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辰王府已是傍晚时分，白羽依就被关进了凤吟殿里以前的那间屋子。

珠珠绮兰等一干凤吟殿婢女全体瑟瑟地跪伏在地上，等候着赫连夜的发落。白羽的逃跑，她们每个人重打三十板子都算是轻的了。幸亏这白羽是被抓回来了，要是不抓回来，那便是人头落地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可奇怪的是该来的惩罚并没有如期而至，赫连夜自回来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屋子，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当然，这一干子风吟殿的奴仆们都罢不得主子天天不正常！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间，天色都黑得如墨了，赫连夜在屋子里还没有任何声响，宇文青心中觉得有异，无论如何得问他是否要用餐，于是便去了他房前敲门。

“王爷！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王爷是否现在要用餐？”

屋内总算是有了声响，只是这声音听上去甚是疲倦。“知道了！让绮兰把酒菜端进来吧！”

于是绮兰等立即将做好的酒菜悉数送了进去，他们期盼着主子胃口好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忘记惩罚他们。

等酒菜上齐后，赫连夜拿起酒杯正要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绮兰说：“去把白羽叫来！”

绮兰和珠珠对望了一眼，“是”了一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白羽便被她带了进来。

“坐！”赫连夜一看到白羽，便指了指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白羽双目无神地盯着地上，也不知是听到了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从万华山回来后，虽然万小山被赫连夜放了，她总算是安下一颗心，可是她却再没有了自尽的机会与勇气，甚至连反抗的意志也被磨平了。一路上，她一言不发，把自己完全地封闭起来。只有脑子不再动作了，她才会暂时地忘记那不堪的记忆。

“过来，坐！”赫连夜又提醒着。

一旁的绮兰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小声在她耳边说：“王爷让你过去坐！你快去啊！”

她这才像行尸走肉一样地走了上去，坐在他的身边。

等她坐定后，赫连夜开始为她倒酒，为她夹菜，然后说：“饿了吧，快吃！”

绮兰和珠珠吃惊地又对望了一眼，就像是看到了天下底下最奇怪的事一样。

白羽没有动筷，依旧面无表情地吐出六个字：“我是来杀你的！”

赫连夜低着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吃着饭。见她没动筷，又催促了她一下：“快吃啊！饭菜不合胃口吗？要是不喜欢，让厨房的人重做。”

“我说，我是来杀你的！我到万华寺是来杀你的！”她提高了音量。她就不信这次他还能没有听到。

“那又怎么样？”果然，他不能再装作没事了。

她忽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说：“所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还会再找机会杀你的！”

“你就那么恨我吗？”

“是！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会恨你一辈子！所以你无需对我好！”

赫连夜仰天饮下杯中的烈酒，只觉得那股火辣辣的酒劲压不下心底的失落。

她意外出现在万华寺果然是来杀他的！这个事其实他在回来的路上便猜到了！只是后来她反而阴错阳差地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也就不想再去追究了。可是这个笨女人偏偏还要在他的面前提，好像生怕他不知道她来万华寺是不安好心的。他知道她这是在求死，若是换作以前，他或许真的会成全她。可是今时今日他又哪里还能对她下得了手。

“那就恨吧！反正这世上恨我赫连夜的人多得是，也不差你这一个！”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想杀我，就先得把自己养胖一点。像你现在这样浑身瘦得没有四两肉，还根本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他的激将法起了点作用，白羽像是想通了，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只是面上始终挂着咸咸的泪。她确实太瘦了，她要努力让自己强壮起来。

这一晚，她被留在了他的屋里侍寝。其实她可以拒绝的，但是她没有。从鬼门关回来了之后，她便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反正已经失了尊严，她也无需再保留了。这个恶魔既然贪恋她的身子，那她就由着他去贪恋，只要她心中时刻不忘杀他之心就行了。

赫连夜就这么从背后搂着她睡了一晚，或许是知道她不愿，所以并没有任何其他出轨的举动。只是单纯地抱着她，贴着她，把头靠在她的后脑，就像是怀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两人就这么一夜无话地过了一夜。白羽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这一觉虽然是在不安中睡着，但清晨醒来的时候，屋里迷漫得好闻的香气，炉火也生得很旺，她躺在白色的羊绒毯上，盖着松软的被子，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扭头望去，身边并没有人影，赫连夜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看到床头放着一套漂亮的紫英女子的服饰，不由地皱了皱眉。

她当然明白这是他留给她换的衣服，可是她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用意。上一次，他故意让她换上了龙玉女子的服饰，目的是让马一波四人对她产生误会。而现在他又摆放了一套紫英女子的衣饰，又是想干什么呢？

她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她会一辈子恨他，会随时找机会杀他，他还做这些事又会是什么阴谋呢？

胡思乱想间，门“吱呀”一声开了。绮兰和珠珠端着梳洗的用具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了绮兰马上朝她笑了笑，说：“夫人醒了，那赶紧梳洗吧！”

“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凡是侍过寝的，自然是称夫人了！”

侍寝两个字像把尖刀一样扎在了她的心房上。

“你还是叫我白羽吧！我宁可当鹰奴也不想当什么夫人！”

绮兰讨了个没趣，就改了口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们就还是叫你白羽！”

“总算你还有些自知自明！”珠珠一脸心有不甘的嘴脸，“知道当夫人也长不过三个月！”

“珠珠！”绮兰小声提醒着她，示意她收敛一点。珠珠撇了嘴，不以为然。“我哪里说错了呀！王爷的夫人们又有哪一个得宠时间是长过三个月的。不过呢，白羽还算是运气好的，一个鹰奴居然也能让王爷喜欢上了。不得不说，上辈子肯定是积了福了。”

我呸！白羽心里想着，还积福，明明是造了孽好不好！

绮兰这时捧起那套衣服递给白羽，说：“那请先换衣服吧！”

白羽瞟了她一眼，问：“这衣服哪来的？”

“王爷昨儿晚上便吩咐我替你准备的。王爷说，你看不上我们龙玉人，所以不会喜欢穿我们的服饰！”

呵呵！赫连夜倒是挺了解她的！她又想着。

一番穿戴后，她俨然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只是铜镜中那天真无忧的笑容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忽然她觉得自己穿哪个族的衣服真的已经不重要了。一件已经破碎的东西，就算是请再好的工匠将它修复，它依然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

珠珠一边替她梳着头，一边说：“白羽，别怪我不提醒你啊！等下用过早餐后最好去一趟佘嬷嬷那儿！”

她不解地问：“去找佘嬷嬷干吗？”

“这是王府里的规矩，凡是侍过寝的夫人都要去佘嬷嬷那儿领汤药喝！”

“什么汤药？我又没病！”

珠珠见她不懂，恶毒地“哈哈”笑了起来。绮兰横了她一眼，向白羽解释说：“是这样，在王府里有个规矩，没有得到王爷的允许，是不能为他生育子嗣的。所以就这汤药就是那种不能怀孕的药。”

白羽明白了，她想起了初入王府的时候，那个名叫慧媛的女人的遭遇。不由地暗暗冷笑了一下，心想：真是求之不得！为赫连夜这个禽兽生育孩子，她宁愿去死！

“好的，我知道了，等下就去！”

珠珠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侍寝过的女人在听到这个规矩后如此地平静。

头梳好后，绮兰便端上了丰富的早餐，白羽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吃了一点，便一刻没有耽误地去了余嬷嬷的院子。

在她说明来意后，余嬷嬷对于她主动前来索要藏红红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眯着她的三角眼说：“你到是和那些女人甚是不同。”

“白羽不想生养孩子，所以请嬷嬷赐药！”她低着头平静地说。

佘嬷嬷点了点头，又朝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说：“好！老身就是喜欢你这样明理的。只是老身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想生养孩子？”

“他又不是我的丈夫，我为何要替他生孩子？”

佘嬷嬷一愣，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不由地笑了。“好！好！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凤怡，给她药！”

不一会儿功夫，凤怡便将一碗棕黑色的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了白羽的面前。白羽看也不看，直接一口喝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