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儿,你兄长呢?”本以为能够有机会见到的是项籍,一下子见到了他倒是意外了。
“叔父把他带在身边,也不知此时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常在一个地方久留的,谁叫他是项家的长子呢,这大任都在他的身上!”项庄解释说道。
“这样啊……不过能够见到你,还是挺开心的。”逸辰看着几乎跟他一样高大的少年,很难想象之前老是跟在他与项籍的身后要跟他们一道玩的小屁孩儿转眼就出落的如此英姿勃勃。
“潘哥哥,你好厉害啊,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被外人打扰过,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唯有这一点还跟当年一样。少年毫不掩饰的表现着对他们的崇拜之情。
“你没有看到吗?我其实是被你们的大将给绑了回来的。”逸辰看着刚刚一进屋里来就尴尬的立在一旁的钟离昧。此时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看样子既是怕他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对他们的少主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又对他们的对话完全插不上半句话。
“咦?”项庄这才注意到钟离昧“怎么回事?”
钟离昧苦笑着:“原本我们一群人想着去蜀道上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点搞点吃食用度回来,谁知道就碰到了这位潘少侠。是他要我把他给绑回来的,我见他说的是楚国修门话,一时拿不准这才把他带回来了的。”
项庄这闻言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潘逸辰:“为什么要绑呢?你只要跟离昧说出你的名字,他定然会带你过来见我们的。”
逸辰无可奈何的与钟离昧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虽然同样经历了这一场战争,但是被叔父项梁呵护长大的孩子对于生存之道还是要单纯的多了。
项庄也并没有去深究事情的缘由,一门心思的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兴奋之中,也不等逸辰开口问起,便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统统说给逸辰听。
什么亡命天涯时多么的惊险呀;
什么兄长被叔父逼着又是学文又是习武,好可怜啦;
什么他也要助兄长一臂之力,夺回大好河山啦。
说的正在兴头上,门外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一进门来便对着钟离昧大叫:“老大,不好了!”
这些年来他们这些楚国的残余部队一直在项梁将军的四处游走之中得以重新整合,虽然暂时还是分居在四面八方,但无不蛰伏着等待着时机。
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尽可能的掩人耳目的躲起来。
所以对于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
特别是这个少主也还跟他们在一起的情况下。所以他们才会在实在是缺衣少粮的情况之下才会起了打劫之心,在蜀道上去找一些吃食。
因为这条道上一直以来都有山盗出没,而他们又从不伤人性命,所以就算是被打动的商队往往也会自认倒霉,不会真正的去报官。
在听到下人的这句话的时候,钟离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嘻笑着的项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一时之间脑子里都只想到了两个字:“秦军”
钟离味将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转身就准备向门口冲去。
却在来人的下一句话之后停下了脚步。
他说:“不好了,那位姑娘她……她逃走了!”
逸辰突然之间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此人的衣襟,目光冷峻:“你说什么?!”
那人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个跟那姑娘一起被老大绑来的人,此时却跟他们少主坐在了一起。但还是吞吞吐吐的将话说完:“刚刚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守在门外的陈峰突然之间嚷着身上痒死了,抓耳挠腮的直往一旁的树枝上蹭,我还笑他几天没洗澡来着,谁知接下来我的身上也奇痒无比起来,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我两疑心是不是在草丛中惹上了什么小虫子,连忙脱了衣衫往最近的河里去打了一个滚。这一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就连……”
“就连什么?”逸辰急火攻心,受不了他这么罗罗嗦嗦的说不到重点。
“就连马儿,也少了一匹……”
“麻烦钟将军帮在下准备一匹快马——庄儿,我有事要先行一步,以后你可以派人前来枳县赤帝流珠丹矿来找我,但要小心行事。替我向你哥哥问好!”
说完,也不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项庄,转身冲出了房门。
织妤与常慕岭被关在那间小屋里,看守的人员并没有太在意,经过孟砺那个几个的大嘴巴,大家都认为是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得罪了老大,让他们受点苦头罢了。两人被丢了进去之后便没有再管他们。
常慕岭努力地往织妤身上边挪了过去,提醒她:“你身上不是随身带着一些巫蛊迷烟之类的东西吗?趁他们还没有太防备,我们冲出去,杀出一条路回去。”
经慕岭这么一提醒,织妤才想起,虽然没有了灵儿,但这次出门为防意外,本身她就带了不少蛊物。只是逸辰不知道此时怎么样了?他让自己相信他。
见织妤面露犹豫,常慕岭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连忙再说:“你在等什么?且不说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是否心怀不轨,刚刚在路上,就连几个山贼都打不过,如今到了这山贼的老窝里,你认为他又有几分胜算呢?”
常慕岭这样直接点出了织妤心底的害怕,反而让她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不会的,他让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常慕岭心里恨恨的,那小子不过一句话便让他费了无数唇舌也无法动摇,“织妤,你想想你清姨跟你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着万无一失的,对吗?所以凡事才要多做准备。没错,他答应了你,也许他也能做到,但你就在这里等他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失败了呢?你不是没有听见那几个山贼如何说的,他们说要将你给即个首领做押寨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相信你不会不懂的吧?”
押寨夫人几个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织妤的心,见她的眼睛里的坚决一有波动,常慕岭继续循循善诱,“一般的山贼都是求个财,如果没有得到财,难免不会恼羞成怒,若是男子,或许被他们留下来做苦力,若是女子,就不好说了。我看不如我们拼死逃出去,我相信潘逸辰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待我们回到枳县,再行报官。”
见她没有再反驳,常慕岭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说服这个小丫头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解开绳子,趁着外面的人一时不备让织妤用蛊物放倒一些人,他再凭着自身的功夫,应该还是有八成的机会逃出去的。至于潘逸辰嘛,正好让这群山贼恼羞成怒给做掉最好了。
这丫头到底经验浅,他们两一逃掉,潘逸辰能有好日子过吗?他跟织妤说的没错,山贼是为财,所以说潘逸辰若不是以武力能够取胜,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留一个人在这里,以另外的人回去通报以换赎金,莫不是说把他这个常家大少爷给留在这里?想得到美!他倒要看看,如果他们逃走了,留他一人在这里,他会是什么下场!
即使没有立即被这帮山贼给做掉,回到了枳县,报上了官,这片儿也压根不属于枳县府尹所管辖的范围,自然不可能带兵前来,况且这些山贼都异常狡猾,这老窝自然也不是固定的,就算要找也未必能够找的到。
嘿嘿,到时候,就算是永别了,再也见不到这个讨厌的小子了!
织即果然没有再说话,常慕岭用牙咬开了织妤的绳子,也让织妤帮他解开绳索,两人慢慢摸到门边,果然如同慕岭所料,门外的看守他们的山贼并没有太过在意里面的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比着手势达成共识,织妤从怀里掏出小瓶,倒出几只小虫子,念了几声术语便将其往地上一放,不一会儿,便见那两人抓耳挠腮起来,趁两人走开之际,常慕岭抓着织妤一并冲了出去,迅速找到了马儿翻身便骑了上去,待他伸手向织妤的时候,却见她明显犹豫了。
织妤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他,“表叔,我不可以丢下逸辰的!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那贼人定会对他不利,我身上还有一些未用的防身之物,我去找他!”说完转身便要走。
常慕岭心里一急:“你这个笨蛋,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了吗?我们能够逃出来全凭对方没有防备,你以为你能救的了他吗?”
“能不能救得了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两年来我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他,我还有些话没有来得及问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先走吧,表叔,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请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清姨,还有,将赤帝流珠做下去!”
说完再也没有犹豫一直往前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却容易感觉到背后一阵猛烈的痛击,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常慕岭扶着晕过去了的织妤,心里一阵苦涩。就连他这样子赤手空拳都可以一击击倒她,她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还带出一个人?
他可不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死去,她若是死了,以后谁为常家卖命?他这个纨绔少爷还怎么张口就有花不完的银票?
“咦?”马车上的小童疑惑的看着慢慢吞吞的出现在远处的一匹马儿。这条蜀道是条赶路的道儿,但凡出现在这条道上的要不就是驾着马车带着货物去秦岭的,要不就是一人一马急着赶路的送官文或是急信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赶路的道儿,不是什么山间小路。这路上出现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匹马儿显得特别的悠闲自在,似漫无目的到处走走。
慢慢的,走的近了,这才发现马背上有一个人,不是平常所见端坐在马背上拉着马绳,却是俯在马背上,好像……好像睡着了一样。
“怎么了?”
感觉到马车突然之间慢了下来,马车上的公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公子,好像前面有人受伤了。”小童不敢确认
“听闻这山路上时有山盗出没,小心有诈,还是少管为妙!”马车上的公子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早有所准备。
“喏!”小童小心翼翼的重新拉起僵绳,一刻也不敢停的越过那匹看起来无比悠闲的马儿往前奔去,却在经过之后忍不住好奇心,又回头看了一眼……
“嘶!”
一用力勒僵绳,正准备加速前进的马儿一时吃痛,被狠狠的拉了回来,一扬前蹄,就连小童也差一点儿被掀翻在地。更不要说坐在马车上毫无准备的人了。
“又怎么了!”马车上的小公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怒,一只小小的手挑起帘子探出头来“你要是不会驾车的话我亲自来!”
“公……公子……”小童恍然未觉,半点也没有被有公子的警告吓倒,倒是一只手死死的勒住僵绳,一只手惊讶的指向旁边的马背上,“好像是……好像……织妤姑娘……”
织妤迷迷糊糊间翻了一个身,一时之间触碰到了身体某处,火灼一般的痛苦感觉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的睁开了眼睛。
“织妤姐姐,你醒啦!”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窜到她的面前来,惊喜的说道。
织妤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这才确定站在她面的人真的是王凌皓。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疑惑不已的看着旁边坐着的凌皎,怎么这两兄弟都在这里?她是回到枳县了吗?怎么半点儿印象也没有。
“织妤姐姐你不记的了?”凌皓惊讶的张着嘴,指指自己又指指着大哥。“我跟大哥两人要去咸阳,在蜀道上碰见你一个人晕倒在马背上,这才找了最近的驿站把你放下来。”
蜀道?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与常慕岭从山贼的那里逃了出来,然后她准备再去救逸辰的时候,好像被人袭击了,就昏了过去。
她怎么会成了一个人在马背上?慕岭呢?逸辰呢?那些山贼呢?好像一切都是幻觉一般,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帮贼人真是越来越猖獗了!我看也应该好好的治一治了!”凌皎气愤的说道。
“对!大哥去到咸阳就一定要向上面说说,领个千儿八万的人回来把这些家伙统统消灭!”凌皓并不明白法家制道与兵家制道的区别,以为兄长此次去咸阳就是去做官的,回来就可以威风凛凛的横扫八面。所以还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来。
“凌皎公子这是……”凌皓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织妤也听得糊涂,所以困惑的看着凌皎。
凌皎尴尬的笑笑,“昔日在枳县姑娘说的话我一直记着,发奋努力学习了一年多终于让父亲大人看到我的诚意,同意我前去咸阳。我一直听闻公子扶苏正广开言路,听取各方士子的自由论政,所以也打算去试上一试,即使没有被其赏识也算是见了世面。”
“嗯。”织妤点点头,这样的想法很不错。
“我也去咸阳见见世面!”生怕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凌皓连忙插嘴说道。
“既然这样,你就及时上路吧,别为了我耽误了行程。我一定要赶快赶回枳县通知府尹大人!我大概知道位置,一定要剿灭山贼,救出他们!”
“我前去求官并非是为了一已之私,我说过的,我想像父亲一样,成为一方百姓的庇护,抛开咱俩的交情不提,你也是枳县的百姓,我怎么可以不管你呢,你既然要赶着回去,我不妨送你一程,咱们先回枳县再议。”
“这……”织妤真真为难起来,她也知道,比起在这里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顺路的车队不如坐凌皎的马车来的更快一些,但是他也知道凌皎对于被人认同的渴望有多大,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这都行路了一大半了,偏要折回去一来一去耽误至少也是两个月了。
“织妤姐姐别这呀那呀的了,我们一起走吧!他跟你没交情,咱俩还有交情不是吗?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们可要好好聊一聊。”凌皓非常不满意大哥说的那句抛开交情不提,为什么要抛开啊,他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把织妤姐姐拉进他们家大门的。
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就连这荒郊野外的也能够碰上,那不叫做缘分叫什么?
大哥真是急死个人,这么大个人了,连话也不会话,如果没有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他才能够看的到自己的嫂子啊。
被凌皓这么一说,又抬眼看着凌皎诚恳的表情,如果自己再说出拒绝的话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
织妤轻轻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逸辰一路逛奔着,片刻也不敢停留,偶尔在蜀道上遇到的马车都慌忙避让着,心里想着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这么快马加鞭的在送什么信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