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取自屈原的《沧浪歌》。大有出世避祸,独善其身之意。
念之,施悦纱恍了一恍,心下暗道:难道他真非顽劣的官宦子弟?转头再望,一个年轻的男子已站在眼前。他长身玉立,丰神朗朗,大有脱俗之气。见施悦纱,目光炯炯直落于她。施悦纱见楚仲翰直直打量她,脸上微微一红,转身拉过一旁嬉逗鹦鹉的端木堇,道:端木姑娘,楚公子过来了,你还愣着干嘛?快致谢啊!”
端木堇屈膝福了一福,脸已烫得火烧一般。好久方窘迫地道:“多谢楚大人!”
他扫一眼端木堇,点了点头,随即又落目施悦纱,问:“施姑娘找在下是为了那个赌?”
施悦纱凛了一凛,道:“大人虽是文武双全,但那个赌还是输了。”旋即,眸落端木堇,略想了一想,“大人可是欠我一个承诺。”
“承诺……”
施悦纱快语道:“大人既然出钱赎了端木姑娘的身,就应该娶了她。”
端木堇原本只想道个谢,不想施悦纱提及婚配。一时窘然地低下头,拉拉施悦纱的衣裳。
施悦纱不作留意,续道:“大人瞪着干么?当日的那个承诺,我也是要大人娶了端木姑娘。如今花有意,水有情,不是美事一桩。”
话音刚落,他清澈的眼眸中隐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若一朵墙角不起眼的无名小花,带着无人而赏的失落。他不答话,只走近端木堇问:“姑娘真想嫁给在下?”
这话他说得温柔,但其意却如一块磐石沉沉而坠。
端木堇哑然失笑,过片刻低低吃语道:“大人位高权重,堇儿配不起。”转瞬,转过头,背身道一句:“施姑娘,我们走吧!”
施悦纱勃然一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却见端木堇已朝来时的路走了数步。
她的背影是那样的感伤和沉静,好像波澜不惊的一湖静水,只静静地流淌。
施悦纱看着微微心酸,又道:“柳巷的规矩,大人应该熟悉。既然付了赎金,那端木姑娘就是你的人。”
楚仲翰不答,只黯然道:“在下为端木姑娘赎身乃是赎罪。当日破苞礼上,若非在下,也不会将端木姑娘的身价抬高。”
登时,端木堇面白如纸,颤颤地顿一顿步伐。
“这算……”
施悦纱没弄清楚事情,还有意驳言,前面的端木堇霍然转向她,颤声道:“施姑娘,楚大人多次相助,堇儿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堇儿要为兰姨守孝三年,也无心谈及婚嫁。”
“可是……”
“我要守我的娘亲!”端木堇背过身,又走去几步。
秋日的落花纷纷扬扬,若一场鹅毛大雪,轻轻飘落。望着端木堇纷花中的寒影,她有迷迷的茫然。端木堇明明喜欢楚仲翰,为何当面拒绝?而面对那句“姑娘真想嫁给在下?”,她的心又为何浮起莫名的感伤。
良久,她转眸楚仲翰,道:“大人,端木姑娘不过一时羞涩才这么说。我知道她喜欢你。还请大人务必娶了她。”她说得温凉,但一个“娶”字还是如一阵风骤然吹去了凝结在他脸上的笑。他凄楚道:“姑娘错了。在下不娶端木姑娘乃是为姑娘好。”见她茫茫然,复又解释:“如今端木姑娘以守孝三年为由拒绝高彦。若他知道姑娘再嫁于我,那高彦定闹得天翻地覆。”
“这……”
这个解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高彦虽有高俅撑腰,但楚仲翰的背后是未来的储君。他以此为由,许是替端木堇圆个谎,再或者是真的不想嫁娶……
她愣了半响,道了声告辞。楚仲翰没有挽留,留步在沧浪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