布出去。王爷以为如何?”她定定地看着萧律,脸上是认真的表情。
萧律沉默了一阵,嗤笑道:“两国十年井水不犯,就只值这些交换条件?本王不得不怀疑你的诚意。”
苏云卿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痛下决心说道:“要不……那颗避尘珠我不要了,这总成了?不是说避尘珠天下只此一颗,价值连城,换衢城应该足够吧?”
萧律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却仍然点头道:“好,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有一天,你违背了誓言,天下之大,穷尽碧落黄泉,本王必然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说得狠绝无情,苏云卿不禁心头打了个寒战。
“那你也要记得,十年和平共处!我们击掌为誓。”
两只手在空中相击三次,合约完成,苏云卿满意地走出客厅。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想起,衢州城号称“山中之城”,这个名字得来完全由于它的地势孤高,山道蜿蜒,城市在渊山山腰建立,就算是洪水汛期也只是到渊山山脚,完全对衢城没有半点威胁性。
于是,苏云卿扼腕叹息一声:腹黑的妖孽啊!
几日后,西漠使者到来。西漠离盛宁要近,反而来得要晚许多,想来这次败仗让他们也十分为难。下午洛谦玉派人过来传话,请她过去商议后天的谈判细节。她虽然住在燕王府,但自从解开她内力后萧律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苏云卿坐上马车来到四方馆,小三小四站得笔直,在门口等候,一见到她立刻露出欢悦的笑脸,亲热地靠上去叫道:“头!”
苏云卿满意地笑笑,看了一圈问道:“虞照呢?”
王可抢着说:“老大去了争天骑营,说是去那里和人家好好切磋一番。”
切磋?好吧,她怎么听着像去踢馆?不管怎样,虞照武功大成,现在比她也要高上不止一筹,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因此苏云卿也没有在意,指着门窗示意:“四殿下和洛二少在里面?”
赵小庭点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苏云卿纠结万分地叹了口气。苏珏和洛狐狸,共处一室,她觉得未来的日子突然黑暗了许多。
不过当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苏珏和洛谦玉各坐一旁,中间距离很远,隐隐昭示着这两人的嫌隙,气氛有些沉闷,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稍微松了口气,和两位打了声招呼,迅速地把话引入正题。
南翌与西漠之战结束,原定在南翌京城商定割城让地岁贡年奉问题,可不知为何,西漠君汗突然变了主意,怎么也不肯派人到南翌和谈。
明面上是说西漠使者习惯马背生活,对南方水土不习惯,可实际上,苏云卿猜这是西漠君汗刚娶了周属国家乌雅国的公主,得到大量钱财,有了底气得瑟,就想办法毁约。
南翌一方自然不肯,两厢争执不下,恰逢北煌与南翌签订的《关和条约》三十年之期已满,北煌给两国抛来橄榄枝,请两国使者来盛宁商议边境划分,确定各方势力范围。北煌打的什么主意目前暂不明朗,只能见机行事。按照洛狐狸的意思是,北煌君王萧翊这些年秣马厉兵休养生息,怕是图谋不小,这一次虽然没有直接出兵,但三国会谈定在盛宁,足以说明他也想在西漠南翌混战里分一杯羹。西漠也许打着联合北煌给南翌施加压力的想法,不想为战败承担责任。
苏云卿一叹,她和北煌君王有一棋之缘,只那天看来,北煌君主萧翊绝对是胸有丘壑,志在天下老谋深算之人,萧律也不好易与,西漠想利用他们父子俩,只怕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还傻不拉唧给人数钱。
身为议边参政,苏云卿有义务出席谈判会议,谈判那天她换上男装,羽扇纶巾,头发用蓝色锦带绑起,腰间佩上双鱼锦囊,眉如远山,双目清妙,颇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潇洒摸样。
她坐在狐狸身边,主席为萧律,旁边居然是叶景翔冲着她挤眉弄眼。苏云卿扑哧笑开了,偷偷对他比了个“V”的手势。
对面是以塔古为代表的出席北煌的使者,穿的是西域特有的服饰,多以牛、羊皮毛制品为材料,个个生的威武高大,虎背熊腰,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与之相比,南翌这边坐着的两位弱质文雅的主使——一个谦雅温恭,风度翩翩,一个活泼好奇,漫不经心,从气势上就不止差了一筹。看起来能镇得住场面一点的也就是坐在苏云卿身边神情冰冷孤漠的苏珏。苏珏向来冷淡倨傲,苏云卿已经习惯。小三小四分站在身后,只有虞照缺席。
她轻叹,虞照这阵子不知道谁惹着他了,整天黑着一张脸,表情越来越和苏珏趋于一致,连苏云卿也不敢近他三分。
人都到齐,开始谈判。
按照之前的安排,苏云卿先发制人:“塔古大人,贵国的娑末罗五皇子率兵攻打封城,无故侵占我南翌边境,害我子民流离失所,血流千里,白骨遗野,塔古大人难道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吗?”
塔古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给震慑住了,苏云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气势逼人滔滔不绝。她原本就口齿伶俐,谈判桌上更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能耐,一大串下来流利得很,让人招架不住。
“这个……”八尺高的男儿被她问住了,好不容易擦了把冷汗说道:“大人言过其实了吧,娑末罗王子率五万骑兵无功而返,自己也重伤在身,损失怕要比你们重多了。”言下之意是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就不要找我麻烦了。
塔古看起来四肢发达,其实头脑也不简单,心思也滑溜得很。苏云卿装作怒气冲天,站了起来:“塔古大人难道是说贵国王子骚扰南翌边境,我军奋起抵抗还有错不成?这些年我边关无数男儿热血洒在沙场,几万子民的性命死在铁蹄之下,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吗?!!”她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本官今天站在这,就是给我南翌千千万万百姓讨说法的,塔古大人,你一句言过其实,让我怎么给吾皇交代?让我怎么给吾民交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