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去哪里?”谢舆一边给面前的小女人系围巾一边笑着询问。
希蓉拽了拽胸前薄薄的银白色围巾,神情间尽是不喜欢:“现在都已经是春天了,不应该系围巾了。”
谢舆把灰色长围巾在脖子里绕了两圈,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是天气提醒寒流来袭,往后几天气温都会比较低,所以出门就得系围巾。”
希蓉把围巾松了松,才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去皮特大学的图书馆吧。”
“昨天下午我们就去过了,你今天不想去一个新地方?”为防再次碰见赫斯,昨天就差点没有被他问露馅,谢舆暂时还不想让她那么频繁地去皮特。
“新地方好玩吗?”希蓉看着他问道,手却抓住了他顺着大衣边垂下的围巾,捏了捏那一角的绒球,她又紧跟着好奇问道:“这真是我以前给你做的?”
谢舆揽着她出了门,同时笑着回道:“当然了,那时你见天冷了,担心我会冻到,就给我织了一条。”
然而在想起那天的事情时,他的心口还是会忍不住缩紧。
希蓉上下翻看了半天,赞叹道:“我原来这么心灵手巧啊,那咱们今天就去一个有毛线卖的地方吧,我再学一学,嗯,给你织一双手套吧!”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睛,谢舆不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那好吧,我的贤妻。”
“只有结婚了才能说妻子,现在不能。”她笑着反驳。
远远跟着两人的裴十三气得咬牙,这两天他已经快被这对狗男女气出心脏病了。
当拿出手机,又看到裴十一那小子发来的“不相信沈小姐会玩弄家主感情”的消息时,裴十三狠狠戳了几个字回复过去。
“十三弟怎么说?”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裴八连忙问道。
“马上就发证据给你个傻逼看。”裴十一拿着手机念道。
裴三和裴六都抱臂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刚刚赶回来的裴一站在另一边,低声道:“我和十三去找过好几次,沈小姐只言不提家主,和那个谢舆完全是一个声口。”
裴八搓手道:“大哥,那你的意思,咱们什么时候告诉家主?”
裴一想了想道:“后天吧,家主的伤那时应该就已经没有大碍了。”
裴十一道:“我和沈小姐相处的时间在咱们几个中是最多的,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大哥所说的那种人。”
裴三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却并没有说话。
裴六说道:“如果是真的,我觉得咱们家主这次可伤大了,刚才我还看见家主在看沈小姐的视频呢。”
几人都默默无语。
裴十一晃了晃手机道:“这个十三,怎么还不把证据发过来,肯定找不到?”
他说着又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裴十三暗骂这个性急的十一。若是执行任务时还拿着手机,肯定被这个小子的信息坏事。
他看了消息,又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两个走路慢悠悠的狗男女,不由地咬牙暗骂道:“想拿证据呢,你们怎么又不腻歪了?”
再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正把女人抵在一颗梧桐树上接吻。
裴十三刚才还想着这两人快点接个吻什么的,这个时候看见,又替家主不忿起来,不过他还是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谢舆听到那声极细微地咔嚓声,贴着她的红唇的嘴唇不由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即使清空了记忆,蓉蓉最讨厌的还是监视和不信任啊。
或者,裴缙看到照片后,就大发雷霆,愤而登报和蓉蓉解除婚约了?!
一时不查,她的舌头就从他的口中滑了出去。
谢舆扶了扶她的脑袋,声音低沉如弦:“专心点。”
希蓉却拉下他的胳膊,指着疏疏的梧桐枝道:“阿舆ba……”想到阿舆的交代,口中的字变成了一个轻音,然后才继续流利道:“你看那上面,有的都冒出来花骨朵了。可是梧桐树怎么不长叶子?”
谢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然后握住她的手揣在兜里,边带着人走边说道:“梧桐树是先开花在长叶的……”
而另一边,帝都私家医院的高级病房外,裴家的几个保镖几乎围成一个圈,看着裴十一手机上接收到的照片,一个个静默无言。
阳光穿过疏枝,打在正相拥而吻的一对男女身上,本是唯美至极的一副画面,但却让这几人气得咬牙。
“沈小姐当时便说,谢舆才是她的爱人。”良久,裴一叹道。
“妈的,太他妈不要脸了,既然她爱的是那个谢舆,为什么还接受家主的求婚?”裴十一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小声点”,裴三看了眼十几米外的病房,压低声音道。
裴十一也回头看了看,正要去看看有没有惊动家主,就听到一道清雅的声音道:“裴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你们几个围在那里说什么呢?”
看到几步外的大小姐和李沂,几人都暗责刚才警惕心之低下。
“有些事,需要向家主请示一下。”裴一低了低头,回道。
裴萦挽起手臂,却是哼笑一声。
“爱谢舆,却接受家主,也就是我弟弟的求婚”,裴萦厌恶道:“你们说的是那个沈希蓉吧?”
“大小姐,您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爱吃鱼……”裴十一连忙解释道,并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往裤袋里塞。
裴萦却两步上前,伸手道:“把你们刚才看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大小姐,我们前二十只听家主的吩咐。”裴一挡住道。
“那是在家主和其他成员同时命令的情况下,现在,只是我要看。”裴萦双目凌厉,“拿出来,否则我让阿缙亲自给你们要。”
李沂走上前来,低声调解道:“萦萦,你别为难他们了,或许只是他们的私事。再说了,你是特地过来看阿缙的。”
裴萦讽笑,“什么私事?一定和沈希蓉那个女人有关,快给我拿出来。”
本来她就十分讨厌那个出身贫贱的女人,而在被齐景深的人绑架后,已经直接上升为恨了。
只要是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不好的事,再小她都能够感觉到畅快。
裴十一迟疑了片刻,把手机递了出去。
裴萦看到里面的照片之后,嘴角顿时愉快地勾起。
“我早就说过这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她说道,语气间透露出些许果然被她言中的得意和气愤。
李沂看着身旁这个女人,觉得她越来越陌生,眉头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裴萦把手机在手中一握,就大步朝裴缙的病房走去。
察觉到她的意图,裴一连忙拦住道:“大小姐,请把手机还给十一,这件事我们自会禀告家主。”
裴萦后退,与裴一侧开一步,看着他道:“你们会禀告,就不会站在这里讨论了?阿缙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们是打算瞒着他了?”
“属下不敢”,几人连忙低头道。
“不敢就给我退一边去”,裴萦错过裴一,便要大步离去,然而肩膀却很快被李沂按住,“够了萦萦,阿缙还躺在病床上,这件事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就是因为阿缙还躺在病床上,我才要让他看清楚,他非要订婚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裴萦分毫不让,想到弟弟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才会让她落入那些邋遢的绑匪中,忍受他们的污言秽语那么长时间,她就恨不得让人把那个女人也推到绑匪窝里去。
裴萦快步走开,很快就推开了病房门。
李沂几个连忙跟过去。
裴缙正在看那截她睡觉的小视频,听着里面传来的轻轻鼾声,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听到门锁卡塔声,他关了视频,视线也看了过去。
“姐”,看到来人,裴缙说道:“我已经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这是你姐姐给你煲的汤。”李沂抢先说道,不管萦萦娘家有什么事,他只有劝的份儿。更何况,他也并不赞同萦萦管太多兄弟房里的事。
然而裴萦却两步越过李沂,把手机直接送到裴缙面前,不无嘲讽道:“看看吧,这就是你找的女人。阿缙,姐姐早就跟你说过,那种出身的女人不能娶,可是你和爸爸谁都不听我的。现在看看,还没结婚呢,你躺在病床上,她却光明正大地和别的男人接吻。”
看到那张照片,裴缙就觉得头中一懵,有几秒钟,他甚至看不清屏幕上到底是什么。
“大小姐,请你出去,不要打扰家主休息。”裴三立即上前道。
“找谁P的,挺成功的。”裴缙笑道,阴冷之气却迅速笼罩了整间病房,“裴三,把人找出来,剁掉手指。”
“P能P成这么自然吗?”裴萦气道:“你看不见吗?他们舌头可是搅在一起的!阿缙,你什么时候学会自……”
“大小姐,请你离开。”裴一走上前来,“这事我自会跟家主汇报。”
堂堂一家之主,被人打脸,尽管这个人是家主的亲姐,保镖们也不允许。
裴六几个也上前一步。
李沂一看这阵仗,放下汤便抓着裴萦的手腕快步出了病房。
“阿缙,不想被人嘲笑,你就快点登报解除婚约……”裴萦的声音反射过空旷的楼道,传到病房内。
裴缙抬手想要按按发疼的太阳穴,却怎么都找不准位置。
看到家主发颤的手指,裴一几个人都在心中把那对男女骂了个遍。
“你,裴一”,裴缙放下手,指了指裴一道:“你怎么回来了?六个小时前,你不是还说蓉蓉很好吗?”
“是的家主”,裴一跪了下来,低头道:“沈小姐她的确很好,可是四天前,她就和谢舆住在了一起。”
裴一知道自己一在家主跟前露面,这件事就不好瞒了,更何况,还有大小姐在前弄的那一出。
“住一起了?”裴缙的声音有些飘忽,突然他怒吼道:“住一起了是什么意思?你和裴十三都是摆设吗?”
“沈小姐自愿,我们不敢用强。”裴一说道。
“好,好,好”,裴缙抬手就拔了手背上的吊针,“让人去准备,我马上回D国。”
裴一不敢不应,起身后就让裴十一去叫医生护士,而他亲自安排飞机。
希蓉正趴在谢舆背上,双手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停地问道:“好看吗?好看吗?我回家先织一棵小花树,再给你织手套。”
她手中摆弄着的,正是一朵由钩针勾成的小小花朵,米白色的瓣,嫩黄色的芯,看起来既精致又喜人。
谢舆带着她去了一个由H国人主办的针织俱乐部,俱乐部中许多的针织工艺品一下子就吸引了希蓉的全部注意力,她学了勾花学织叶,还学了织灯笼椒外壳,直到天快黑了,才想起之前要给阿舆织双手套的豪言。
眼看着俱乐部要关门,她急急忙忙找人教她怎么样织手套。
俱乐部里的人十个里八个都认识她,因此对希蓉十分友好,主办人甚至劝她不要急,晚会儿关门也没什么。
这些人还和希蓉聊了聊她的书,谢舆见她回答有度,不由放松笑了。
他们出来时,才有一个中年妇女问道:“慕诗音,那天陪你领奖的那个男伴原来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希蓉听谢舆跟她说过一句,领奖时他没在,是一个朋友陪她去的,因此只笑着点了点头。
谢舆却是听得心头发汗,D国人一向不关注旁人隐私,因此他就没有在这方面多教蓉蓉什么。
不过见她应对还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谢舆也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教教她。
不过蓉蓉掌握的东西越多,他就需要把理由编得越精密。
至于裴缙,谢舆却已经决定把这个人彻彻底底从蓉蓉的记忆中抹去。他不会像教她认赫斯那样,编个故事再把照片给她看。
谢舆要让她彻彻底底把裴缙当成一个根本没有相识过的陌生人。这时听到背上人儿欢快的话,他丢下心头那点对随意增删她的人生的歉意,既然已经给她吃过那药就不要再这样虚伪了。
当下谢舆不满意道:“蓉蓉,我现在可还背着你呢?一双手套还得排在你的花树后面?”说着他晃了晃手指上勾着的一个硬皮塑料袋,“而且,你的织花树的线,也都在我手中啊。”
希蓉一时气短,“花树到时候是我们两个一起看呀,而且现在天就要变暖和了,傻子才戴手套呢。”
“哦,我的确是傻子,这么远的路我也挺累的,你下来自己走吧。”谢舆说着就要把人放到地上,眼中的宠溺温柔却浓到化不开。
希蓉连忙抱紧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阿舆爸爸,你最好了,蓉蓉的腿好酸,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话未落就在他耳边亲了好几下。
怎么能这么懒这么无赖呢?但是谢舆却觉得,爱极了。
谢舆咳了一声,压下那股把她吻得说不出话来的欲望,长啸一声,便背着她飞奔起来。
把希蓉欢乐的笑声洒了一路。
……
早上醒来,就看到她的睡颜在怀,谢舆觉得这样的人生就是完满。
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他便轻轻穿衣下床。
然而床上他本以为正在熟睡的人儿,却在谢舆出了卧室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透过指缝看到人已经出去,那双明亮的毫无睡意的眼睛才露了出来。
“阿舆爸爸实在是太坏了,说了给自由的,还给我限定睡觉时间。”希蓉说着从被窝里掏出了钩针和一团大红色细毛线,只是还没等她把毛线拆开,就听到背后一声咳。
慢慢回头,谢舆正抱臂倚在卧室门边看着她。
希蓉看看谢舆,再看看手中的一团毛线,感知到毁尸灭迹的可能为零后,便皱起眉头一下下拽着被子道:“我就想快点把花树织完嘛,而且我一点都不困,躺在那里根本睡不着。”
谢舆两步跨到床边,揉了揉她的下眼皮道:“去镜子前看看,你快成熊猫眼了。”
希蓉摇头,眼中迅速地聚集泪花,“我要把事情做完。”
谢舆知道她这点泪就是强催出来的,可还是觉得心疼的抽抽,只好无奈笑道:“咱们一起做。”
“阿舆爸爸最好了”,希蓉欢呼,抱着他的脑袋亲了好几口,才活泼泼地道:“我们昨天晚上已经做了好多,再做五个小花就可以了,你给我剪好毛线就可以去做饭啦。”说着还摆了摆手。
谢舆失笑,却认命地坐下来给她剪毛线。
早饭后,谢舆去洗碗,希蓉把针织花一朵朵点缀在塑料树上,捧着去给他看:“漂亮吧,我把它放在餐桌上,以后我们每天吃饭都能看到它,心情就会很好。”
谢舆却一下子把她压在餐桌上,在她的脖颈处乱亲一通,笑道:“我每天亲亲你,心情就会很好很好。”
希蓉摇头,“不行,你好多时候都把我亲地很疼。”
“那是我太爱你了”,谢舆吻了她的嘴角,说道。
“可是我不舒服”,希蓉说道,两人相互看着,谁也不后退。
最后谢舆轻叹妥协,“我下次注意着,行不行?”
希蓉立即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你快起来,洗手换衣服,今天维杰尔先生在鸣兰学院有一场讲座。”
换好衣服出门时,才发现外面的天空乌云霭霭。
谢舆又让希蓉换了件高领毛衣,这才拿上雨伞带着她出了门。
此时的裴缙已经到了D国,却因为一路奔波,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然而本来着急的人,却在没有经过手下的苦劝就说道:“先去庄园,徐医生,输液时你给我用两支可以增强体力的药,通知洛拉太太,让厨师给我做一份粥,要小米粥。”
他一连串命令下来,听着的人都大气不敢多喘,应了声是就忙忙地去通知了。
一场两个小时的讲座听完,外面已是大雨滂沱。
谢舆陪着希蓉跟维杰尔先生打过招呼,两人便携手离开,徒留维杰尔先生看着弟子的背影吹胡子。
“难道我这个徒弟跟你一个性子?”维杰尔说着看向几步外的赫斯。
赫斯显然不想多说,笑了下就也抬步离开了。
帕瑞的街头车辆匆匆,每过去一辆车就能溅起一片水花。
谢舆把车停在一家蛋糕店前,问旁边的人道:“要什么口味的?”
希蓉暗自得意,就知道阿舆爸爸最后肯定会给她买的,她想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为难道:“草莓味的。”
谢舆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今天晚上按时睡觉,明天可以奖励你一个小蛋糕。”
想起那种美味的软软的但不被允许多吃的食物,希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揽住谢舆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阿舆爸爸真好,我今晚一定会按时睡觉,你能不能今天就把小蛋糕一起买回家。”
谢舆哭笑不得,这种给个梯子就上阶的小模样简直太可爱了,同样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才道:“宝贝儿,我怕小蛋糕今天跟咱们回家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谢舆解开安全带,对同样也想下去的希蓉说道:“你在车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希蓉不情愿地哼唧两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不再动了。
谢舆下车后还没绕过车头,就见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动了动,随即一颗脑袋钻了出来。
“我马上就回来,乖乖待在车里。”他把伞举起来,给她挡住粗大的雨线。
希蓉忙摆手,“你淋湿啦,我不下去了,你快把伞打好”,她把脑袋缩回来,放下车窗,又说道:“你问问蛋糕店里的人,有没有一个蛋糕上有好多口味的。”
谢舆闻言好笑地低头在她沾了几丝雨水的脑门儿上亲了亲,说道:“好,我会问的,你在车里可要老实待着。”
希蓉认真地点头。
她透着车窗数着阿舆的步子,却不知道,正对面一辆车中的男人正满头虚汗目光噬人地看着她。
裴缙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只有心头如眼前的天幕般,正飘着一场倾盆血雨。
她欢笑,她撒娇,她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脖子连连亲吻……裴缙痛不欲生。
原来她真的爱着另一个男人吗?
大雨好像下到了车里,裴缙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
裴一连忙扶住家主突然向前栽去的身体,担心道:“家主,您,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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