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
淡淡的一记呼唤由床边传来,落寞清颜瞬间一亮,循声望去。
“陛下。”梅希兰浅浅启唇,脸上带上一抹欣喜,“你醒了。”
“醒了。”皇甫少卿撑起身子靠在床边,俊美的容颜上透着一抹不健康的苍白。
“我去叫太医。”梅希兰起身,却被他拉下。
“坐下,朕有话跟你说。”
她垂下眼敛,自嘲道:“陛下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听我说吧。”皇甫少卿脸色微变,却是柔和,拉她坐在床边,“兰儿,对不起。”
“陛下?”她一惊,又是一喜,甚至期盼他后面的话。
“明年初我就会迁都,这里就交给你了,朕会封你为皇贵妃……在朕正式册封前不要走露任何风声。”
梅希兰偏过头,牵动唇角,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留下来给你管理这一众后宫,她就能回来吗?”
后宫,主妃位不过她与单小堇两人,大臣挑选进宫的几乎他都没有宠幸过,空留着一宫怨妇让她管理。
“陛下,兰儿在你心中分量几何?”
他抬起了头,将面目转向窗外,纷纷细雨,“就算没有她,你也不会是我的唯一,可她就是出现了,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包括你,他还是不忍说出来在伤她了。
字字千斤,砸得她连连退避,这一生,终于,他注定只能为一个女人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而她的梦,那两次如梦般的兰色十里长街却只能成为璀璨的幻影。
此刻,她似乎醒了,起身,退后一大步,深深一揖:“臣妾遵命。”
出门时,“兰儿。”他在身后唤她,最后一次了,她也不想在回头,就算为他回无数次头,结局也是注定的,可她还是背对他停伫,“兰儿,今生就当我皇甫少卿欠了你。”如有来世,他来还这世她为自己流下泪。
梅希兰不甘心,昔日万般宠溺,却换得半生离弃,可不甘又能如何,至少告诉自己你爱过这个心从不在她身上的男人,所以就当这是自己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三日,从御书房传出天元帝病情加重的消息,连皇甫承皇甫熙都被急召进了宫。
当皇甫承皇甫熙被独召进殿时,内殿又传来了皇甫少卿急促的喘息声,隐隐能听到他吩咐着面前的孩子什么,这时就连一向得宠的皇甫嘉宝都被隔绝在外。
“叔母,我要见父皇。”嘉宝拉这楚绿翘的手,这时的楚六绿翘已经怀孕三月,她也很忧心,师兄明明好的,怎么现在就半死不活的,而且皇兄又不要自己给他症脉,少逸少锦也不在江夏,就剩着他们几个在皇甫少卿身边。
“叔母。”嘉宝奶声奶气的叫着她,一脸可怜相,真可怜,这么个可爱孩子就快没了爹,娘也是生死不明,楚绿翘唉声叹息,“嘉宝啊,叔母也进不去。”她抬眼看着门外守着的禁军侍卫。
嘉宝……他最心疼的小宝贝。
“逸王妃殿下,陛下召公主进去。”马德顺恭敬的伸出手要牵嘉宝,楚绿翘本想跟着一起进去,可却被挡在了门外,心里凄凄凉凉的,扶着腰坐下,看着窗外,人家就是生病了也还惦记着自家女儿的,最后也是一家人抱成团,自己呢,怀着孕自家男人还在外面,越想着却越想着那个人。
月冷,雾重,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周遭一片静谧,什么都没有。
“父皇,吓死嘉宝了。”
龙床上,洗得香喷喷的小人拱进被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十月的天气已见寒;“还有什么能吓着你!”皇甫少卿曲指刮过那小鼻头,“恩?”
“有啊,四叔母说你不行了。”嘉宝望着他,好象又不太懂的样子,“父皇为什么你不行了,是要死了吗?”在想想好象也不对,她从被窝里爬出来,跪在他面前,伸出自己的小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摸着皇甫少卿的,“干什么。”皇甫少卿问她,看着她又想起,她的女儿自是把所有人当病人,那专注的样子像极了她。
“父皇,你没有生病啊。”全身趴在床上,两条小腿交叉翘起,“娘亲以前也是这样看嘉宝有没有生病的。”
将她重新塞进温暖的被窝中,按着她将被子给她掖好,“很快就能把娘亲接回来了。”
“恩。”小人在被窝里使劲点头,又伸出脑子做个鬼脸,“父皇,你现在是不是讨厌娘亲了。”
皇甫少卿很吃惊女儿会这么问他,他没有回答,只让她快点闭上眼睛。
他会不会讨厌单依缘?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将讨厌两字用在那个女人身上。
恨呢?有点,皇甫少卿现在真的有点恨她了,以前是他负她在先,不管她如何他,他受了,可是她不该一次又一次抛下孩子,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然后他得好好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才能不在离开他们父子四个。
清晨薄雾犹未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朦胧的光亮,逐去无尽黑暗。
整整十天,她都晕睡在床上,日渐消瘦,只有很轻很浅的呼吸能说明床上的人还活着。
“还要睡多久呢?”齐洛俯身凑近她耳边,“单依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其实平时齐洛很少笑,冷峻的线条,自然而然的幽冷气质,感觉就像天边孤傲的寒星,连单依缘都有时觉得其实他是不快乐的。
“我爹有九个小老婆,我一共有十五个兄弟姐妹,在他执意娶第十房的时候我娘亲终于气死了,我娘亲死的那天,正好是我十岁的生日,外面锣鼓喧天,可我娘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跪在她床前,送她最后一程。”齐洛子夜般的瞳眸沉晦幽深,“第二天,待他洞房花烛后,他才到娘亲的房间里来。”一个十岁的孩子就那样在寒冷的冬夜守着尸首整整一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