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欲望的美食,有时,也会是导致死亡的鸠毒。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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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静寂得像死一般的黑夜!恐惧像墨汁一样渗到每个人的每一个毛孔里,深埋住每个人最深的灵魂……
柳天白意料外的没有动怒,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行军帐内,脸上带着一种静若山谷的神情,再多的愤怒,似乎也只像山谷的薄雾一样,若隐若现。
“大人,时辰已到。”凌少晨在帐外低声道。
“回辰溪县。”冷冽的声音朝四面八方飘散开去,柳天白带着定疑、凌少晨,还有百余名侍卫,翻身跃上马背,而每匹马的马蹄早已被马夫用厚厚的布包住。若不是举着的火把摇曳不定,黑暗中,没有人会发觉这么一队人马朝着辰溪县的东门疾驰而去。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他们渐渐远去。
从东门进入辰溪县城时,看守城门的什长吓得直哆嗦,他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至于趁着开门的工夫翻身上马准备通风报信的兵卒,早已被凌少晨随手扔出去的制钱打落下马。
辰溪县仓外,被侍卫请来的县仓督徐富贵头上冒了汗,“钦差大人不是启程赶往桂东县了么?”
“怎么?本官回转辰溪县还要向你报备?”柳天白的脸,忧郁而冷酷,一双薄冰般的风眸,火光闪耀却带不出半点暖意。
徐富贵费力地咽了一口吐沫,“钦差大人连夜赶路,已是劳累,下官送大人先去空房休息片刻,用些夜宵……”
“不必了。”瑟瑟青衣下,柳天白一甩衣袖,“本官需要的时候,自会传你!”说着话,他缓缓走入县仓。只是,那张沉静忧伤的脸上却慢慢浮起一个淡淡的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笑容,就像是与苏揆之对弈最后那一局时,他执起茶盏时,眼中淡淡勉强能称得上笑意的笑意。
县仓督徐富贵突然明白了什么,脸白了,故作镇定,“下官遵命!”
“去县仓戊字号。”柳天白蓦然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树叶,像刀片一样明晃晃的树叶。夜风轻轻的摇着树干,叶落,他伸出手接住,然后,又松开。
县仓督徐富贵的脸骇得如死人一般。
三更半夜,若真说忙,也该是偷粮食的硕鼠,还有欲擒故纵的猫儿。可偏偏,县仓戊字号内,忙碌的都是人。
熄了火把,悄悄走入县仓戊字库,柳天白一行人站在窗外,冷冷地看着那些一无所知犹自忙碌的人们。
大白灯笼高插柱间,亮堂堂地照着在忙着给白米掺沙的皂隶和伙计。有十来个人从粮垛上扛着米袋,鱼贯而下,把米倒入芦席上。旁边即有人用铁铲从堆得高高的白沙子堆里铲上沙子,撒入米中。然后,几个浑身大汗的人,挥动着耙子,像翻晒稻谷似的在米里扒拉起来。
而这,只是造假的一种。
旁边的芦席上,一个满脸油汗的伙计挑着一担水,站在白米堆上,用力的旋转着扁担。最为惊奇的是,那桶底显然是被人故意凿出几个洞,皂吏这边旋转的扁担,那边,桶底儿就像是雨师在布雨。
大门一角,几个县曹正与一个米行老板模样的人在劈劈啪啪打着算盘,把一张张米券叠加,算着总数。
柳天白在窗外看着,脸上神色僵硬,扶着墙壁的手缓缓攥成拳,连指甲掐入掌心都没察觉。他只是想起了那十七条性命,如果,那时,他因一时之气将手落下,那么,斑驳的岂止是血痕。
与此同时,县仓督徐富贵在房里急得团团打转。他拉开门,即有守门的侍卫抽刀相阻。他急得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发起死怔来。
而粮仓外,定疑已看得再也沉不住气了,正想推门而入喝止他们,身边的柳天白却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们继续看着——
大桌前,米行老板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笑道:“庄大人,您说,钦差大人将这些米发给你们用以赈济的灾民,知不知道他们在你们官仓根本领不到不掺假的好米?”
县市令庄世恭手上打着算盘,抬起麻脸,“知道个屁!这天下,只有皇帝老儿吃的米,是御膳房一颗颗拣过的,跟拣珍珠似的。那些低贱的灾民,哼,给他们吃沙子就不错了。”
米行老板哈哈一笑,“怪不得咱们青州的米价一直居高不下。连那些参与修堤的人领了官俸米券,却只能吃掺了沙子的米。但凡手里有点小钱的,谁愿意去做苦力,谁愿意丢那个脸去领米!可他们也得吃粮,所以只能多掏银子再买好米吃。”
县市令庄世恭眼一瞪,没好气道,“要不是本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往好米里掺沙掺水,那米价能一直居高不下?要是根本领不着好米,谁还上你们米行买高价米?要是没人来买你们米行的高价好米,你们这财还能发得了么?说正经的,银票带来了么?”
“带着呢,带着呢。一千两官银大票!”
县市令庄世恭冷哼一声,“今个这么着掺沙淋水的,少说也能匀出万把斤好米,一会儿让你的伙计把它们都运走!等朝廷正式下旨青州全境开仓放赈的时候,咱们再清帐。”
米行老板闻言,嘴里嘀咕了半天什么世道不好,粮食都卖不上价,直到他看到庄世恭的脸沉了下来,这才讪笑道,“哎哟喂!庄大人,您这可是为难我了!”
庄世恭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废话少说,给银票!”
米行老板递银票的手有些犹豫。
庄世恭见状,老鼠眼一瞪,夺过银票塞进袖筒,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以为这些银子是本官的?本官可实话对你说了,这一千两,六百两得给县令大人,二百两得给县仓督徐富贵,这剩下的二百两,才轮着咱们这些干活的爷们!”
米行老板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为别的,就是肉疼那张飞了的银票,“县令大人的胆子也忒大了。难道他就不怕钦差大人把他就地正法?”
庄世恭的嘴角微微上翘,笑出一脸讥讽,“一个臭下棋的穷酸懂个屁啊!别以为仗着皇帝老儿的宠,当了吏部侍郎就得意忘形了。哼,不过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抓郡守大人,那是皇帝老儿的的意思,否则,借他俩狗胆试试,只怕他也不敢动咱们县令大人。”
米行老板一愣,轻声道,“莫非县令大人上面有人?”
“没人做个屁官啊!”庄世恭瞅瞅四下,低声道,“你可不许对外人多嘴,听说,给县令大人孝敬的银子,八成都进了他表舅,也就是那位右相大人的腰包!”
米行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么说,县令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你以为呢!”庄世恭得意地一笑,“大人已经答应本官,待他高升之日,就举荐本官接任辰溪县县令的职位。到时,自然也有你的好处。”
米行老板的脸顿时笑得像是一朵大菊花,“呦,那小的就先恭喜庄大人了。”
他们二人说得正欢,凌少晨用力推开大门。仿佛是见着了厉鬼一般,不知谁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仓房里顿时死一般地安静下来。
柳天白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回复了深不见底的漆黑。他缓缓走近戊字库,淡淡道,“本官也恭喜你了,顺便,将你们二人的狗胆,借与本官吧。”
有没有人跪下,有没有人抖如筛糠,都无所谓,柳天白不急不忙地扫视了一会满地摊着的白米,对身后的凌少晨道,“请徐大人!”
空房里,徐富贵拭着额上的汗,猛听得门声响,抬起脸来。
凌少晨在门外,冷声道,“钦差大人有请!”
徐富贵的声音有些发颤,“钦差……钦差大人见着什么了?”
凌少晨手扶着腰间的宝剑,冷冷道,“徐大人进了仓门就知道了!”
身体遽然震颤了一下,嘴唇渐渐变得发白。徐富贵硬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出房门,跟随在凌少晨身后,心,却如擂鼓。
仓内鸦雀无声,只有柳天白踱步的声音。
做假的皂隶和伙计们个个都脸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柳天白会在这个时候来这儿查仓,更没想到徐富贵竟然没让人来这儿给他们通风报信!
天啊,他刚才都胡言乱语了什么!!!庄世恭浑身打着颤,把捏在手里的银票用力揉烂却不知能丢往何处。
柳天白背着手,慢慢绕着那芦席上的米堆走了一圈,也不做声,然后又绕到沙堆前,站定。他冷冷地想,那粥锅里的每一粒米,都染着血,浸着泪。还有那些人,那些被他关押起来详细审问的差役,虽未直接参与倒卖官粮,掺假造假,但他们,亦是帮凶。
人有情,律法却无情。
戊字库内,跪着的人紧张地看着他。
柳天白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抄起一把沙子仔细看了看,轻笑了一声,有点嘲讽,“洁白细腻,果然是好沙!”
跪着的人全都变了脸色,红转成白,白变了青,黄豆大的冷汗在脸上连成了葡萄串,腿软的不听使唤,抖得如同筛糠。不一会儿,衣服便被汗浆的如同浆糊的铠甲贴在身上,身子却早已同稀泥一般了。
柳天白淡淡一笑,这笑似是从最深处淌出笑意来,温暖而沉静的笑意。然而,定疑却感到迎面扑来的一阵寒气,凉风沁骨。“索性,我这个只会纹枰打谱的棋士对户部的规矩也算是略知一二……独孤大人,请吧。”说完,他转身离去。
定疑对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一群执刀的侍卫拿过量米用的小斗往里铲上满满一铲沙子,然后在那些皂吏和伙计面前放下,就像放下了一只只巨大的饭碗。
此时,县仓督徐富贵急匆匆跑进来,一见这架式,他立即明白了一切。随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厉喝道,“好大的胆子!掺假掺到钦差大人眼鼻子底下来!今个,钦差大人法外施恩,可你们要是不把这一斗的沙子给吃了,立斩不赦!”
法外施恩?
这一斗沙子要是全吃进肚子了,被撑死是一定的!
庄世恭哭丧着脸,心中大恨,县衙里的职官,谁没做过这事,谁没收过银子。偏他命苦,竟然被钦差大人抓了正着。
侍卫们眼见着这些人瑟瑟发抖,却无人开动,镪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刀,齐声吼道,“吃!”
定疑的神色很平静,只是一双千年深潭似的眼神,暗涌着不易察觉的微澜。他冷哼了一声,对庄世恭道,“规矩就是规矩,这次,你就带个头吧,吃给大家看看!来人,上水!”
一桶水咚的一声放在庄世恭面前,桶上晃荡着一只碗。
庄世恭知道已经逃不过这一关,心一横,抓了一把沙连带着掌心的银票就要往嘴里送。定疑却拦住他的手,抽出那张粘着白沙的银票,缓缓道,“一千两的银票就这么吃了?庄大人不觉得亏得慌?”
庄世恭凄惨地笑笑,将手里的沙子吞到嘴里,又舀了一碗水,喝了一大口,脖一伸,将嘴里的沙子费力地咽下去。这声响,难以形容,却将静寂一层一层的揭起,在皮肤和毛孔下泛起刺刺的麻痹。
跪着的人,皮肤上镀上了无数的寒粟,心中蓦然升起一种绝望,一种将要死去却又无力反抗的绝望。刀,就在眼前,明晃晃,亮闪闪,除了忙不迭地抓着沙子,就着冷水往嘴里咽去,或许就只有把头探过去,探到刀子跟前,让血,飞溅。
可这,或许只是一种想象,那种疼痛,不是每个人都能直面的。又或者,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只要能多活一秒,就绝不会随意的减少一秒。
只是,很多人还没咽下头一口,就狂吐起来。
定疑背过身子,淡淡道,“吐出来的,都给扒拉起来吃了!”
那米行老板好一阵大吐,放声哭起来,“老天爷啊!这可是比砍头还难受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非要昧着良心贪放赈的粮食!”
庄世恭用手肘碰碰他,含混不清地说道,“权当……死、死一回吧!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他话还没说完,就哇的一声,肚里的汤汤水水带着沙子喷了徐富贵一身,连带着人也往徐富贵面前倒了过来。
显然,庄世恭这一手又是在做假,趁着倒在徐富贵怀里机会,他暗声道,“徐大人,今晚的活儿,弟兄们可都是听了县令大人和你……”
话音未落,徐富贵猛地一掌扇了过去,怒道,“好大的胆子!还想栽赃本官!”说完,他抬腿就给了摔倒在地上的庄世恭一个窝心脚。
庄世恭惊愕地看着他,眼珠一瞪,口中淌出一股血喷出丈远,白米上顿时横陈了一道长长的红血。然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这场戏,演得不错。”定疑的心只是比以往跳得更沉些,更重些,他看了眼一息尚存的庄世恭,然后示意身边的侍卫拎过一筐沙子和一桶冷水。
徐富贵狐疑地问道,“这是……”
“你的。”定疑的声音很淡,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一些熄灭的灰烬,在黑暗里隐约地闪闪烁着。
徐富贵脸色顿时惨白,“为……为什么我也要吃沙子?”
定疑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怜悯,他反问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可是……”
定疑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冷哼一声,“二百两的沙子,这点不过是刚开始。还请徐大人你,慢慢吃吧。”
徐富贵一愣,回首看着血泊里的庄世恭,看着涕泪满面的米行老板,看着那些一边呕吐一边拼命往嘴里塞沙子的差役和伙计,脚一软,跪倒在地,呆呆地看着那筐沙子。
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柳子清!你杀吧!就算把青州的大小官员杀个遍,可你杀不尽这天下的贪心之人!”越吼越大声,唾沫星子四溅,五官扭曲,露出满口黄牙。
言毕,徐富贵双手抓起沙,发疯似的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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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溪县,驿馆内,松枫俱摧,树涛阵阵。有人嚎啕大哭着,扯心撕肺,直直抛上苍穹,倒叫这天地有如寒霜降下。
可夜,仍是夏夜。
有虫呢喃,有星灿灿,树梢北面映着冷淡疏朗的月色,树影后,却是乌黑黑的一团。
柳天白坐在桌前,温和地笑道,“师弟,你我很久没有手谈了,不若在这里手谈一局,如何?”
定疑撇撇嘴,肯定输的棋,下起来有意思么?明明打谱纹枰的时间无几,棋力却又增加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人比人,气死人。“想来,经过这一遭,那几个人今后只怕会闻沙色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贪字当头,只怕他们会想出更多的招式。”柳天白执起一旁的茶盏,浅啜了半口,却又轻轻放下。这一刻,他想喝的,不是清浅的茶,而是那犹若烟霞烈火一般的酒。友朋在,却无好酒,当真是憾事一桩,更何况,此刻的他,有想喝之意,却无想喝之心。
定疑起身,从一旁拿过棋枰和棋罐摆在桌上,他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却仍是坦言道,“你这样做没错。要是每回查出有人造假,就想着砍他们的脑袋。用不了三回,被砍脑袋的,就是你自己了。”
“一边是民心、是江山社稷,一边是官场深浅,我不欲做迂腐不堪之人,更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是……”柳天白掀开棋罐的盖子放到一旁,然后随意抓了几枚棋子。
“单。”定疑微微垂着眼,先在四个角星位置交错放置黑白各二子。
“你先。”柳天白摊开手,掌心正是三枚黑子。
“按玉螭律条,凡用石沙药水掺米之案,首犯立斩不赦,从犯流三千里,遇赦不赦,各犯所有家财一并抄没入官。你今日软了这一手,虽是权宜之计,于公,问心无愧;于私,也保全了自己。”定疑拈起一颗黑子,缓缓落在棋枰上,“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没杀那十七个人。”
柳天白也落下一子,他淡淡道,“依律,该杀。为了震慑青州放赈的大小官员,还是要杀。只是,我想看看,这场贪墨渎职大案的水到底有多浑浊。青州如此惨况,重建家园的,不光有朝廷,最重要的是百姓。若是他们失去生命,失去希望,失去对朝廷的信赖,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只是将辰溪县县令季成刚就地罢官。”
“陛下派了那么多经由国试选拔出来的仕子随行,想来,不仅是为了让他们历练一番吧。”柳天白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暖意,虽然,那些仕子可以看做是他的门生,但是,他更愿意将那些人,视为友朋,视为玉螭国未来的栋梁之才。是的,他们现在只是胚子,还需淬炼,还需磨砺。
毕竟,人不能太悲观,否则,自我了断比较好。
定疑想了想,突然问道,“我不用叫你恩师吧。”
柳天白闻言,浅笑道,“若是这样,你将师傅置于何地?又将师兄我置于何地?罢罢罢,你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赶紧说。我可担当不起,那一句‘恩师’。”
“你不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很蹊跷么?”
“你是说庄世恭与那米行老板的谈话?”
“可那人毕竟是右相,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为何连这点小财都不放过?”
“对商人而言,一厘的利都不嫌少;对那些贪官而言,塞得满满的兜里再装一个铜板,都不会嫌沉。”
“你觉得,谁会接任右相之职?”
柳天白苦笑着摇摇头,“定疑,纵然你不想与我手谈,也不必下出这三劫连环吧?难道,这一夜,你我就在这里不停的落子提子么?”
定疑微微叹了口气,他说,“子清,初入官场时,你是如何熬过的?连升数级成为吏部侍郎时,你是如何熬过的?来到青州,势必要手染鲜血,你又是如何熬过的?”
“本就是滔天巨浪,又何必随波逐流。”柳天白低喃着,慢慢阖上了眼,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痛楚,不是因为不甘心,不是因为在很大程度上放弃了他挚爱的围棋,不是因为在外四处奔波无法照顾妻子,他只是有些累。无论什么人,天子亦或是百姓,都会觉得疲惫。柳天白自认是个凡夫俗子,所以,他只是觉得稍稍有点疲惫。但是,他仍旧回答了定疑提出的问题,“而我……我只是做我自己罢了。”
定疑思忖了片刻,视线又回到棋枰之上。然后,他不满地蹙起眉,“师兄,如果你不想与我手谈,直说便是。何必非要将这三劫连环的局面推到我身上?”拜托,他们俩的棋力虽然相差不多,但差距是肯定存在的。问题是,这三劫连环,岂是说下就能下出来的。要是这么简单,他都能当大国手去了。
咳咳,当然,他对大国手什么的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柳天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朝堂的局面就像这三劫连环,执子之人在局外。所以,你说何人会坐上这右相的位子?”
呃……
原来是这样啊!定疑揉着太阳穴苦笑着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