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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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女真人一怔,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麦黑的七尺男儿款款走来。他右手紧握一把柳叶剑,左手挽一位美貌少妇。路过阿布达时,暴怒地瞅一眼。女真人突见一个猛汉前来惹事,一时惊惶,愣愣瞪了他许久方叽里呱啦地说一通女真语。

蔓清微微发懵。片刻,嫣然掀笑:“子衿!是你!”

子衿淡淡微笑,向蔓清点点头。

女真人见蔓清与少妇相识,当下,大刀一挥,冲向他们。子衿在塞外的两年跟耶律攸学了一点拳脚功夫。抬手击了两拳,速速跑去替蔓清松绑。

“子衿!真的是你!”

两年了,她亦如往日,面容端庄,长长睫毛下的一双慧眼耀目分明。

久别重逢,两人都有千言万语要叙,但见女真人冲来,蔓清忙拉开子衿。

“这里金人太多,我们先走!!”子衿拉过蔓清就要走。蔓清顿了顿,撇眼见耶律攸一人独战数十个女真人。担心问:“耶律大哥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吧!攸哥哥武功了得。对付几个金人根本不在话下。我们快走。”

“可是……”

“再不走,就来不及。”边说,子衿拉着蔓清跳上一匹宝马。策马长鞭而去。

耶律攸是子衿的丈夫,子衿舍得耶律攸独战自心有把握。

回头看着一人独战的耶律攸,心头无尽的感愧。当年要拆散他们的人是她,如今跑来救她于危难的是他们。

塞北的仲春还是冷的,风吹在身上,浮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好像她的心,尽管沐浴在阳光下,还是冷冷的,凉凉的。

直到过了一个山墩,子衿才拉松马绳,让蔓清下马休息片刻。

坐在凉石之上,两人目目相觑,万般感言涌上心头。

蔓清露着愉悦安心的笑,可刚欲开口说话,子衿亦张口。

“你先说!”

子衿摆摆手,神色有一丝难言的愧疚,“蔓清,还是你先说。”

“那好!”蔓清饮一口清水,含笑道:“人家说夫唱妇随,两年不见,你愈发像契丹人。”

“我……”

蔓清续笑道:“当日你不辞而别就是为了与耶律大哥远走高飞吧。看到你与耶律大哥两情相悦,我也放心了。总算没辜负兰姨的嘱托。”

“我……那是……”子衿浅浅低下头,目色有一丝黯然。

蔓清晓得子衿在忏悔那晚下药之事,便住口此事,换言问:“子衿,你与耶律大哥不是塞外牧马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仿佛是有心事,子衿启口又住。沉默半响方答非所问道:“你也呼他耶律大哥?”蔓清微微一怔,子衿又道:“我没有想到楚公子、不、完颜公子居然有心攻宋。”

蔓清脱口而出:“完颜宗汉真的企图要攻宋?”

子衿悲伤道:“攻宋是谁的主意我并不知情。我只听外人说金国皇帝对完颜公子百依百顺。以你的个性,若是知晓此事,不是归宋通风报信,就是不苟活在金国。我担心你有意外,就与攸哥哥匆匆赶来。而且……”头渐次低下,目色愈发的深邃。

“还有什么事?”

“还有……”子衿吞吞吐吐道:“若是当日完颜公子与博姑娘……现在你就不会……”终是不忍说出她为救耶律攸,陷害博姑娘与完颜宗英的真相,顿一顿,感愧问:“蔓清,你恨我吗?”

至此,蔓清终于明白完颜宗汉为娶她为妻,故意以放走耶律攸为条件让子衿一手操办完颜宗英与博姑娘的事。当日,完颜宗汉一心在她,子衿一心在耶律攸,何错之有?怪只怪世事弄人,情深太重。

蔓清浅浅摇头道:“我深爱完颜宗汉。若非你,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爱之深,亦恨之深。说到“深爱”二字,心痛得几乎要嘶叫,眼泪汩汩地、默默地滑落下来,连绵成珠。

攻宋到底是宗汉的提议还是女真人齐心之愿?心地蓦地一动,不会是他,他只是别无选择。

“都是我不好!若是你终日住在那村里,就不至于有今日这番痛苦。”子衿伸手握住蔓清冰凉颤抖的手。

“攻宋真是完颜宗汉的谋略?”

子衿眼风稍稍一斜,撇着半空的红霞道:“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不会是完颜公子的主意。”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心中的意愿,总是定心的。蔓清心头略略一松,和子衿聊起草原上的趣闻。子衿慢慢道起她与耶律攸一起帮耶律大石建立西辽之事。战争、奴役、饥荒、险情,一个个出生入死、惊心动魄的故事不由让蔓清伤痛、同情、怜惜,亦感慨、敬佩。反思她倒是养尊处优在宅院,不经风霜。

月华如水,点点若碎银散洒在波澜不惊的池面上。凝望池水,两人不禁想起月下的汴河。河水绮艳如同流光,四处轻漾华美的柔波。

柳巷的姑娘都有或悲伤、或欣喜、或惊心、或苦闷道不尽说不完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荒凉的山后传来擦擦擦的脚踩脆草声。子衿骤然转头,含笑向他挥挥手,关心道:“攸哥哥,他们没再跟上来吧。”

耶律攸拍拍胸膛,豪声一笑:“那些女真人哪是我的对手,都被我杀了。”边说,边淡淡向蔓清点点头。见蔓清听一杀字面色怔怔一愣,又道:“那些金人恃强凌弱。就是应该多杀几个,让他们知道别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杀了他们?”蔓清情不自禁轻呼一声,很快又道:“杀得好!”

子衿一手挽过耶律攸,正色道:“我们先别说女真人的事。眼下送蔓清姑娘出雁门关才是大事。”

“不错。一定要早些让宋国皇帝知道金国人的野心,早做防备。”耶律攸边说,边牵过壮马,手指朝向东南方的一条小道,道:“这是通向雁门关的秘密通道。当日,童贯率十万大军进攻南京,若非这条道,我差点就没命了。但若非那次逃亡,”朝子衿凝一凝笑:“我也不会遇上你。”

子衿微一沉吟:“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有缘千里?那我和他也算有缘?”

眼见又触伤蔓清的心事,子衿挽过蔓清的手,道:“乘夜黑,我们快走。”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今日许是十五,月亮圆得如一轮银盘,玉辉轻泻。可惜月色圆满,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圆满。此回汴京,再见宗汉和倚萝恐怕遥遥无期。见子衿与耶律攸十指紧扣、畅所欲言,蔓清愈发觉得心里空缺,不是滋味。

无意间,轻轻吟唱《胡笳十八拍》。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哀,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liu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

闻音,子衿微一触,撇头怅怅叹气。蔓清凄然一笑。两人都有话要说,却只在郁郁的月色下点头示意。良久,子衿方道:“这首《胡笳十八拍》虽广为流传,但文姬小姐弃夫离子归汉,我并不欣赏。”

对于子衿的见解,蔓清并不惊讶,只将月光般的目光微微一转。片刻道:“归汉虽是无尽的喜,但离开恩爱有加的丈夫和天真无邪的儿子亦是悲痛难耐。”话语间,心思一动。巡巡数遍自问:我又何尝不是柔肠寸断?胡汉相战就如数年前的辽宋之争,但却是明争明斗。可如今,金国背弃盟约,举兵侵略盟国……

子衿见蔓清眉宇隐隐忧伤,晓得她又在想完颜公子攻宋之事,不宜多说火上浇油,唯拉马快走两步,跟上耶律攸。

耶律攸出生草原,自小不曾听过汉人的事,遂也不知道子衿与蔓清口说的文姬小姐是谁。见子衿赶了上来,诧异问起文姬的事,但子衿隐约不说,唯以圆月暗示圆满。耶律攸与子衿在一起的时日久了。他知道子衿有意避嫌必是怕触及柳姑娘的伤事,便不再续问。

愈往南,沿路的风景愈美。

隐隐可见绵白轻盈的花朵错落有致地掩映山头,乍一眼,宛如幽若的浮云。过此林,满目的白茫霍然变成晓天明霞,花朵如凝了胭脂,朵朵粉灼。清风徐来,落花声阵阵如雨。

灿若云霞,灼艳辉煌,可此时的粉灼宛如滴滴的血液,让人心头奔涌腾腾的悲痛。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锦绣故土近在眼前。可心却是无限的冷凉,如同坠入茫然的云端,不晓得亦不敢晓得未来面临的将是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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