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度相思一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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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的往往不是道路的遥远,而是心中的郁闷;颓废的往往不是前途的坎坷,而是自信的丧失;痛苦的往往不是生活的不幸,而是希望的破灭;绝望的往往不是挫折的打击,而是心灵的死亡。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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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痛,快放开!”与其说是紧紧抱住,反而比较像要把对方挤碎一般。被汝嫣错这股惊人的力道紧抱不放,水玥颜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快要断了。

“我不会让你悲伤,更不会放开手,也不会抛弃你。”汝嫣错俯下身,蜻蜓点水似的烙上一吻,嘴角,唇边,面颊,鼻尖,眉心,耳后……试探过后,双唇相触,他将舌头徐徐地探进水玥颜的口中,嬉戏着,吸吮着,索取着。

水玥颜终于忍不住发飙了,用力踹开他,捂着耳朵和脖子,跳着脚的骂道,“汝嫣错,你要抽疯么!”

“如果我想要你,一年前你应该是我的女人。如果我用强的,同床共枕的这些夜晚你早已失去清白。”沉沉的笑声从汝嫣错喉咙中逸出,如醇酒般,带着令人不得不沉醉的诱惑,“可我见过你右臂上的守宫砂。”

“守宫砂?”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漫过身,漫过心,漫过一切。水玥颜瞪大眼睛,用又哀怨又略带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完全忘记了反抗,好像整个魂魄都被摄了去,快要窒息了!

从薄唇中微微出现的叹息化作笑容浮上嘴角,汝嫣错在她耳边轻道,“玥儿,如果你不是室女,文沐雪为何要在你身上种下蛊虫。我虽不知柳子清为何一直不碰你,但我会陪着你等他三年。三年后,如果他没有回来,你……就嫁给我吧。”

嫁给他?唇边扯出一记讥讽,水玥颜不屑道,“太荒谬了,这样的自说自话有意义么?”

“不过,就算他回来,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因为一切……还未可知。”汝嫣错将不断挣扎的水玥颜拉回他的怀里,极近地凝视着她。苍白的面颊布满诱人的嫣红,轻颤的长长睫毛上承载着细小的水珠,盈盈欲滴;柔细的发丝有几缕还被交缠的唇角边溢出的液体粘住,红肿的朱唇微微颤抖,惹人爱怜。

轻笑着,他玉白修长的手指轻刮她的眉骨,“用完午饭再与独孤静辉会面。”

“呃?”水玥颜看着他脸上诡谲的微笑,内心隐约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虽然他脚不能行,但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汝嫣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异芒从幽深的眸中一闪而逝,他无比阴森狂佞地说道,“我不想让他看到想你这副勾魂的妖媚模样。”

“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水玥颜转过身,任凭泪水划过脸颊,这种无力的挫败感已经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怎么又哭了?”汝嫣错一把扳过她身子,双唇凑上水玥颜湿冷的脸颊,一面轻吻,一面低声道。

还敢问她为什么哭?!

只觉心里酸涩难当,水玥颜闭上眼,泪水止不住地滑下来,抽抽答答地道,“我只哭我的,与你何关。”

她的喉咙因方才的呻吟嘶喊而带了些许沙哑,却不知在汝嫣错听来越显撩人。他怔了怔,抬手替她拭去泪水,叹息着,“早就知道……”

“你……”

水玥颜的声音刚刚脱口而出,翕动的双唇便被他堵住。挑开唇瓣,火热的唇舌霸道而温柔地纠缠着,长驱直入,探寻着每一个角落。直吻得她意乱情迷,在他怀中瘫软轻颤,汝嫣错才哑声道,“说我趁人之危也罢,说我引诱你堕落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无论你是裴惜言,是水玥颜,还是其他什么人,我看到的,我想要的,只是你。”

她知道,从他找到她,救回她,不离不弃地留在她身边,甚至将本属于他的财宝拿出来只为帮她寻找天白的时候起,她就知道,他爱她。

她知道,他会在午夜长长久久地凝视她,对她说许许多多的情话,却只是拥着她入睡就为了让她远离噩梦。她虽然阖着眼,浅浅的睡着,却笃定,他爱她。

她知道,他担忧她甚于对他自己。

她知道,他四处奔波劳碌,只为实现她的心愿。

她知道,他有他自己的秘密,有他自己的事情,可他仍是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守着她。

可她回应不了他的情,因为,天白,带走的,不仅是她的快乐,她的爱恋,还有她的心。所以,水玥颜倚在汝嫣错的怀里,手指缓缓划过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唇,最后轻声道,“如果我要寻他一辈子呢?”

“我陪你。”他轻吻着她的脸,如丝般温柔绵密的吻蛊惑着她的心智。

“就算我是天白的妻子,你也要坚持下去,甚至绝不放手?”

“绝不放手。”汝嫣错低哑的声音轻笑着,“就算柳子清回来,那也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退让,而且,在此之前,我会用尽全力让你爱上我。”

“疯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汝嫣错低下头在水玥颜耳边呢喃,口中湿润的暖流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酥酥痒痒的感觉逗弄得她耳根立即浮上了红晕,而他柔软而炙热的舌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嘴边的耳垂。“我不在乎。”

“我……”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也知道你不会也不可能立刻就接受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天下,并不是只有柳子清一个男人会疼你、爱你、敬你、护你。”汝嫣错温柔的拥着她,缓缓阖上眼,“半世流离,一世风霜。曾经,我以为那座空荡荡坟墓就是我的终老之所。我,恨过家人的伤害,恨过命运的不公,恨过世人的冷漠。是你,执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独。是你,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是你,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玥儿,我不是男孩儿,也不是懵懂的少年。我是男人,分得清怜悯与爱情,看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理得清自己的心。”汝嫣错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一阵风,从她耳畔轻轻拂过。“你常与定疑探讨佛经,我今日也说一偈你我共同参详。佛问:世间何为最珍贵?弟子答曰:已失去和未得到。佛不语。经数载,沧桑巨变。佛再问之,弟子答曰: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正拥有。”

水玥颜怔怔地听着,良久,悠然开口道,“定疑背着我给你写信了?”

苦笑,汝嫣错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难道我就不像看佛经的人?”

“如果你和我探讨什么清净什么无为,我会觉得很正常。突然谈佛经,那么我能想到的只有建元城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而且定疑的决定是绕过我直接和你谈。”水玥颜凝视着他的眼眸,灿如星辰的眸子中笑意更深,“所以,就算笃定,也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所以说,你的问题就在于太敏感。”除了对感情。汝嫣错这样想着,长叹了一口气,恢复了沉静的眼瞳慢慢转向水玥颜,“除了文家的姻亲以外,被牵连的大部分官员或降级或罚俸,倒也保住了一条性命。”

“为国家计,该死的都已经死了,那些墙头草就算杀了,也还是会有新的一批出现。”水玥颜稍微移开视线,唇边轻轻绽开一抹微笑,“至此,朝堂上再无阻碍。无论是政令还是军令,皆可畅通无阻的颁布、执行。何况,那个人本就是滔天巨浪。现在他想要的,不仅是做明君亦是做仁君。”

“这样啊……”汝嫣错点点头,水一样的眼睛,冻成了薄冰,肃杀得怕人,“说得也是。”

“可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定疑完全没有必要为此特地绕过我给你写信。”水玥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可嗓子实在是有些刺痒,忍不住掩面轻咳了几声,这才继续道,“所以,后面那半句话,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独孤山庄的一些事情。”汝嫣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面前的水玥颜,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告诉独孤静辉为什么夜辽像疯了一样想用战马和他们交换粮食。或者,你告诉我,为什么夜辽这个秋天像饿狼一样扑向边境却连一粒粮食都没抢到。为什么文谦招揽的武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脱胎换骨。”

一丝笑意掠过眼中,旋即归于沉寂,深潭似的眸底再无波澜。水玥颜慢悠悠地开口,显得有条不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么?”似乎预料中的答案,汝嫣错拿起鲛人皮重新覆盖在她的脸上,动作轻缓而温柔,“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和我说?”

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但是,猜猜看谁不会啊!

水玥颜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刚才的犹豫和苦恼从未存在过一般。“夜辽人放牧草原,居无定所,此番连天蔽地而来,沿路攻城破寨,只为抢掠粮食和妇女。夜辽骑兵擅长奔袭和伏击,却不擅长攻坚,更无守城之力。将士们替天下百姓戍守国门,虽血战沙场,却也因此成就了玉螭的将智兵勇。玉螭待夜辽素来怀柔之礼,此次国试虽是从各国征召材官与骑士,只不过战事结束时,是金子还是沙子至少已经是晒过一遍了。他当初派人去猎貂本就是一石数鸟之计,何况那些血性男儿求得是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豪迈,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夜辽血。朝堂的勾心斗角从不是武将梦寐以求的战场。”

汝嫣错眼中的温柔骤然化为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你到底是谁?又是谁将你培养成如此出色的女子?”

“比我出色的女子不计其数,而我,只是沧海一粟。”水玥颜长叹一声,神色忽然萧索下来。“杀人于刀光剑影之中的是沙场,杀人不着血迹于无形中的是官场与商场。无人能未卜先知,无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吹翻历史的画册,一页又一页地往前翻,白骨蔽野,血流成河,有又多少功成名就的将军的成就不是踩着千万百姓的尸体建立起来的?可若没有他们,家国又何以是家国!

“兵法有言,为将者,当上识天文、下知地利、中通人和;为将者当披肩执锐、身先士卒,临难不顾,赏必行,罚必信;为将者,当剿其敌军,抚敌民心,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为将者,当还功与众,退赏为兵;为将者不以败为耻,不以胜为骄,胜败兵家之常事,卷土重来未可知;为将者当执法无情,守法当先,治兵有道,领军有方,使士兵情知一死也愿决一死战,而临难不退;为将者当识人才,用贤才,交良友,行正道,收民心,整军心,明大义,掌天地……”约莫发呆了半晌,水玥颜一脸认真地说,“我只是想了一个点子,真正把它变为现实的另有其人。运筹帷幄间,内外兼顾,他不在意一两场交战的失利,甚至可以为了前进而暂时的后退。这样的天纵之才,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个。”

汝嫣错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么,柳子清呢?”

“古往今来,将才概可分为勇将、儒将二种。勇将者,进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退可显一夫当关万夫莫进之能;建功业登天子殿堂,救主于为难之时,虽万死而不辞。而儒将则要知兵法、晓计略,不急功近利,也非消极不前,必要时,即使文弱书生也能肩负国家社稷放手一搏。”心痛的几乎要窒息,水玥颜仰望着汝嫣错,最后,只留下一抹惨淡的笑意,流连在她的唇角。“天白能做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所以,他至少是儒将。至于,他是善将兵,还是善将将,我没法给你答案。”

############

独孤静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饭菜,犹豫着该不该动筷子。倒不是菜的品相太差,也不是菜的气味有何奇异之处,只是巴掌大小的碟子里,每样都不算多,却是样样精致小巧,既有莲花鸭签、鸡茸金雀花这类的不太油腻的荤菜,亦有香蕈龙须菜,嫩焯黄花菜这类清淡的素菜,更有诸如赤玫瑰银卷、松子杏仁花糕之类的点心,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黍米饭,也带着清冽的竹香。

他抬头看了眼半倚着凭几,举着茶盏慢慢啜着的水玥颜,浅笑道,“小水,虽说你我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可我吃着你看着,这种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每天光是喝药就喝饱了。”水玥颜放下茶盏,虽是懒懒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眨了眨眼,半晌后,唇瓣绽出一抹笑意,只随意道,“倒是二公子,这些日子以来马不停蹄的赶往各处,实在是辛苦了。”

“天底下哪儿有好赚的钱?商人牟利,农人种地,仕子苦读,哪一个不是起早贪黑。”独孤静辉的眼中含着一丝暖意,笑道,“说起来,气血两虚之症,皆因思虑过深、疲劳过度、久病耗损,再加上之前失血过多。我问过即墨了,小水你若是口苦无味不思饮食,不如将豕骨烫过洗净,加当归二钱、熟地三钱、川芎二钱、白芍二钱、党参三钱、白术三钱、伏苓三钱、炙甘草二钱、芎藭二钱、黄芪三钱、肉桂三钱,熬成浓汤,再将洗净的竹丝鸡一起入瓦锅中,加生姜三片,大枣二枚,用少许池盐调味炖上半个时辰就可以食用了。”

水玥颜讶然,好半天才略微点点头,将独孤静辉的话记在脑海中。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来,问道,“芦溪城不比北方,秋冬甚是阴冷,湖边那个院子景色虽好,到底是湿气太重了。不如你搬到篁影斋,那里有数楹修舍,更有千百竿翠竹兼着芭蕉遮映成趣,倒也是个僻静之所。”

“客随主便,自然是小水你说如何便如何了。”独孤静辉颇为惆怅地叹道,“每次来你这毋园我就在想,毋园岂不是无缘。只是这无缘,你又是对谁说的呢?”

“谁看就是对谁说。”水玥颜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海棠冻,又香又甜又酸又开胃,再加上颜色喜人,真是怎么看怎么爱,怎么吃怎么高兴。

独孤静辉好笑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抹弯弧,“呦,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水玥颜抬头,双眸望进他的眼睛里,幽幽深深,“你呢?怎么没看到妙音小姐相伴左右?”

独孤静辉微微眯起双眸,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他轻声道,“你觉得一个飞扬跳脱的侠女和我这么一个钻到钱眼里且行动不便的在一起,会有幸福么?”

“你觉得我像媒婆么?”水玥颜一句反问,却让那双戏谑的眼眸弯曲成了一个更好看的弧度。

“不像。”独孤静辉轻轻的用细长的手指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所以,别把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往我这里塞。能养得起一个,就不错了。太多,头疼。”

“二公子若是哭穷,那我岂不是得沿街要饭去了?”水玥颜忍俊不禁,嗔了他一眼笑道,“人家妙音姑娘也算是出身名门,又对二公子一往情深,怎么能说人家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呢?”

“她看中的不过是我的姓氏,我的皮囊。”独孤静辉浅浅一笑,认真道,“再者说,我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少女的天真梦想,而将自己一生的幸福交托出去。”

“你就不怕和漕帮的生意出问题?”水玥颜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吧,二公子有的是手段,我,杞人忧天了。”

“我很高兴。”独孤静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厚,他夹起一块鸡茸金雀花放到口中,半晌之后,笑道,“许久没吃到小水亲手做得菜了,唉,飘零江湖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你的手艺了。”

“喂,不用说的那么凄惨吧。”水玥颜扬起唇角又笑了起来,“不过,我都好久没下厨了。二公子可是有口福的很,所以,是不是应该嘉奖一下我的良苦用心呢?”

“好啊。”独孤静辉看着她,唇边尽是温煦恬淡的笑容,“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正好有礼物要送你,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水玥颜轻轻牵起了嘴角,突然笑了。“其实,我只是想做饭了,并不是特地而为之。你若是因此要送我礼物,真得大可不必。”

“朋友之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独孤静辉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如果,你觉得收下我的礼物会为难,那么,就当是我的谢礼吧。因为,我有一件犹豫了很久的事情,想请你帮我参详参详。”

水玥颜一愣,犹豫了很久的事情,莫非与定疑有关?若是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推脱。毕竟……

想到这里,水玥颜不禁苦笑起来,她就是管得太宽,做得太多,才惹来了无数的麻烦。一个汝嫣错已经让她头疼到极点了,再加上独孤静辉和定疑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唉,真是要命了。

——天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一股郁气自胸间冲上来,水玥颜连忙从袖中拿出丝帕捂住嘴,轻咳了几声,声音不大,却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

“小水?”独孤静辉连忙推动木轮来到她身边,抬手将茶盏斟满,然后递到她手中,“芦溪城虽在南方,秋冬时,难免燥热。待会儿,我让人送些梨来。你每日吃上一两个,即可润肺又可消痰清热。只是你血虚畏寒,最好煮熟再吃,以防湿寒症状加重。”

“谢谢。”水玥颜含笑抬眸,眼波如碧潭春水,光影流转间魅惑人心。

“这么说可就远了。”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独孤静辉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谢礼,然后,你带我去看看篁影斋。嗯,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打发了也不错。”

只是,当水玥颜看到那只关在笼中上蹿下跳的鸟儿,哑然失笑道,“二公子,莫非你打算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了?”

“我只是怕你憋闷,所以特地买来这只鸟哄你开心。谁知你竟如此编排我,小水,呜呜呜呜,我的心,碎了。”独孤静辉夸张地捧着心,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二公子的心若是这么容易碎,只怕仁伯天天要活浆糊了。”水玥颜瞪了他一眼,然后俯身看着笼中那只过分活泼的鸟儿,“上个月琢磨兰花,这个月琢磨鹩哥,说实话,毋园的人都在猜你下个月玩什么。嗯,要不要提前透个信给我?”

“这个是秘密,若是提前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片刻之后,水玥颜突然噗嗤一笑,她托着下巴盯着独孤静辉的脸看了半晌,灿烂地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花了一个月的功夫,这鹩哥可会口吐人言了?”

“两个字。”独孤静辉低音浅笑道,“它比较笨,我教了它整整一个月,就学会两个字。”

“哦?看样子,下个月,你还得继续调教这只鹩哥。”水玥颜的嘴角升起淡淡的弧度,笑道,“只是……你确定教会它了?我怎么觉得,它还是喜欢吱吱喳喳地叫呢?”

独孤静辉朝着那鹩哥极为温煦的一笑,而且甚是闲散地补充了一句,“好好说话哦,否则,就和猎隼同住吧。”

“……”鹩哥立马乖乖闭嘴,黝黑的眼眸委屈地浮上一层水雾,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平安。”

水玥颜微怔,淡淡的氤氲在眼中渐渐弥漫,恍然间觉得心中一片酸涩,因为她能感觉到那寥寥数语中,带着数不尽的期盼和祝福。嘴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静谧而恬淡,她轻声道,“你也要平安啊。”

这就是她心中最大期盼吧?独孤静辉荡起一抹温柔的轻笑,但笑不语。

“说说吧,到底是何事,让你觉得为难?”水玥颜凝视着他,眼眸染上了水一样的迷离,却还含着幽深婉约的光泽。眼波微微一转,那水、那光,便流到独孤静辉的心里去了。

“这些年,即墨菡萏和她的师傅一直在研究我的病。”独孤静辉的手拂过盖在腿上的紫貂皮,忧伤又似讥诮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想开了。这一辈子,就算我只能从这个高度看别人,看这个世界,我依旧可以活得很骄傲,依旧可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是……世事无常,就在我认命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我,也许我还有复原的机会……”

“复原?”水玥颜眼睛一亮,惊喜道,“莫非即墨菡萏和她的师傅找到治病的法子了?”

“是啊。”幽幽的轻叹细如游丝,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惆怅,独孤静辉继续道,“我本该是欣喜若狂,可实际上,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我早已遗忘了走路是什么感觉,也遗忘了站立时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会不会很危险?会不会很痛?”

“最痛的时候,我已经经历过了。”独孤静辉看着和自己相同高度的眼眸,这世上,只有她,只有她会弯下腰,和他看同样的风景。“危险必然是有的。但是,你知道的,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是一个疯狂的赌徒。而我,并不算是成功,所以,也不够疯狂。”

水玥颜伸出手,握着独孤静辉修长的指尖,想给他安慰和鼓励,“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成功,也没有绝对的疯狂。胆怯或是恐惧才是正常人应有的情绪。”

“小水,如果是你,你会接受治疗么?”

“会。”

“你不考虑一下么?”

“不用考虑。”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继续从前的日子。”水玥颜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就像你说得,最坏的日子都过去了,最痛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再坏再痛还能怎样?失败了还能怎样?”

独孤静辉反握着她的手,良久,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希望了再失望,这样的落差,如果是你,你能承受么?”

“我不知道。”水玥颜的声音凭空多出几分苍凉来,睫毛阖着,仿佛将一段盛世繁华的梦境关在了里面。“但我会不停的尝试,就算头破血流也绝不后退。南墙又如何?撞破它便是。”

“小水……如果我答应接受治疗,你会陪着我么?”独孤静辉轻轻叹息,眼眸中闪烁着犹豫和彷徨,“我知道,我应该在家里接受治疗。只是那里的闲杂人等实在太多了,多到我都分不清他们背后站着的人究竟是我的父亲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告诉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在我身边给我鼓励就足够了。”独孤静辉的声音里多了些哀求的意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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