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微晴的天,蓦然阴霾,空中弥漫着忧郁的气息,雨中飘洒着别离的味道,情绪也在潮湿的空气里凝结成感伤。
路上的行人似是见惯了这样的雨,纷纷躲到茶楼酒肆,胤无逸和裴惜言也不例外。他选了家名为听雨的茶楼,带着她走了进去。
伙计似是和他极熟,带着他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胤无逸手中的茶是庐顶茶,那色浅碧如冻柳,氤氲中茶香四溢,清芬不逊雪中梅。他的眼半阖着,微抬起手,优雅的将茶杯缓慢的送到唇边,停顿片刻,似在闻香,只见他唇角轻扬,浅啜一口,似是甚为满意!
等到半盏茶尽,他才缓缓说道,“今日的茶,不错。”
“恩……公子满意便好!”此时一直站在烹茶的伙计如蒙大赦一般朝着胤无逸哈腰点头起来。
见伙计这副模样,裴惜言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正,门阀贵族的生活和布衣百姓的生活,本就是不同的。
待伙计将茶盏再次斟满后,胤无逸挥挥手,伙计立刻蹑手蹑脚的退下,顺手将门轻轻阖上。
胤无逸浅啜了几口之后,将茶盏放在桌上,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上的镂空,俯视着街上的情形。此时雨势减小,树枝上盈满水珠,微风一过,树枝抖擞,水珠滴落混入水洼。
裴惜言坐在桌旁,手捧香茗,吹开飘浮在几片茶叶,浅啜,淡香漫齿,双眼落在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胤无逸转过身,看见她这副落寞寂寥的神情,上前两步,笑道,“月赢国此去千里,柳夫人若是一人上路,只怕困难重重。”
裴惜言抬起头,纤长的手轻轻划过茶盏,她的表情像是苦笑,苦笑中有着些许的无奈。“我总不能把自己装在箱子里,然后托保镖运到月赢国吧?”
胤无逸细而略弯的桃花眼,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不用放在箱子里,保镖也可以负责把需要的主顾安全送到目的地。”
“这个倒是头回听说。”裴惜言觉得他如沐春风的笑怎么看怎么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她下意识地瞥开眼去,继续道,“有女保镖么?”
胤无逸唇角笑意浅浅,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和星光争相辉映的光彩。“女刺客听说过,女保镖……没听说过。”
说得也是,裴惜言苦恼地叹了口气。柳天白不许她去月赢国,不许她以身涉险,所以,她应该乖乖的待在家里,忙这忙那。
问题是,她真得不放心。
但是……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能做什么?
施展轻功飞上房顶?她用爬的可以么?
舞刀弄枪迎战敌人?她用菜刀可以么?
施展暗器解决危局?她用石灰可以么?
她不想做累赘,可她更不想在建元城提心吊胆的度日,问题是:谁更重要?什么事更重要?
“店家,你可知那里有雇保镖的?我家小姐想雇些人护送她去月赢国。”雅间的隔音并不好,所以,旁人说话声音大些,想要听到并不是难事。
裴惜言眼睛一亮,现代有拼车拼房拼礼券,为何她不能在古代拼保镖呢?这样,即有人作伴,又能将费用减半,何乐而不为呢?
她猛地打开门,倒把门口说话的二人吓了一大跳。
“我也想去月赢国,可不可以一同上路,雇保镖的费用我掏一半?”裴惜言笑盈盈地问道,嘴角的梨漩在她笑语盈盈间若隐若现。
娇俏的侍女瞪着裴惜言嗔道,“你是谁呀?怎么这么没家教。”
呃……
好像是有点唐突哈……
裴惜言讪笑道,“我在隔壁吃茶,无意中听到姐姐你和这位店家说起雇佣保镖去月赢国的事情。因为我正有此计划,所以忍不住出来相询。”
娇俏的侍女瞪着裴惜言继续嗔道,“我们家小姐又不缺钱,为何要跟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一起上路?”
呃……
似乎是有点匪夷所思哈……
“因为都是女孩子,孤身上路不安全,何况……”裴惜言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据说保镖都是男子对吧……”
胤无逸在雅间内轻摇着手里的茶盏,绿色的叶芽儿随着旋转的茶水一起打转,映在他幽深的眸子里,好像搅起了无数涟漪。
伙计斜睨了他一眼,连声道,“姑娘,这位小姐说得极是。最近,打算动身去月赢国的人有不少,一起上路反倒安全。”
娇俏的侍女冷哼了一声,对裴惜言道,“等着,我去问我家小姐。”
退回雅间,裴惜言叹了口气:哎呀呀,她可不可以反悔啊,对于能预见到悲催旅程,她可不可以先说不。
胤无逸单手抚额,薄唇抿得很紧很紧,许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叹气,如此说道,“我可以送你。”
“哈?”裴惜言茫然地看着他。
“我领了差事,需要微服去月赢国一趟。”
“诶?”
“所以,想趁外出前把这些交给你。”胤无逸指了指桌上的那叠纸,清涣的笑容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声音里面找不出半点犹豫,“顺便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去采撷槐花?否则,等你我回来,早已过了花期。”
裴惜言怔愣片刻,然后点头,“说得也是,我前几日还想着呢。若不是那位少年天子的好谋算,也不至于忙得忘到脑后。”
“好谋算?”胤无逸探过身,很近的距离,他的眼瞳并非是纯粹的黑色,似乎还有些偏向琥珀的色泽。波光流转间,他轻声道,“不知柳夫人可否为我解释一二?”
“如果玉螭国积弱贫困,像一根骨头被众多恶狗抢来抢去,面临着骨髓被彻底吸干,被彻底嚼碎的局面。也许,我会觉得柳天白为国为民,此行当真是任重道远。”裴惜言一笑,神色虽显黯淡,可那笑容却是凄艳至极,犹如烟花最后那瞬间绝望的灿烂,“但是,真正落水的人,是月赢和日耀。而溺水的人,在绝望之中,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死死的抓住不放的。”
“开始我还犹豫,不过,刚才你既然说你要微服去月赢国,我就猜出大概了。”裴惜言起身将门阖上,虽然是猜测,但是保不齐这茶楼有别国的人。万一她猜对了,万一被别国的探子听去,岂不是麻烦得很!
“继续。”胤无逸的目光丝毫不离开她的脸庞,仔细捉住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
“所以我相信,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但血腥之气已是隐隐笼罩。”裴惜言的声音很轻,似是耳语,甚至,连窗外的雨声都可以盖过她的声音。
“你很聪明。”胤无逸冷然一笑,他直直注视着她的双眸,熠熠闪光,如同黑暗中那唯一的亮点,“柳子清知道这些么?”
裴惜言觉得她的话好像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无波的古井之中,荡漾的涟漪虽浅却踪迹可寻。倏忽,她觉得对面的男子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黑豹,顷刻间可以咬破她的喉咙。所以,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确切地说是她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不是她知道他不知道。喵喵的,怎么还是这么啰嗦,驳回!
嘴角带了抹邪笑,胤无逸幽深的眼眸中几经闪烁,懒洋洋道,“看来,我们必须一起上路了。”
“哈?”
桌上的茶犹有余温,热气冉冉地升起,氤氲着他的脸;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他略略抬起头望向她,邪笑道,“柳夫人……不,裴惜言,在事成之前,我必须寸步不离的看住你,以防机密外泄。”
听到他的话,裴惜言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喂喂,泄露的人是你自己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胤无逸有些无耐的轻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手中的茶盏边缘,,“不论你知道也罢,猜到也罢,牢房,或是与我一同上路,你自己选。”
“我选撞墙可以么?”裴惜言咬着嘴唇,心情格外沮丧,她今天就不该搭理他,不,她那天就不该认出他,不不不不不,她那天在大街上就不该让他救她!
一听她这话,胤无逸忍不住笑了出来,桃花眼流光溢彩慑人心魄,“裴惜言,你真得很聪明,也很有趣。”
“你还是叫我柳夫人吧。”裴惜言郁闷地趴在桌上,微微绞着双眉。
胤无逸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以腕支颊,缓缓道,“你我一同上路,你是柳夫人,我是胤无逸。你不觉得别人听了会觉得你我像是在私奔么?”
“呵呵……呵呵呵呵……”裴惜言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个胤无逸,说出十句话,有九句不靠谱。唯一靠谱的那一句,还事关重大。她忍住想要擦拭冷汗的举动,讪笑道,“这个笑话很冷,一点都不好笑。”
“我只是需要一个掩护,而你,需要有人保护你去月赢国见柳子清。”胤无逸顿了一下,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我们各取所虚,何乐而不为?”
“这话听着比刚才的顺耳多了。”裴惜言突然露出纯净剔透的稚气笑容,她用甚是好奇的声音轻问道,“胤无逸,你……你会轻功么?”
“应该……会吧……”胤无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蓦然有一种危机感,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打破宁静的是那位娇俏的侍女,她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而入,“我家小姐说,明日辰时在春明门外汇合。费用我家小姐已经预付的一半,到了月赢国,你负另一半。”
“呃……”裴惜言看了眼胤无逸,然后点点头,“好,没问题,”
“过时不侯。”娇俏的侍女甩下一句话,旋即离去。
“好的。”裴惜言笑眯眯回答,心知,事已至此,当真是无力回天喽。
胤无逸看了眼窗外,唇角的笑容慢慢漾开,“雨停了,和我一起去摘槐花吧。”
唉,她怎么忘了,这还有一桩破事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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