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赫然一笑,直瞪宗汉,“清儿?你的妻子?”声音略有几份讽刺。他伸手欲拽蔓清的右手,却让宗汉挡去。“隐儿,你忘了……”
“你走!”蔓清一个惊醒,惶然怒喝:“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隐儿……”
宗汉再次挡住欲骚扰蔓清的赵焕,怔怔道:“她是柳蔓清,并非王爷口中的隐儿。王爷怕是认错了人。”转眸蔓清,莞莞一笑,“既然小王的妻子不想见你,我也不便留王爷在府上。你走吧!”说着,便叫来阿布达送客。
赵焕奋力推开阿布达,“清儿?隐儿?不就是施悦纱吗?我怎么会认错?我倒是很想知道,楚仲翰和小王爷的关系。”
宗汉沉稳道:“楚仲翰是楚仲翰,小王是小王,就像清儿是清儿,隐儿是隐儿。王爷要找隐儿,就去别的地方找。本王府上只有清儿。”
“你……”赵焕抬手直指宗汉,怔言道:“你就是楚仲翰。”
宗汉怠慢地抬一抬目:“楚仲翰已经死在战场。施姑娘也死在太子府那场旋风中。请王爷勿要随便认人。”
蔓清早已面色大变。她怕事出意外,又喝道:“不错,隐儿已经死了。王爷就死了这条心吧。”转眸见赵焕依是站立不动,心中一急,破口道:“赵焕,你再不离开,我就一刀刺死你。你害死数千复景堂的同胞,我早就要你的命。”
赵焕疯癫大笑,那笑声凄凉,若冷宫中怨妇的喊叫和咒骂,听着顿令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宗汉不解问。
赵焕近走一步完颜宗汉,直直注视着他身后的蔓清,道:“小王爷身份显赫,你不知……”
“住口!”蔓清高呼。
赵焕不理会蔓清,续道:“她可是……”
“赵焕,如果你……”
赵焕咧嘴一笑,后退至日光照不进的一个角落。他撇眼檀木桌上的香炉,冷然道:“岁寒三友,你也配?我告诉你,隐儿早在一年半前已是我的女人。”
顷刻,静寂无声。阳光隔着窗棂落在宗汉的脸上印出奇异的光影。他的面色略有不以为然的淡漠,但双唇紧抿,左手微有拽拳,忽听“啊”的一声惨叫,随即急转过身,扶住恐吓过度而摔倒的蔓清。
蔓清侧过头,故意避开宗汉的眼眸。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宗汉苦笑,旋即,转眸面色狰狞的阿布达,命令道:“送他出去!”
阿布达拉过赵焕,推攘数步。
赵焕又是一声狂笑,“逼迫?我何时逼迫?隐儿,我何时逼你?你不记得那个风清月朗的夜晚,我们在海棠阁谈起曼陀罗。那晚上,我问你:‘你还喜欢楚仲翰?’你伸臂搂着我,在我耳边细语:‘我既然嫁了你,心就给了你。’后来,有寝衣落地的声音,沙纱沙,你说:‘怎么这么冷?’我便抱着你,吻你……”
“住口!”宗汉不堪忍辱,厉声大吼,随后,一把松开手中的蔓清。蔓清失色恍惚着退去数步。
阿布达见赵焕还要说话,就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推拉出去。赵焕依是挣扎,可力道不如阿布达,唯有退两步,进一步地离去。
傲雪厅有一丝的冷凝。完颜宗汉怒斥的眼眸直直凝睇赵焕软弱无能的身体。傲雪厅外石板上的踏声苍劲有力,仿佛是在嘲笑金人无能,只配穿宋人穿过的旧鞋。不远处是辽国的宫殿,尽管也是琉璃华瓦濯濯生辉、宫阙楼台此起彼伏,但比起汴梁的皇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突然,他目光一凛,呼道:“阿布达!”转瞬,抿紧双唇,半响迸出一字:“杀!”
赵焕说这番话,本是想让完颜宗汉知难而退,赶蔓清出府,不想激发了他的杀心。完颜宗汉话音刚落,他一个哆嗦,大力推开阿布达。“哪里跑?”阿布达沉呼一声,挥手拔出腰间的大刀,随后,斗身一翻,挡在冲跑中的赵焕之前。北方人其他工艺不强,但铸剑工艺堪称一绝。阿布达手上的那把刀只属普通,但在阳光下亦忽忽泛起缕缕刺眼的耀光。阿布达一把抓住赵焕的衣领,正欲砍下,却听赵焕大叫:“完颜宗汉,本王是郓王爷。你如果杀了我,宋、金必大开杀戒。”
完颜宗汉冷冷一笑,眼眸中掠过一丝骇人的光芒,“你们宋人敢打么?”随即,大臂一挥,朝阿布达使一个眼色。
“宋人!”蔓清霍然一个清醒,“我是宋人!”举目,见阿布达挥大刀,正向赵焕的头颅砍去,心中又是一阵冷绵。赵焕是该死,但他……耳边再次飘忽起锦瑟凄苦的哀求声,永无止尽的哭泣和呜咽……
同是柳巷悲戚的命运,我怎么能害她的夫君?
当下,蔓清纵身一跃,一掌击去毫无防备的阿布达,拉过赵焕,就飞身跳上檐壁。赵焕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不曾飞檐走壁,如今被蔓清带着飞高飞低,虽身感不适,但一握起“隐儿”的手,又不觉难受了。
完颜宗汉面色骤变,逼视阿布达,失神狂喊:“给我追!快追!”话音一落,王府的一队守兵纷纷跑了出去。一时半会儿,皇城内乱成一片。宗雅、宗英几位小王爷见宗汉府上的士兵满街乱窜,便问了数句。那些士兵也不知道那女子姓谁名啥,只随便说:“小王爷吩咐找回少夫人。”宗英一听,笑道:“想不到我们六弟也会为情所困。我还以为他早就清心寡欲了呢。”宗雅、宗顺闻声亦是欢笑,见宗汉匆匆掠过,便呼他,但宗汉连头都没回,飞速而去。
宗英拍拍宗雅的肩膀,玩笑道:“瞧他那痴情样!五弟,我看不亚于你对那汉女的痴心。”
宗雅撇撇嘴:“我哪里痴心了?那汉家妹子的确长得好。初次一见,就让人动心嘛!”
宗英冽一冽嘴,“人家郓王爷是宋国第一风流皇子。我看五弟,你是我们金国第一……”
“第一什么?”宗雅好奇问。
宗英使坏一笑,“银(淫)色武夫。”话音未落,一旁的宗顺已是捧腹大笑。
“你……”宗雅不卖帐,撮撮宗英肥大的肚子,“四哥,我看你该减减肥了。你知道兰芝为什么不喜欢你?就因为你太胖。”
宗英不以为然,“减什么减?胖怎么了?反正兰芝已经是我的人。”
宗雅依笑道:“四哥,真有你的,连博将军的女儿,你也敢先斩后奏。不过,我听说胖人容易绝子绝孙的。”
宗英失笑,但转瞬又歪笑着靠近宗雅的耳朵:“五弟,我听说那个叫冯昭斓的汉家女人是柳巷里的人。柳巷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男人寻欢的地方。”
宗雅凝眉,沉脸不语。
宗顺捧腹笑站一边。
这时,一个绝色女子映入宗顺的眼帘。他侧目望去,只见那姑娘拉着一个男人朝宗汉的反方向跑去。那男人有几分相识,仔细一想,他骤然惊呼:“是郓王爷!”宗英、宗雅一震,顺着宗顺手指方向望去,远远的确见着一位姑娘指手划脚地与船人说了一阵,过后上船去了汉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