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深陷入黑色的棺裹边沿,“依儿,为什么提早这些天回来?”皇甫少恒的声音中带着心虚,那是心虚吧,是的,她听得出来。
他甚至连一眼都不看棺裹里面,那是他的儿子,可他却是不敢。
“怎么就能溺水了呢?”她问,情绪很好,在他眼中就像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云汐呢?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她始终问不出那些话,皇甫少恒是不是你给了澈儿一刀,用他做了献祭的活物。
可是,她知道,她的澈儿是如何没了小命。
他们都逃不掉,她单依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你们不好过,后果在坏,无悔,单依缘无悔!
“是啊,没有照顾好他。”他低下了头,还是那种眼神,心虚的。
“我不该离开的。”
“我们谁也不想,可是都已经发生了。”皇甫少恒扳过她的身子,“对不起。”
不该对我说,皇甫少恒,你应该低头对着棺裹里的人说。
可她的冷漠和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嘴角一直扬着,给人的感觉是总想大笑一场似的,皇甫少恒心下一紧,上前欲抓住她,可是她却躲开了,就像躲着瘟疫。
“我想……”半句话,就让她窒息到失去了知觉,闷声倒地,身体轻轻,一切都已过了她受的能力。
半梦半醒中,有人在说话,可她却无法回应。
“王爷,王妃出血了。”
“大夫说,王妃的孩子很危险。”
清晨。
“依儿,没事了,大夫说孩子没事。”温柔至极,又是这样的声音。
她在他的怀中昏昏欲睡,习惯性的偏向他手臂的左边,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可现在她就像闻到了血腥味,推开他,她是真的要吐了,“走开!”
“怎么了,是不是又哪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他焦急的问着,抚着她的后背,他只到她的抗拒,“依儿,不要这样,澈儿的事是个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
“这个意外……发生的真是时候。”单依缘艰难启唇,看着他眼中的闪躲,“出去!”她指着门他出去了又如何,心还不是一样难受。
门口,皇甫少恒转身,看着她,她便扬起头跟他对视,嘴唇动了动,像有话说,可是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皇甫少恒,我知道你做了什么……皇甫少恒,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当年,你就不该让他叫我那声娘……”她躺在床上,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他站在门外,久久不动,“皇甫少恒!”最后一声,带着能刺破人心的力量,“你们谁也逃不过!”
他捂着心口一路快步走出璃园,望天,他有什么好后悔的,没有!军队顺利起航,一路势如破竹,不出三年,他将与皇甫少卿平分天下,五年内吞并整个大凉,这是他的宏图,只希望一个人换取这些,值得!他不会为此背负任何歉疚,因为那个孩子本就不该出身。
可是,心还是会痛,闭上眼想起祭台上,那双无辜的双眼,睁着叫他:爹爹。
会痛到窒息,后来,不痛了,是麻木了,或者是,已经不能再痛了。
爹爹……
“齿刚则折,舌柔则存。柔必胜刚,弱必胜强。好斗必伤,好勇必亡。百行之本,忍之为上。”皇甫熙一脸闲逸道,皇甫承却是火了,“忍到何时。”叛军都快到潼关了。
“废物!”皇甫承嘴里骂着,又将奏折扔了出来,“如何呈上去给父皇看,短短十天失了五座重镇。”
“不碍,说是重镇,其实朝廷近些年也没太管理那些镇,多半都是些老镇,没有什么占领的重要性。”皇甫熙分析着,将纸扇往手中一握,又一指,指向地图上那处红色标记,“这是他们的重要的粮食储备地,不如……”
“你的意思是……”
两人配合的笑着,一个笑得是邪气俊美,一个也丝毫不逊色。
“王妃吃点东西吧。”老管家泣声劝说着,单依缘只是摇头,“不想吃。”
“王妃,只是些粥,您喝点吧,不然王爷一会儿来又要责罚这些小的。”面前跪着一地奴才。
单依缘还是摇头,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除非你们把澈儿还给她,她都觉得自己现在生病了,不是身体,而是心,时时刻刻的都想着那个孩子。
“管家,告诉我吧,澈儿是怎么没的,求你了。”眼中泪水更甚,平时是王爷捧在手心里的人啊,今天却放下一切尊严求他这个奴才。
“主子,别问了,老奴什么都不知道。”眼中闪躲,单依缘便是明了。
“澈儿没得好冤,你说是吗?”单依缘突然将手中粥碗摔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如果不是你们的小主子,你们这些狗奴才早死十回有余了!今个儿竟然对他的死都闭上了嘴!你们果然是奴才!”想着就心酸,骂着都觉得不值得,一眼看去,跪着一地奴才哪个没得过澈儿的恩惠,做错事,要罚要杀了,就知道去求小主子了,现在呢,都成聋子,成瞎子了。
她是疯了,将屋内的一切都摔了粉碎,好象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里已经无法承受的痛,可是还是很痛,澈儿,娘亲很痛。
“滚!你们都给我滚!”她披头散发,吼着跑向了门外,长裙席地,一身落魄,手扶着窗沿,嘴里念着:“澈儿,娘亲来陪你,好不好?”
前方,那个小身影,是她的澈儿吗?
正在朝着她招手,一身浸染在阳光下,“娘亲,娘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