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黯然销魂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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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相留→想柳,这种推论不吓人,但是怪怪的。瞬间感觉,嫁给姓柳的古人,其实是件很直白的事情。(揉脸)

——水玥颜呓语录

阴雨连绵,飘了三日又三夜,在柳天白跟随着出使的队伍离开建元城远赴月赢国的那天终于停歇了。水洗后的天空浅蓝浅蓝的,天色透亮却算不上明媚,路旁芳草萋萋,银杏树浓密的叶隙间透出微薄的晨光和残留的雨滴。

晨风袭来,一阵又一阵,拂上她的鬓发,钻进她的衣襟,撩起她的裙袂,成全了众人班驳视线中那抹鲜亮的绯红。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依依惜别的,又岂止裴惜言一人。

万人空巷是何等场面,裴惜言没见过,但这一次,三国棋赛的盛事,却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文字叙述的虚幻空渺,与现实具体的捉摸体会,在这一刻,奇妙的融合点起来,迷花了众人的双眼,也搅乱了她离别的心。

柳天白清亮的凤眼温润如水,他执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此一别,山高水长,更难相期,如何不失魂落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裴惜言从袖中取出一截短短的柳条,轻轻放在他的掌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此句一出,空气蓦然地宁默下来。

柳天白凝视着掌心的柳条,神情奇异,那目光如水流动,水波里涟漪万千,留恋,怅然,喜悦,凄切,温馨,忧郁……种种般般,翻卷起伏,如碧海生波,迭浪不休。“等我……”低浅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很快便被众人的欢呼声揉碎了。

“好。”此情此景,再多的话都抹不去那份离愁。裴惜言能做的,就是坚强地微笑,她不能胆怯,不能懦弱,不能给柳天白留下更多的不舍和担心。

“好好照顾自己。”

骤然在她眼前放大的俊秀脸庞,以及那温润幽深的眼神,倏然之间令裴惜言的身子猛然一僵。直到柳天白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她方才回过神来,脸色在顷刻之间爆红。

这个吻,轻柔得像是一根羽毛,缓缓扫过裴惜言的额头,更像是一片没有边际的云,悄然地透过她的额头飘入她的心扉,许许多多未完的话语都湮没在那一道温柔里。

突觉四周安静异常,只闻空中传来蝉儿鼓噪的鸣叫。

“柳翰林与尊夫人当真是鹣鲽情深。”伴随着掌声,响起的是男子陌生的带有几分戏谑意味的话语。

裴惜言不悦地蹙起眉,然后便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如夜空的尽头,寂寥,苍茫,黑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参见德王千岁。”柳天白率先行礼,声音却是坦坦荡荡。

“免礼。”德王促狭地看着柳氏夫妇,一袭白裳透出的怡然自得就像石桥下的绿水,静默悠沉中蕴着勃勃生机,比起身边那抹张扬的红色,别有一股内敛的光华。而纤弱的红衣少女却将一袭有些艳俗的红衫穿得凄婉哀艳,她站在人群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簇地狱业火,走近观瞧却是娇艳的蔷薇,冷而有刺。他一手虚抬,笑道,“别离之际,难免有许多肺腑之言要说。只是,吉时就快到了,若还有未尽之言,再说几句倒也无妨。”

“多谢德王千岁。”柳天白低头行礼。

裴惜言有些呆愣,这个没眼力界的王爷和那个昭武校尉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无逸公子的笑容属于妖邪且精致,而这个王爷的笑容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感觉他的血是冷的,心都是铁打的。

不过,和她有关系么?

裴惜言屈膝施礼,然后拉着柳天白躲到人群后,顺便离没眼力界的王爷,远点。

柳天白撩起一缕被风吹散的鬓发别到她的耳后,轻浅的声音,如屋檐下滴落的夜雨霖铃。“言儿,以后切莫如此轻慢。要知道,方才那人就是此次出使月赢国的正使——德王爷。”

“好。你也要保重。记住,纵然尽力而为,也不许呕心沥血。”裴惜言努力地笑着,抬手替他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襟。

远处,蓦然响起缕缕琴音,清浅如薄云淡雾,婉转如山泉流淌,忽听得哑哑哑的三声,在七六五三弦上,弹出一个索铃来,琴声呦慷慨激昂转为如诉如泣。缭绕着凄凉,盈满了悲伤,却又不乏缠绵的悱恻,闻者无不如痴如醉,心有戚戚焉。

裴惜言心里一酸,那琴声里的凄切和缠绵那么悠长婉转,非是有心人绝弹不出那样的情怀和缱绻。“不知抚琴的是何人,竟有如此高超的琴技。”

柳天白眼底生出一丝阴霾却一闪即逝,复又恢复了清雅淡定,“言儿,答应我,不许任性,不许偷偷跑出家,去月赢国看我下棋。”

“诶?你怎么知道的?”说完话,裴惜言懊恼地用手捂住嘴,该死,柳天白怎么猜到的?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再说,有蛔虫多不卫生啊,这里又没有两片……

果然如此,柳天白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自从她落水以后,情绪难定,心思倒是不难猜。唉,她这么个瞻前不顾后的性子,他出门在外的如何能放心。“家里的事情,店里的事情,还有,你不是要在城里开一间新铺子么。这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你若是再跑到月赢国,岂不是要让所有人乱成一团?”

有这么夸张?

不是说,地球少了谁都能转么?

不过,要是超人非要让它反转……

好吧,她又想远了。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容易脑补,莫不是她已经习惯了古代的生活?

“好,我不四处乱跑就是。”裴惜言扁扁嘴,终于招呼过随她一同来的红绡和芸儿。从红绡手里拎过食盒交到柳天白中,“这是我新做的一些小点,你路上若是饿了就拿它垫垫底。”

“好。”

然后,她又从芸儿手中拿过一个大包袱交给柳天白,“这里是肉酱和肉干,可以就着饼一起吃,只是有点咸,一次别吃太多,否则会叫渴的。”

“好。”

“我什么礼物都不要,家里也什么都不缺,你怎么去的怎么回来,记得没?”

“好。”

……

芸儿默默地听着裴惜言和柳天白的对话,她觉得,自己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能说的都让惜言姐说了,没说的……

她不知道。

芸儿心中不由得一声长叹,府里人都说此去月赢国凶险无比,为何惜言姐还要让柳先生去呢?

她不懂。

芸儿看着柳天白眼中的怜惜疼爱,还有他唇边温柔如水的笑容,这一切都不是给予她的。是的,她知道柳先生有多么在意惜言姐。可她的心,似乎有一颗芽,破土。

她不明白。

这样蓦然袭来的痛意,到底是什么?

“吉时已到!”禀礼太监手举圣旨,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禀礼太监展开明黄的绸缎,抑扬顿挫地读着骈三骊四的官样文章。

裴惜言不大听的懂也没兴趣听,不过,对于翰林院派出了二十名棋待诏组成的参赛团,倒是听得很仔细。她偷偷抬起头,扫了眼柳天白的同僚们。据说大国手、天元什么的有好几位,只是,自从当今天子孟玄胤登基以来,玉螭国从未拔得头筹。以至于,临行前,竟然让所有的棋待诏立下军令状,若是让玉螭国失去兖州三城,都不必提头来见了,允正使德王直接赐他们鸠毒……

好狠!

棋事怎可与国事相提并论,国事又岂能以棋事相决。看似免了刀戈之争,看似为了让黎民百姓免于流离失所,看似为了让兵丁不必喋血沙场,可这样的重担,这样的责任,只能由这些文弱书生去解决么?

可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锐气,都是那种疯狂的难以自制的情绪,除了她。

不得不说,月赢国这一计,极精妙。玉螭国的国君孟玄胤信手拈来,又成一计。待到三国齐聚,只怕是各国用得都是连环计。其实,不论是瞒天过海、欲擒故纵还是苦肉计,只要能得到另外六座城池,无不可。五十年后,只怕已有三代,归还?骗鬼去吧!

这等事,只能以死相争,以命相搏……

就算她留在建元城,也必是如坐针毡!

裴惜言斜睨着不远处的柳天白,额发贴着他的眉眼,挡住了他眼底大半的情绪,她只看见点点若有若无的星光在跳动。

之后,那禀礼太监又说了些什么,裴惜言已经记不得了。她抿着双唇,两眼直直地平视前方,目送着车队渐渐远去,消失在广袤的天际间。

芸儿收回目光,瞅了裴惜言一眼,“惜言姐,回府吧。”

裴惜言眺望着远方,“我还有事,你和红绡先回去。”

“可是……”芸儿咬着唇想要说什么,却被红绡拦住,然后,二人悄然离去。

“柳夫人。”胤无逸带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裴惜言的耳畔,还吐着温热的气息,轻轻地,热热的,让人神经一紧。

“无逸公子。”裴惜言愕然,她倒退几步,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得不轻。

“来送柳子清?”胤无逸两眼深邃幽暗,神采飘忽不定,正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呵呵……”裴惜言礼貌性的笑了笑,轻声道,“送完啦,现在该回府了。”

“是不是我在,不方便你去租马车……”

胤无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惜言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神色紧张地四处瞧瞧,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凝视了她两眼,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裴惜言蹙起眉,怒道,“回答我啊!”

胤无逸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她的手,最后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裴惜言松开手,极为义正言辞的对他说道,“你没见过我,我没听到你说什么。现在,我往这边走,你往那边走。所以,再见。”

胤无逸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在她眼前摇晃了摇晃,“可是我正要去找你,就算我往这边走,也是殊途同归。”

喵喵的,他是属苍蝇的么?

————————————————————————————————————————————————————————————我是依依惜别的分割线

送别了小柳,小胤同学彻底扬眉吐气,只是扬了扬眉,吐了吐气。如是而已

5月的最后一天,某求推荐票票,求收藏,谢谢各位看官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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