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歌此恨,慰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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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该有一种酒,连红尘都能为之醉。一如最浓烈的爱情,生死依偎,生死相随。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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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百草荒芜,落叶如雨。

周长沣站在衰败的庭院中,仰望天空,看见南飞的孤雁,做出拉弓张弦的姿势……被药物麻痹已久的四肢软弱无力,哪里有昔日横刀立马,睥睨天下的壮志豪迈。

于是,周长沣沉默着垂下手来,淡淡问道,“纵然君上负我,我却不能负国人。所以,阁下还是尽快离开吧。”

“不负君上……”站在周长沣身后的男子轻轻一笑,低声道,“却不知周兄眼中的君上,到底是女帝瑾妤,桓帝琉舒?还是废帝翊若?”

“大胆!”周长沣转过身,怒视着他,“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你就不怕我大叫一声,将府外那些监视我的人招来,然后将你擒下!”

“一个是我的亲妹,一个是我的兄长,一个是我的外甥……”男子那双相当深邃好看的眼睛竟有些微眯着,他缓缓道,“何况,名字起了,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叫的么?”

周长沣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紧握双手,暗自责怪自己想得太过简单。“难道王爷忘记了,朝廷发给各个州府的通缉令么?要知道,大逆不道之罪,人人得而诛之。”

“你信么?”李玠晚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说实话,你现在中的毒是不能心神浮动,忌大喜大悲,忌太过伤神。虽然每天发做三次,次次生不如死,可惜,就算有人能开出解药的药方,也无法配出药来。”

没错,因为最重要的草药中,有一种生长在永嘉国境内的大雪山上。周长沣虽然暗中请人配制了可以压制毒性的解药,但是,已然无法缓解发作的痛苦,以及渐渐被侵蚀的体力与健康。

每次发作的时候,周长沣都难以遏制地想起给他下药的那个人,他想着,她究竟有多恨他,恨到竟要如此待他的地步。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方,只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时机未到,所以强忍着。然而,现在日耀与夜辽联合攻打玉螭,根本就是在与虎谋皮。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足以扭转乾坤的机会。所以,她才派了人暗中给他下毒。

“莫非王爷手中有解药不成?”周长沣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被下毒的不知你一个。”李玠晚盯着他看了又看,眼里已经盈满笑意,一闪一闪都是算计,“所以,周兄应该可以猜得到我想要什么。”

周长沣在寒冷的空气里连打了三个冷战,背后洇湿一片,他知道那是冷汗。“我手中无兵无将,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我要得本就是你这个人。”李玠晚看着他突然变色的表情,唇角竟开始慢慢翘起,肩头也一抖一抖,终于笑出声来,“喂喂,不要一脸吞了死苍蝇的表情。我爱得是美女,而且是可爱又温柔的美女。五大三粗的爷们,可不对我的口。”

周长沣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会不过神来。半晌,才低声道,“一颗解药换衣一颗忠心,这个买卖对王爷实在是太值了。”

“那是因为,有人觉得,你值。”李玠晚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一般,淡淡道,“我留在宁安城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只有三天考虑的时间。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叫玉儿的侍婢,是玉螭的人,其他的想来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

一瞬间,周长沣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他想着玉儿,温婉的玉儿,体贴的玉儿,贤惠的玉儿。这些年,她一直跟在他身边,无怨无悔,不求名分地位。一直以来,周长沣只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却不曾想,这个被他记挂在心间的女子,竟是玉螭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他不由得苦笑道,“可惜这一次,她没有传出有价值的情报。”

“如何处置,由你自己决定。”

“王爷,就算你告诉我这些,就算你手里有解药,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将日耀从一个昏聩之君的手中转送到另一个暴虐之君的手里。”

“的确,我对日耀很有兴趣。”李玠晚嘴角轻扬,斜倚着靠在门边,“可惜,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这场追逐战中,我既然败了,便是起手无回,落子无悔。”

“王爷既然无心日耀,为何又要显身招揽在下?”周长沣想了想,蓦然笑了,这笑容有些复杂的味道,“看来,王爷是投靠了永嘉。”

“此刻才猜到,周兄,如今你沦落至此,果然不是意外。”李玠晚把玩着要上的玉佩,淡淡道,“我那位妹妹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你有过无数次的机会,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一忍再忍?莫非,对她动了真心?”

“真心!”周长沣几乎立马狠狠的拉紧登宵的领口,怒骂道,“你们这些皇室子弟有真心么?若不是为了日耀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何苦,何苦,以色侍君!”周长沣极怒之下,这一抓,使上了全身力气。虽然他的功力被药物所制,此时时较寻常男子犹有不如。但是,李玠晚的话却戳中了他的死穴。

李玠晚毫无反抗的打算,他只是淡淡一笑,“周兄,你这人实在是有趣的很。做都做了,为何接受不了?这世上,有得是人追逐权势,有得是人为情所困,实在没必要羞于承认。”

周长沣脸上的表情更加苦涩,他想要解释,但堵在胸口的那些话他竟是找不出一句反驳。可他心里明白,对于李瑾妤,他没有一丝爱意,对于权势他不是不在乎,但若要说为了权势便做那等攀龙附凤之事,却又绝非他的本性。然而,在世人眼中,他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一个可以为了权势甘愿做抛弃尊严,抛弃自我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周长沣低笑着,颓然地放开李玠晚。其实,他能等的结果,只有死。此生既已无望,又何必苟且偷生做他人口中的笑谈。

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和寂寞慢慢顺著血液流淌。

如果他死了,在临死前,会不会哀叹未能一展才华,会不会哀叹没有妻儿为他送终。如果他死了,恐怕没有人会为他落泪吧。

曾经以为相知甚深的玉儿,如今竟也成了他国的耳目。说到底,他这一生,根本就是失败的最佳代言。

“我不知道你是太过清高,还是太过胆怯,承认失败对你来说,真得就那么难么?”李玠晚声音淡淡的,里面结了一层冻死人的冰霜。

周长沣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他羞于承认失败。若是自惭形愧,他早该自尽,何苦一直活到今日。

到底是什么,让他缚手缚脚,竟然为了李玠晚的一句话,不知所措。

看着周长沣既迷惑又绝望的表情,其实,李玠晚心中很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对面这名男子不能放下心中芥蒂。

当年,他自己不也是冥思苦想了许久,才终于放下么?也许,对于周长沣,他实在是逼得太急了。可时不待我,当初他既然有胆量向主公做出承诺,他就必须做到,而且做到最好。

“三天。周兄,三天后,希望你能找出一个答案。”李玠晚拱拱手,转身离去。说实话,如果他再不走,可能就要抄出刀子劈向周长沣的脑袋了。

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其实,他自己也不想想当初是用了多久才想开的。明明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可他不能不急啊!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出奇的漫长,但是,李玠晚仍旧做了不少事,一切都已按照他的预想顺利进行,唯有周长沣,李玠晚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至于同样被囚禁在家中的施景淙,李玠晚并没有选择相助或是相救。他有一个太知名的哥哥,而且,对于一个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而言,总还是有几个至交好友的。何况,他与即墨菡萏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就算没有到达人尽皆知的地步,至少李玠晚还是知晓的。

这三日,周长沣嘴上虽然没有说过什么,身子却有些消瘦了下来。而且,善灵玉明显的感觉到,周长沣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善灵玉心中迷惑不解,可她知道,玉螭现在危在旦夕,若不是因为命令,她早已离开宁安城,离开周长沣。

或许,会有一些舍不得。毕竟,这个名叫周长沣的男子,曾经给过她许多温暖。她也曾想过,就像冷若雪那般,停留在谁的身旁,成亲,生子。然而,密探就是密探,除非是死,否则,永远没有自由,永远也没有资格谈论未来和幸福。

只是……

善灵玉心中明白,周长沣其实并不比她容易多少。他之所以一直忍辱偷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有朝一日可以迎回废帝。可他现在这样,竟是比他被女帝暗中下毒只能抱病在家的时候,还要颓丧。

她想救他,暗中也托付许多人替他寻找解药,甚至,派人追杀兰若门的那些刺客。其实,她的行为已经算是因私废公了。说到底,她只是想看他好好的,就像过去的每一天,读书、抚琴,还有,微笑。

善灵玉喜欢看周长沣的微笑,虽然身在困境,可他的笑却无比温暖,无比真实。她喜欢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掌心,当他扶起在雨地泥潭里挣扎的她时,那一日就变成了她记忆中最温暖的一日。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头最直接泛起的情绪是恐惧和不安。甚至,她为此病倒,昏昏沉沉,时冷时热,睡梦中感觉到除了不时来来去去的脚步、奇苦的药汁以外,还有宠溺的目光。

她不敢待下去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且不说她根本就是无家可归,只说主公处理私自逃离之人的手段,便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毕竟,她自己也做过执行人,也曾经追杀过那些背叛主公的人。

凤组中,不是没有在执行任务时,爱上了被监视者的姐妹,但是,她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

自此之后,她收了心,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周长沣,绝不多言,绝不多看他一眼、但是,善灵玉明显的感觉到周长沣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了,看书时桌上的茶杯换成了酒杯,然后变成了酒壶和酒杯。

终于有一日,桌上摆了一副围棋,周长沣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一本棋谱,当空酒壶堆了一桌,黑子白子在棋盘上摆出了纵横交错一片片时,他扭头看向了善灵玉。

善灵玉当时心中一酸,却也知多说无益,只好扭过头不去看他。

谁知,她的动作不知怎么惹恼了周长沣,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善灵玉的面前,低声道,“玉儿,如果你厌烦了,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会放你离去。”

善灵玉看着他眼中的血丝,低声道,“莫非公子不想要奴婢了?”,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逼我面向着他。

周长沣一张俊颜又是憔悴又是可怕,他紧盯着善灵玉,叹息道,“是我没有资格留下你。”说完,他另一手拿着一只酒壶,猛地含了一口酒。

善灵玉看着他颓唐的模样,心中一恸,踮起脚尖轻吻在他的唇上。许久之后,她轻声道,“公子,喝酒伤身,奴婢去弄些醒酒茶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喝酒了。”

自那以后,善灵玉与周长沣的关系开始变得很微妙。

只是,善灵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已经被周长沣知晓,而且是从李玠晚的口中知晓。她只是觉得周长沣变了,变得沉默,变得总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而这样的沉默,这样的疏离,让善灵玉觉得,这年的秋天,比起往年,更加难熬。可她心里也想着玉螭的战事,想着她的朋友,她的属下,甚至是她的主公,都在为了玉螭而战斗。

只有她,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宁安城。善灵玉想,是她失去了那颗丹心,还是她忘记了热血豪情,亦或是曾经发下的誓言早已在这样的平淡如水中成了她恐惧甚至是抗拒的所在。

终于,这一日,善灵玉对沉默不语的周长沣言道,“公子,对不起,奴婢的家中出了些事,所以要暂时离开几日。”

周长沣看着她,半晌,缓缓道,“既然你想要离开,我就不留你了。”说完,他拎起一坛酒放到几案之上,若有所思。

“公子,酒多伤身,奴婢离开的这些日子,还请公子好好照顾自己,何况……”

周长沣难得的大笑,“玉儿,你好生唠叨,今日就算是给你的送行酒,难道我还不能喝上两口么?”

善灵玉惊讶地看着周长沣,因为他的眼睛,这一刻很亮,非常亮,像是燃烧起一种可以点燃人心的火苗。他仔细的捧着那坛酒,像捧着什麽希望和珍宝。

“玉儿,有时我真得很怀念那些四处征战的日子。并不是因为杀戮让我觉得欢喜,而是因为,当我站在战场上的时候,才活得像是我自己。更重要的是,只有打了胜仗,我才会暂时抛下承诺你的事情,和将士们开开心心的大醉一场。”说着话,周长沣将酒坛凑到唇边,小口的抿了一点。

善灵玉愕然地看着从周长沣的脸上,慢慢散发出微红的光。他的眼睛晶亮着,双颊微红著,像是燃烧着,奔腾着,永不熄灭的活火。和白天那个颓唐的周长沣,简直判若两人。

周长沣豪爽的把酒坛递给善灵玉,笑道,“你也喝,我们一起喝。”

善灵玉为周长沣这种突然的亲昵感到莫名的雀跃,只觉所有的疲惫苦恼统统不翼而飞。她平日的酒量也算是不错,所以想都未想就举着酒坛学着周长沣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却觉得从喉咙到食道像是吞了一口燃烧的火,辣到心里,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长沣大笑着摇摇头,接过酒坛自顾自的喝着。等善灵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周长沣清了清嗓子,竟然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

这绝对是善灵玉听过的最难听的歌声,但是,周长沣却唱得很激动,他用力地拍着几案,唱得双颊微红,唱得眼角微湿。很投入的唱著,唱到最后闭上双眼,摇头晃脑,宠辱皆忘。只听得他唱得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周长沣唱得很认真,他的表情也异常的认真,两行清泪从他紧闭的眼睛里无声的流了下来,所以,那歌声也慢慢染上了悲怆的味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善灵玉也随着他的歌声缓缓唱了起来,唱道“与子偕行”一句,曲调越来越低,低沉到几不可闻的地步。突然,她觉得眼前一花,迷迷糊糊地倒下。

周长沣看着倒在他怀里的善灵玉,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这样年纪的女子若是在别处,早该为人妻,为人母,而她,为了国家,为了任务,就这样滞留在他身边,任岁月侵蚀了她的美,任忧伤爬上了她的眼。

两行清泪就那样划过面颊,掉在胸前,留下两道银色的泪痕。周长沣却笑得极尽温柔,“玉儿,你让我汗颜,不,简直是无地自容。”

他抱着善灵玉,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灌进腹中,然后,像是精疲力竭一般,颓然地垂下手。许久之后,他低声道,“第一、务必替我照顾好玉儿,第二、他日永嘉若攻日耀,我绝不相帮。”

“我答应你。”李玠晚靠在门边幽幽一叹,这些情啊爱啊果然最是让人头脑发昏,所以说,他宁愿一辈子醉卧花丛,也不要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翌日,因病在家中静养的周长沣蓦然消失。但此刻的宁安城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因为,朝野之中,已陷入一片混乱。

往日那些默不作声的臣子还是那些暂时忍耐的皇室宗亲,动作不断。而朝中,各派势力更是互相碾軋。新愁旧恨混合着勾心斗角和功名利禄不断地发酵,像漩涡般越卷越大。而漩涡的中心却比较平静,因为,作为女帝的李瑾妤,此刻还在千里之外的玉螭,为接二连三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傍晚的风,带着寒意,掠过皮肤,凉意悚然。夕阳缓缓下降,阳光逐渐稀薄、微弱,猩红的余晖扫在日耀女帝的脸颊上,仿佛泼上一层血水,森然恐怖。

只是,这一个多月来,见过了太多的血。日耀女帝反而开始学会享受,享受杀戮,享受这种与朝堂之上截然不同的掌控感。

也许,她会因此成为日耀历史上最伟大地帝王!想到此,日耀女帝的唇边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孪鞮单于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微眯眼眸,深潭似的黑眸射出凛冽的目光。说实话,他前方的这个女人并不美,但是,他欣赏她的狠戾,也佩服她的适应能力。这样的女人,就算扔到夜辽,也会顺利蜕变成一头凶狠的狼。

连续征战的他,已经久未碰过女人了。虽然营中不是没有军妓,但是,那些俘虏怎么可能比得上日耀女帝!他感觉到,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女人,就像一匹极品的烈马,需要好好的调教、好好的驯服,才能臣服于自己。

想到这里,孪鞮单于走到日耀女帝身边,站定脚步。夜辽的男子从来不会那些甜言蜜语,只要是喜欢的女人就要抢到手,这才是他们生存的准则。所以,他长臂一伸,直接将日耀女帝揽在怀中。

日耀女帝一愣,她想要挣脱,却发觉以她的力量来说想要挣脱孪鞮单于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只得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披头散发服饰粗糙的男人,呼吸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道。许久之后,她突然发觉,这个男人虽然肤色黝黑,但是脸孔阔绰,眉目粗犷,气势威武;而且他的汗臭中,夹杂着一缕缕男性特有的强悍气味。

这样的强悍和霸道是日耀女帝从未遇到过的。看着他雄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她的心湖无端地泛起阵阵涟漪,不由得面颊滚烫,鼻子发痒、心跳加速,浑身酥软。

寂静的旷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暮色,殷红的流云已经散尽,凉风冉冉,吹皱了徐徐下降的夜幕。

孪鞮单于眼中闪过一道银芒,猛然拦腰抱起日耀女帝,然后,朝着自己的大帐,缓缓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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