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时候可以坦然的一笑,吃亏的时候不妨开心的一笑,无奈的时候不如达观的一笑,笑多了,也就觉得世上的烦心事没什么大不了。
——水玥颜呓语录
上帝!真主!菩萨!收了她吧!
裴惜言看着和孩子们一起吃着烤肉的德王妃,郁闷的心情已经不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么简单了。
难不成她出门之前忘记看黄历了!呃,对了,每天出门之前,她都没有看黄历的习惯。不过,她深信,有关今日,黄历上一定赫然写着——不宜出行。然后备注,宅最宜。
裴惜言苦着脸,将烤好的鱼剔净鱼骨,这才交给瑞夫人让她拿给德王妃和孩子们去吃。
德王妃吃了几口鹿肉,又喝了几口酒,笑道,“今日能有如此佳肴,理应谢谢柳夫人。嗯,你们几个男孩子,每人做首咏雪诗给母妃和柳夫人听听。”
“母妃,我先来。”年纪最长的孟斯迥沉吟片刻道,“芸阁朝来雪,飘飖正满空。褰开明月下,校理落花中。色向怀铅白,光因翰简融。能令草玄者,回思入流风。”(包融〖和陈校书省中玩雪〗)
其次是孟斯连,“霏微著草树,渐布与阶平。远近如空色,飘飏无落声。飞鸦疑翅重,去马觉蹄轻。遥想故山下,樵夫应滞行。”(姚合〖郡中对雪〗)
最后是孟斯逵,“公府西岩下,红亭间白云。雪梅初度腊,烟竹稍迎曛。水木涵澄景,帘栊引霁氛。江南归思逼,春雁不堪闻。”(孙逖〖宴越府陈法曹西亭〗)
德王妃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去将新做的诗仔细誊抄出来,晚上给你们的父王看。”
“好!”几个孩子跟在瑞夫人身后笑嘻嘻地离开听雪轩。
德王妃看着裴惜言,别有深意道,“不若柳夫人也作一首吧,权作凑趣。”
裴惜言面有难色,国子监祭酒沈功之女沈佩球正巧来寻德王妃,闻言说道,“就是啊,柳夫人也作一首吧。”
拜托,要不要这样紧追不放啊!
“莫不是柳夫人怕了?”
裴惜言淡淡一笑,“沈小姐刚吃完午饭,不若坐下来歇息片刻喝盏热茶,免得喝风伤胃。”
“做就是做,不做就是不做,柳夫人何必找那么多借口。”紧随而来的几位小姐不满的叱责道。
天啊,善意的拒绝难道她们听不懂么?
“柳大人年少英才,竟娶了个大字不识的夫人,实在是让人扼腕。”
“听城中百姓说,柳大人对夫人疼爱有加,夫人为了柳大人的官声,也该在家中请几位女夫子。”
“是啊是啊,我们府上有极好的女夫子,柳夫人要不要请请看?”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裴惜言听着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她识字与否是她自己的事情,更何况,识得如何,不识得又如何?
各府的夫人们也走了过来,其中正有那巴望着登上吏部侍郎的位子捞些好处,最后却希望落空因而心生不满的官员的夫人,听了那群小姐们的话,也加入进来。
怪不得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裴惜言看着眼前这堆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足以想象,她们平时到底有多闲。
裴惜言扯动了一下唇角,今日赏花合着是让她接招来得啊。可天底下的事,她若不愿,别说是十匹马,就是一百个擎天柱出来都没用。所以说嘛,这么无聊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日后,所谓的什么赏花宴,谁爱去谁去,反正她再也不会去。
德王妃看着裴惜言不怒不恼,浅笑盈盈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对她笑道,“你也莫要责怪这些个丫头。谁让柳子清是朝廷新贵,有清俊儒雅,如今,建元城中待嫁的少女哪个不思慕他啊。”
“是啊,是啊。”荣国公的夫人笑道,“柳大人如今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按照朝廷的规制可以有媵四人,视正八品。”
媵?裴惜言心中一滞,哼,她倒是将这个茬儿忘记了。柳天白,原来,你还有四个正八品的媵位子空着呢!
远在吏部筹备国试的柳天白突然遍体生寒,总觉得某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唉,也不知言儿在德王府过得如何。
如何?
气炸了是肯定的。
因为荣国公夫人的一席话,又引来了新一轮的叽叽喳喳。只不过,这一回是推销家中的女儿,哦,因为是媵的身份,所以都不是嫡出的女儿。
裴惜言蹙着眉跪在席上听着,无数张嘴,红口白牙的,开开合合,没完没了。
突然,有人问了一句,“柳夫人,你的诰命下来了么?”
“诰命?”裴惜言茫然地摇摇头,“什么诰命?”
“诶,四品的诰命是什么来着?”有人这样问着。
“郡君。邝夫人,人家柳夫人是初来乍到,你可是在建元城呆了十七八年了,连这个都忘了。”有人这样回答。
裴惜言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什么什么邝夫人,“然后呢?”
“然后?哎呀呀,柳夫人你可真有意思,这诰命的身份就是咱们正妻的保障啊!”
保障?保障什么?是保障夫妻永远和睦还是保障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裴惜言困惑道,“所以呢?”
“所以?当然是让吏部的司封郎中赶紧将诰命颁布啊!”
“就是,你们家柳大人就在吏部,这事,他难道一点都不上心?”
“这个诰命是约定俗成,还是得有陛下亲准?”
“按理是由陛下亲准,不过,四品以上,还没有例外之说呢。”
……
裴惜言打着哈欠听着那些夫人们聊着自家那些妖精似的姬妾,聊着家里不长进的孩子,聊着待嫁的女儿,聊着刚刚出生的孙儿,还有什么香粉啊首饰啊田地啊……
听到最后,裴惜言觉得,这一日的收获,比她去茶馆坐着听那些男人们侃大山要多得多得多。
眼见着天色渐晚,裴惜言连忙起身告辞。
德王妃欲留她吃晚饭,裴惜言忙笑着说,“臣妇得回府去做饭,我家老爷在官衙忙了一日了,让他能吃口顺心的饭,是臣妇仅能做到的几桩事之一。还请王妃娘娘恩准。”
德王妃看着她脸上认真的表情,点点头,“你们虽是小夫妻,却能如此和睦,倒也是一桩幸事。去吧,改日,我下个贴,单请你来,我们只说说点酥之事。”
还来?
裴惜言嘴里应承着,心道,再来才有鬼呢!她有时间听这堆夫人们唠叨,不如去忙她的仁和居。
问题是,仁慈的上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挥一挥衣袖,不带着一抹暴躁的离开。所以,回程的马车上,还有五百只鸭子等着裴惜言。
当她看着芸儿那张嘴,没完没了的赞叹着德王府的华美,没完没了地说着从各府的侍女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裴惜言真想抱着头跳下车。
听完一遍还要被迫再听一遍的人,伤不起啊!
红绡见裴惜言的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拽了拽芸儿的衣袖,示意她少说几句。
芸儿哪儿管那么多,她反倒是恶狠狠地瞪了红绡一眼,对裴惜言说道,“惜言姐,你的性子实在是太懦弱了,身边的丫头这么没大没大小你都不管,将来若是爬到你头上,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绿珠心里对芸儿本就存着火,现在见她如此指责红绡,而且还对裴惜言出言不逊,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可她看着裴惜言疲惫的神色,又强忍了回去。毕竟,小姐的身子是最重要,别得都是其次。
突然,一颗小石子顺着车帘的缝隙射了进来,直接弹在芸儿的昏穴上。
裴惜言掩口咳嗽了几声,对红绡道,“回去对周婶说,再有人下帖子,无论是谁,都以我身体不佳不愿将病气过与旁人为由挡回去。”
绿珠又拿起一件鹤氅盖在裴惜言的肩头,忧心冲冲道,“小姐今日在德王府受气了?”她今日和芸儿都在外面候着,不像红绡那样,可以陪着小姐去见那些贵夫人。不过,绿珠不觉得委屈,她性子本就没有红绡稳重,去了才是不正常呢!
“一堆没长大的孩子,和一堆无所事事的夫人们。”裴惜言努力清醒了几分,睡眼惺忪地揉揉眼,打着呵欠,说,“我眯一会儿,到家之后叫醒我。”
“小姐,车上凉,您再坚持坚持,回府再睡。”红绡拽了拽裴惜言身上的鹤氅将她围得严实一些,然后又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谁知竟是滚烫滚烫的,“天呐,小姐,您发烧了!”
绿珠也伸出手试了试裴惜言额头的温度,果然是发烧了。她连忙隔着帘子对汝嫣错喊道,“汝嫣先生,将马车赶快些,小姐发烧了。”
“知道了,你们只管照顾好她就是。”汝嫣错一扬马鞭,疾速向安邑坊的方向冲去。
这场病,真是无妄之灾。
裴惜言裹着锦被躺在床榻之上,心里一点忿恨也没有,如果非说有点什么,那也是囧。因为,去德王府那天,她光顾着给别人烤肉了,自己,半口没吃上。
天啊,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这么大,因为饿着了而发高烧,说明不了她体弱多病,只能证明她是一个吃货,而且是一个少吃一顿都不行的吃货。
想到这里,裴惜言用被子蒙住头,心里极为悲催的哀嚎着:天啊,她没脸活了!
柳天白刚回到府里,就听周伯说夫人病了,连忙急匆匆赶到卧房。却见被层层锦被覆盖的裴惜言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之上,双眸紧闭,两腮如胭脂一般,娇唇微却是微泛白,好似一缕香魂此刻就要离去。
“言儿……”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左手惊惧的探上鼻翼之下,脸上满是担心的害怕的神情,直到感觉到那温润的气息虽弱却有篆烟一缕,心头的冰凉才缓缓褪去,潮水渐渐安定下来。他转过头看着红绡和绿珠,黑曜石一样闪亮的眸子里满是藏不住的怒气,“怎么回事?”
红绡端着刚熬好的药,答道,“定疑先生说小姐外感内滞,近日时气不好,竟算是个小伤寒。只是血气原弱,偶然沾带了些,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裴惜言睁开眼,咳嗽了两声,不耐烦道,“谁要吃药,满屋子的药气难闻死了。”
柳天白见她醒了,连忙将她拥在怀里,又用被子盖好她的肩膀,这才接过红绡手里的药碗。用羹匙舀起一勺,细心地放在嘴边轻轻吹凉,才递到裴惜言唇边。“乖,喝了药,病才能好。”
裴惜言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闭眼,将腥苦的药吞下肚中,与此同时,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不是觉得委屈,更不是难堪,她哭只是因为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她不过是写了付对子逗逗那人,至于给她开出这么恶心难吃的药么!
不到片刻,药碗就空了。裴惜言绝望地喝下柳天白递来的蜂蜜水,完全感受不到吞下肚的是苦是甜。
柳天白叹了口气,放下药碗,柔声道,“这才好了几日又病了。言儿,以后不喜欢那些应酬就不要去了。”
“我知道不是非去不可。”裴惜言闭着眼努力遏制胃里某种荡漾的感觉,她轻声道,“但是,德王与你有救命之恩,况且德王妃倒也是个颇有情趣的人,我去去总没坏处的。更何况,德王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想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所以,参加德王府的赏花宴最为恰当。”
轻笑,柳天白慢慢环住她,怀抱很温暖,如同他的声音,满是怜惜,“没错,所谓的派系不过是陛下的制衡之术。左右两方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陛下需要的是能够紧紧跟随他脚步,能够帮助他成就宏图霸业的人。从这一次的国试开始,被择选出来的那些人,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后,就是玉螭的朝堂重臣的班底。”
裴惜言轻轻地“嗯”了一声,片刻之后,喃喃道,“士为知己者用,士为知己者死。但我仍是希望,你能记住,‘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说我自私也罢,说我妇人之见也罢,我不过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哪怕只是个清贫的棋士。”
柳天白心中一恸,幽深的眸中快速地闪过淡淡的感动还有浓浓的怜惜。每日,她要顾着家,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可是,不管有多忙多累,不管家里有多少下人,他吃到得每一口饭都有她的味道,他喝到得每一口茶都有她的味道。他甚至有些记不清红色的她是什么模样,仿佛,从初识的那日起,她就是淡淡的绿色,像河边的垂柳,柔弱影子后面,隐含一种坚韧的性情。
慢慢地,手指已无意识抓起一捧墨缎般的长发,卷上指尖缠绕着,他轻声道,“文家是陛下心中最大的阻碍,所以才有了贺兰一族如今的耀武扬威。纵然年前那一场内乱,削弱了贺兰一族的势力,但是仔细算来,文家也同样遭受了重创。三方皆是心知肚明,所以我才有机会一跃成为吏部侍郎。”
“连升三级已然是让人瞠目结舌……”裴惜言倚在他的怀中,轻喟着,“柳天白,鱼跃龙门和一步登天都很美好,但是美好背后深藏的危急却让人胆寒。在对于权势的期盼和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面前,谁又能真正地把握自己,不会迷失分毫呢?”
一阵风掠过,吹动了罗幌,玄纱轻颤着,如羽翼般飘然拂起。
“因为有你,所以我才可以做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柳天白安抚地含住她的唇,轻吮……
这个吻,渗出一点点的药味,在交缠的唇舌间,淡淡的晕开,只剩下他与她无需言语的的温柔甜蜜。
与此同时,紫宸宫中已是千灯乍明。
丹胥殿中,重重掩映的鲛绡帐幔上,镶嵌着圆润明亮的珠玉,散发出莹莹光彩,映得周围光影迷离如烟,一阵细风吹过,帐帘轻动,珠玉相撞,殿中满是清脆悦耳的响动。
“高热?!”孟玄胤手腕重重一颤,手中的笔随着颤动亦是一晃,久久停在空中的笔尖终于承受不了凝重压抑的气流,缓缓滴落下乌黑的墨渍,一滴一滴,在玉版宣纸上无声浸开,染得他的心亦是一片黑暗。
不是去德王府赏花去了么?
怎么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病倒了?
王兄和王嫂他也算是知之甚深,仗势凌人之事他们不会做,更何况王兄他们知晓他重用柳子清的深意,更该对惜儿照顾有加才是。
莫不是新府邸的事情,让她累着了?可他明明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好府邸才赏赐下去的,为得就是不想让她有半分劳累。
还有,柳子清在做什么?惜儿身体如此娇弱纤细,他就不该让她过府赴宴。王兄府上的赏花宴春夏秋冬四季皆有,又何必非急于一时?
是了,定是惜儿猜到了什么。月赢国的事情,她不会和柳子清全盘托出,但是,对于文家,她必是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想到这里,孟玄胤心中不由得苦笑,为君,他不想失信于臣,可作为他自己,他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对于惜儿的情愫。
若是在以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掠夺,因为他相信,这世上绝不会有他不能征服的女子。可现在,他却开始迟疑。
因为他想成为一代贤君明君?还是因为夜秋华的劝诫?又或者,是因为珍惜只有惜儿才能给予他的宁谧?
孟玄胤收拾思绪,拿过一张玉版金宣,仿佛刚才的杀气只是一种错觉。他平静地问道,“她现在如何了?”
黑衣人不敢迟疑的回道,“听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小风寒而已,不过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只是……今日在德王府中,有多位夫人提及诰命一事。”
“她怎么说?”失望?疑惑?怨恨?不满?焦急?又或是无所谓?
“不太在意,事后曾说——不能吃不能用沉甸甸地还不够累的慌。但是,对于四品官员可有媵四人,不甚满意。”
“倒是她的口气。”孟玄胤忍不住笑了,“如果朕没记错郡君应该是六钿六树,翟六等,厌翟车也是去油纁、络网,青偏幰。”
“回禀主人,确是这样。”
孟玄胤提笔,在玉版金宣写下寥寥数字,半晌才冷然道,“外命妇五品已上,皆准夫、子,即非因夫、子别加邑号者,亦准品。妇人宴服,准令各依夫色,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既不在公庭,而风俗奢靡,不依格令,绮罗锦绣,随所好尚。朕听说她最近偏爱柳色,那么,你以为,若是紫衫,她喜是不是喜?”
黑衣人微怔,连忙伏在地上,低声道,“主子之赐乃无尚荣耀,怎能不喜。”
“哼。”孟玄胤冷哼一声,吩咐道,“她既然嫌麻烦,就让尚衣局替她制翟衣、深绯、浅绯、深绿、浅绿、深青、浅青各两套,就用肃州特供的紬绫及罗。六钿六树不得鎏金,全部由真金打造。至于她的厌翟车,里面的布置你要好好用心。”
“诺。”
“另外,将朕存放在药阁最高层的那个檀木小箱着人用快马送到柳府。若是她问起,只说是义兄所赠。”孟玄胤如此指示着。
“可……”黑衣人有些迟疑。
“嗯?”孟玄胤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笑意,一字一句冷然道,“想说什么?朕听着呢。”
“小姐生性谨慎,只怕不肯收下。”
“她若有推脱,就让人告诉她情谊若比不上这些死物,不收也罢。”
“属下明白,请主人放心。”黑衣人说罢,夺门而出。
“惜儿,朕不是不想要你,而是不愿将你拖入这地狱。但是,有一有二不可有三,下一遭,你若再落入朕的手里,朕会折断你的双翼将你永远囚禁在这个精致华美却处处充满危机的牢笼中。”执笔的手指忽然加力,名贵楠木打磨成的笔杆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昭示着孟玄胤睥睨天下,偏执疯狂的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