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来着,卖布的有布托,卖鞋的有鞋托,卖袜子的有袜子托,我,就算不是那饭托,也是起哄架秧子的拍卖托。
——水玥颜呓语录
############
夜雨霏霏,滴落在塘中新长出的碧绿肥厚的荷叶上,晶莹的水珠随着摇曳的荷叶茫然失措的滚动着。
裴惜言两指之中夹着一枚棋子,敲落棋盘的声音,每一下,都冷冷地打破凄清的夜。她一面做着死活题的练习,一面想着红绡的话。
文家,是柳天白与她不可躲避的所在。敬而远之是个法子,但或许太过消极了。就像是一道死活题,或许有许多地方可以落子,但是,正解只有一个。闲暇时,柳天白曾和她讲解过《棋经》,其中有一篇说道,『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有宜左投者,有宜右投者。有先着者,有后着者。有紧峩者,有慢行者……』
在文家面前,柳天白不过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年轻,因而易折。更何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子,能坐上的,唯有一人。如果,那是柳天白需要的,那么,也是她需要的。
她心里很清楚,夜秋华心中对文家的恨,她更清楚,孟玄胤心中对于文家的戒心。这也是为何,她会对红绡说,『贺兰一族不可小觑。』
当所有人都在嗤笑贺兰一族荒唐的头脑发热,并且纷纷选择投向文家时,德贵妃闭门思过了,文沐琚死了。孟玄胤在半年内,将文家与贺兰一族又扔到了平局的境地,只是在悄然间增加了自己的实力。然后,所有人又开始重新选择。因为,谁也不知道,历史在这个十字路口,会往哪个方向咆哮着涌去。
每一个有能力或是试图改变格局的人,都在思忖自己的选择。机遇或血腥,权利或死亡,他们就像最疯狂的赌徒一般,盘算着,猜测着,欺诈着。
谁会弃权,谁会过早亮出底牌,谁又能险中求胜,这一场豪赌无情的检验着每一个人,包括本该是庄家的孟玄胤。
因此,他们很难下定决心,只得身不由己地不断在感情和私心之间随风转舵。
裴惜言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怔怔地想,历史书和电视剧都是好东西。所以,她喜欢柳天白那种哪一方都不选的做法。换一种方式来说,柳天白选择了孟玄胤,而这才是最简单最正统的选择。
不过,这些烦人的事,偶尔想想也就罢了。或许,她猜到了结局,但是猜不到过程什么的,也无所谓。人生的乐趣不就是这样么?
再说,她也不是预言家,顶多,算是从细微末节中,看到了一个帝王的野心。想到这里,裴惜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提醒她自己,胤无逸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而孟玄胤,是天子。
裴惜言仍记得,她假装撞鬼的那一夜,内侍总管邹常喜拿来的那对翡翠镯子。或许,有个故事,但是,探寻真相并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夜色,正深。
而皇宫的夜色总是比别得地方要显得更加悠远和漆黑,隐没了所有的真相与过往,也让人看不真切并不遥远的未来,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有始近而终远者,有始少而终多者。”裴惜言这样对自己说。
“欲强外先攻内,欲实东先击西。”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另一只棋盒中取了一颗白子,思索片刻,就又落下。“所以,小姐可否给我个理由,为何还不休息?”
裴惜言抬起头,看着那个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水榭的男子,淡笑道,“同样的,汝嫣先生为何不休息?”
“巡夜。”汝嫣错在她对面坐下,琉璃灯的火光明亮而恍惚,投在他的脸上,就汇成了影影绰绰的模样。
裴惜言的手似是略顿了一瞬,然后仍是稳稳落在棋盘之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么?似乎,刚才,我见到府里的护院好像也在巡夜。”
“最近,总有人窥探府里。”汝嫣错低着头,看着棋枰上的死活题,身上的玄衣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虽然他的声音可以用轻缓二字来形容,但裴惜言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裴惜言一怔,心想,自己从藤城回来以后,尤其是开春之后的这段时间,似乎真的很享受作为郡君夫人所带来的权力、财富以及安稳,以至于失去了应有的警觉。
“其实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吧。”裴惜言眸色微黯,灯光下,如同盈盈秋水,“连自己的家都管理不好。”
“没有人是万能的。”汝嫣错听了,手上正要落下的棋子就停了下来,深墨色的眼底笑意隐约,“其实,小姐将府中的每一个人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包括……芸儿,所以,每一个人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芸儿?”裴惜言双眉一扬,随即就笑了一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善攻者,必先隐于暗处。”汝嫣错说罢,似是微微凝了一下眉峰,“小姐,别人看到的是你的心太过温柔,而我看到的是,你不动声色的将一个人,推向极乐世界,当然,说是地狱也可以。”
裴惜言眼底的笑意逐渐凉了,悠然地以手轻轻摩挲着棋枰的边缘,“没有谁能负责谁的人生,路有很多条,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岔口,至于走向何方,不是我能决定的。”
汝嫣错俊逸的容颜间微微泛出一抹冷笑,“所以,我很好奇,小姐为何当初要将她带在身边。”
裴惜言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底泛着笑,“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或许是我逃脱的一个助力。”虽然她想做个好妻子,但是,如果柳天白不是一个好丈夫,她自然可以利用芸儿的情愫,休夫。
“再者说,芸儿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回报芸儿以温柔和宽容,当然,这宽容或许有点多。
“第三,我不喜欢我的对手在我不能掌握的地方,觊觎我的丈夫。”因为像柳天白那种人,不会被陌生人引诱,也不会流连在娼寮妓馆。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温柔,发自内心的温柔。所以,她只是给了芸儿更多的自由,让她的野心膨胀,然后,轻轻推她一下。
两世为人,纵然不算是见识了人世间所有的冷暖与阴险,但她也知道何谓黑暗。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个时空,但是,潜意识的孤独以及疏离感让她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尤其是确认她要继续生活而且是永远生活在柳天白身边以后,焦虑消失了,但与此同时,恐惧加深了。
“如果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小姐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多,太不划算了。”这是盘桓在汝嫣错脑海里很久的一个问题,“还有,小姐为何不要回那些首饰?”
“这是我给芸儿的最后一次机会。”裴惜言顿了顿,手上已取了一枚黑子,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也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一步棋。”说完,她落下一子,黑子已成双活。
“我的习惯是,如果不信任,且有利益冲突时,杀无赦。”汝嫣错在另外一角再做一题。
“那样的生活会很辛苦。”裴惜言闭上了眼睛,淡淡道,“当然,对你而言,能保护你自己的,不是阴谋,不是权力,不是其他任何的东西,只是力量。”
汝嫣错缓缓抬起头,“小姐,决心,也是一种力量。”
裴惜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建元城的繁华销骨噬魂,确实可以让一个单纯的女孩子迷失,但是,如果她心中没有缝隙,任何引诱都是没用的。与此同时,因为失望以及愤怒所引起的反噬带来的也许是毁灭。
她的心,不能在遇到某种危险的时候,才冷硬或是坚强。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能保护自己的,能保护她所爱的人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阳光雨露再少,冰原或是沙漠依旧会有植物倔强的生存着。无论环境是还是坏,自己将根扎得深些,将茎长得结实些,才是正道。
“所以,芸儿的事情,交给我吧。”汝嫣错的嘴角就不禁几不可觉地弯出了一抹温融的线条,微微垂目看着棋盘,“不是还有很多事等着小姐去做么?”
裴惜言抬眼看他,见其神色间虽是惯常的平静,唇畔却隐隐有戏弄之意,随即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吧,我是真得很讨厌那些名媛贵妇的聚会。最重要的是,这该死的雨为什么还不停!”且不说生石灰就快被沤成熟石灰了,她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建元城欣赏大海的美景了。
温玉制成的棋子被轻轻放在棋盘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汝嫣错看了看那黑色棋子落下的位置,随手落下一子,含笑道,“就是那个慈善拍卖会么?在哪位大人的府上办?”
裴惜言看着棋盘上的走势,一时间没有应声,片刻之后,下了一手托,然后淡淡开口道,“左相府。”
汝嫣错已从玉盒里取了一枚白子,正往棋枰上放落,闻言,只听“啪”地一声,手上一颤,温玉打磨做成的棋子被敲落在棋盘间,竟是生生地,折断成了两瓣。
雨是冷的,雨丝很细。又细又长的雨丝,飘在梧桐上,缠住了飘摇的叶子,也缠住了人心里的愁绪。
半晌,才听到裴惜言的声音慢慢响起,打破了水榭的死寂,“……文家不是凭一人之力就可推倒的巨擘,恣意妄为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汝嫣错缓缓伸出右手,拣起断成两截的棋子,放到棋罐里,“我只是替小姐担心,毕竟,文家与先生间,早有嫌隙。”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寂。
裴惜言半垂着眼帘,唇瓣轻轻抿成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许你更应该担心,我明日会拍回一件完全用不着的,而且可能是极为厌恶的珠宝首饰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所实话,对于玉器还有宝石,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不过,听秋华说,康王爷拿出了两锭蕴含了松烟净泉之精华的珍墨,只是,此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咱们也就是欣赏欣赏罢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惋惜之意,汝嫣错略略开了口,低声道,“那批财宝,小姐不打算动用?”
“那是你的,我为什么要动用?”裴惜言好笑地摇摇头,“再说,你总不能在我身边做一辈子随扈吧。”
“小姐不喜欢?”
“这与喜欢或是不喜欢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再喜欢,你也会有回归自由的那一日。”
“小姐,有关这一点,你的想法与行为,确实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小姐,你可以当奴婢是人,你可以对他们宽容甚至是怜惜。但是,奴婢就是奴婢,若真要分个三六九等,就不过是家生子与买来的,略有不同罢了。更何况,各府的规矩,外来的奴婢,买进府就是比家生子低一等。”
“汝嫣先生与他们是不同的。”
“小姐不相信的到底是誓言,还是忠心耿耿这一说?”
裴惜言微怔,半晌之后,笑道,“这两样,太过美好,我不以为自己能够凭空拥有。但是,我都相信。还有,这与那批财宝有何关系?”
“小姐找到那批财宝时,我曾经说过,那些财宝谁找到了就是谁的,而我在意的,只是,今后的日子会不会很有趣。”
“那么,现在的日子有趣么?”
“还不错。”除了她此刻强颜欢笑的模样。汝嫣错再一次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多事。或许,只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吧。毕竟,这个倔强清冷的女子已经哭了整整两个时辰了。从他和属下在林间密谈时,就感觉到了。开始,他不想在意,可功法循环了几个周天依旧不能平复他心中隐隐的抽痛。所以,他只能趁夜色已深来看看这个快被泪水淹死的笨蛋到底在抽什么疯。也许,点了她的睡穴然后一走了之,才是上策。
考虑的时间没用太久。因为,汝嫣错已经看到黯淡的烛光下,那张愈加惨白的脸庞,以及逐渐青紫的嘴唇。
该死,这个笨蛋女人,她对死就那么感兴趣么?早就和她说过,心脉不稳,最忌动怒伤情,可她从来就没听过。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她已然被噩梦惊醒。悄悄跟在她身后来到水榭,却发觉,她傻傻地坐在夜风里,只是为了做死活题!
汝嫣错看着她柳眉间若以若现的那一丝忧郁更加的浓重,仿佛含着无限的伤悲,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他半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你这样,谁能放心离开?”
混杂着淡淡药味的蛊香萦绕鼻端,刹那间,汝嫣错难以分清,这味道是她还是他自己?又仿若是她的身子已经被他的味道所侵染。思及此,他薄唇微抿,眼眸中闪耀着一抹慑人心魂的冷芒,出手如闪电,直接点了裴惜言的睡穴。
将她抱回卧房,那两名侍女早已被他用迷香药倒,所以,不足为患。
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喂给裴惜言,看着她的脸色渐渐恢复,他在她枕边那只拳头大的象牙雕香炉加了些特制的香丸,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从上方镂空的孔洞中慢慢飘出,掩住他们身上奇异而魅惑的甜香。
“我的小姐。”汝嫣错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熟睡的裴惜言,唇边的浅笑更是风华璨然。低下头吻在她的白皙的脖颈上,舌尖轻划着她的肌肤,轻轻地啃咬着,“这么甜美的血,我怎会相让。”
还有……
『敬爱的哥哥,我回来了。』
############
如果说德王府是灵动,柳府是飘逸,那么,文府给人的感觉便是规矩。用量的对称、色彩的对称、风格的对称、造型的对称,给人以平稳、安定、庄重的视觉效果和心理感觉。
朱红色门窗部分和蓝、绿色的檐下部分往往还加上金线和金点,下面并衬以一层乃至好几层雪白的汉白玉台基和栏杆,显现出了门阀士族应有的大气与霸气。
雨未停,不是很大,淅沥有声,听着甚是冷。一切都染着如烟如露的霉凉之气,轻柔而又轻愁。错落有秩的树丛,层层叠叠,恰似剔透的翡翠,玉润润的,晶莹、鲜嫩,仿佛是浓得融不开的云彩。
裴惜言坐在堂楼厅的角落,浅浅地啜了一口茶。茶水含在嘴里,扑鼻一股清香,悄然弥漫开去,令人气爽神清,细细咂摸,一丝淡淡的苦涩,又仿佛含着丝丝缕缕的甜味,舌底生津。
她微微抬眸看了眼大厅上方的那一层包厢,想来几位王妃、郡王妃、还有国夫人都在那里。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差距啊!
一会儿功夫,现场的竞拍已经过去几轮了,拍卖会的气氛也随着各位女宾熟悉了整个的环节与流程变得愈加热烈。不过,这些东西裴惜言都用不上,也就没心思多看,只是轻声和吏部尚书章寿麟的夫人闲聊着。
一直到一条名为“流光溢彩”的七宝璎珞出场的时候,现场低语交谈的声音突然转大,甚至裴惜言明显感觉到了章夫人有些渴望的目光。“女为悦己者容”,不管是青春少女,还是耄耋老妇,追求美丽乃是天性。所以,她也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件饰以金、银、琉璃、车榘、玛瑙、真珠、玫瑰的累累珠玉。
从现场竞价的热烈程度来看七宝璎珞真得很受欢迎,很快就从一千两白银的价格涨到了十万六千两。到最后,各府的夫人和小姐纷纷放弃,只剩下两个人将价格一再的抬高。
这是有个托啊,还是两个人在斗气啊!裴惜言抬头仰望想看看如此彪悍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最终价格也是一锤定音。
令人乍舌的二十三万两……
好吧,有钱人多得是,也没必要羡慕妒忌恨不是么?
正想着,裴惜言突然被一双太过明亮炽热的眼睛吓到。微微眯起眼睛,却见楼上那名女子一袭银红纹锦琵琶襟深衣,边角绣着几只串花飞舞的彩蝶,鬓角上斜插着金丝累凤戏珠步摇,垂着闪烁的明珠,散发出淡淡的粉润荧光,更显得她濯濯如春细柳,滟滟如出水芙蓉。女子的凤目中神情虽然有些异样,可脸色平静,微微翘起的嘴角隐含三分嘲讽五分轻蔑,另外两分深深隐藏,却似乎是刻骨的阴沉恨意。
却不知这名女子是何方神圣,不仅死死盯着她,还有这般复杂的情绪。裴惜言困惑地眨眨眼,想要问问身边的章夫人,谁知那名女子却缩回身子,再不露半点容颜。
拍卖还在继续。
在经过了十六轮竞价之后,女拍卖师拿出一件并未记录在名册上的拍品。只是当她恭恭敬敬打开朱红描金小匣,将一对镯子展示给所有人的时候,裴惜言微微蹙起眉头,不过,她这大迥于平常的神色变化却丝毫也未曾落入身旁之人眼中。
底价依然是一千两。众人虽猜不出这对镯子的来历,却也知这场拍卖会的重头戏必然是它。所以,当女拍卖师宣布竞价开始时,价格一路飙升,如同坐着火箭般往上蹿。
“七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一千两”
……
短短几个回合下来,这对镯子的拍卖价就已经涨到了三万两。
也是这个时候,二楼贵宾包厢内有人出手了。
“六万两。”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将价格提升了一倍。
“十万两。”这一次,出价的声音和那个令人乍舌的二十三万两一模一样。
这下拍卖算是进入到了白热化。包厢内的各路巾帼英雄都开始纷纷出手,价格在盏茶工夫已经上升到了五十万两的高价。但这几乎也是到了这对镯子的极限,每次再抬价也都是一千两一千两的往上加了。
裴惜言蹙着眉,怔怔地想,孟玄胤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对镯子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那么,他将这对镯子拿出来进行拍卖岂不是将把柄拱手送与他人。
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局。因为他知道,她见过这对镯子。而楼上的竞价的那几位,到底有没有见过,她不得而知。问题是,孟玄胤到底想做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钱么?
还是一石二鸟之计?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要这对镯子,完全没理由的想要。
章夫人在旁边见她只皱眉头,笑道,“这对镯子水头极好,柳夫人若是有兴趣,也可试试。”
裴惜言眼睛一转,俯身在章夫人耳旁说了几句。
章夫人微怔,半晌之后,点点头,高声道,“五十六万两。”
这一声如同就是一阵惊雷,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章夫人的身上。却见她呵呵一笑道,“我这也是代人竞价,承让承让。”
五十六万两的新价格已经喊了两次,场中都再也无人加价。裴惜言心想着,总算拿下了,可就在这时那位“令人乍舌的二十三万两”的声音,底气十足的加价道,“六十万两。”
暗自琢磨了一下,裴惜言对章夫人轻轻比划了一个数字。章夫人先是愣了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她笑道,“一百万两。”
果然一百万两的喊叫一出全场震惊,连那位“令人乍舌的二十三万两”的声音的主人也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才又一次加价,“一百五十万两。”
在全场的哗然中,章夫人没敢立刻加价。她知道,到了这个价位上已经是裴惜言在暗地里跟对方在博弈了,她只能等着后面的新指示。
裴惜言端坐在角落里,脑子飞速转动着。半晌之后,她悠悠一笑,对着章夫人又比划了一个数字。
“二百万两?”章夫人暗自有些心惊,不免的开口提醒道,“二百万两太多了吧,就算再喜欢,但也不要斗气啊。”
裴惜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夫人放心,我自有打算。”
她说得是轻巧,但章夫人在旁边听的是暗暗直咋舌。二百万两就为了出口气,她现在真是震惊于裴惜言的底气了。
很快,当章夫人再次二百万两的时候全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那位“令人乍舌的二十三万两”的声音的主人又将价格提高到了二百一十万两。
女拍卖师激动的手臂都直哆嗦,她心在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算计,这次她能从中分得多少钱,当然最好是章夫人一口气再加到三百万两。可是这个愿望注定落空,她手里举着锤子喊了半天,章夫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这对翡翠镯子以二百一十万两的天价成交。
裴惜言仰头看着那个探出头得意冷笑的女子,嘴角也露出一副冷笑来。最后没让章夫人再加价是她的意思。不是她没钱了,而是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已经这么高的价格那个人还敢再往上加,这就说明她是志在必得,或者再往深处分析她这是要握住孟玄胤的把柄,嗯……其心可诛啊!
悠哉悠哉地端起茶,裴惜言轻声道,“章夫人,楼上坐在德王妃左首的女子,是哪位?”
章夫人抬头望了一眼,笑道,“是永国公主。”
永国公主?就是那个协助贺兰一族叛乱,妄图做皇太女的永国公主?
有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