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醒来的时候，依然是在那间月牙弯客栈的人字号房内，不同的是她昏睡过去的时候是在桌子上，而此刻是在内室的床上。

慢慢地她回忆起昏睡前发生的种种，她喝了一直信赖的师兄万小山递过来的一杯水后，便昏迷了。而这之前，则是他的父亲要和她的夫君赫连夜单独说话。

“天哪！”一想到赫连夜，她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夜！”

她慌乱地起床，向外间奔去。刚跨入外室时，她便看到万小山依然站在窗户边，向着窗外望去。那样子几乎和她昏迷前一模一样，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动过似的。

“你醒了？”万小山瞟了她一眼，说。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

“这么久！”她惊叹，“那我夫君呢？他在哪里？”

“他走了！”

“你胡说！”白羽不假思索地就冲他大叫。赫连夜才不会弃她而去！绝不会！

她不再理他，如今的师兄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师兄了。冲出屋子，她进了边上的地字房。

“爹爹！夜！”她呼喊着。可是不管她喊得多响，喊多少遍，屋子里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在屋子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不要说看不到赫连夜，便是她那位病重的父亲也不见了踪影。她于是又“噔噔噔”跑下楼，见到一个伙计，便拉着他问：“小二哥，请问你见到我夫君了吗？就是那天和我一同来的客人。还有楼上人字房那位病重的客人他怎么不见了？”

小二摸了摸了头，思索了一会儿问：“你说那个高高大大，脖子处围着狐皮围巾，商人模样的男人是你夫君？”

“是啊是啊！求求你快说，他去哪里了？”

“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官府？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那人像是犯了什么事，然后官府说他是逃犯，所以就把他给抓了。哦对了，连那些守在客栈外的随从也一个不留地全抓了。”

白羽觉得自己快发疯了，为什么？为什么师兄要迷晕她？为什么她一觉醒来父亲和赫连夜都不见了？赫连夜还被官府抓走了？

不得已，她又返回到人字房。一进屋，她便直奔到万小山的面前，厉声问：“你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赫连夜为什么会被官府抓了，还有我爹爹他去了哪里？”

万小山看了她一眼，说：“你爹爹起程回玉京了。这里毕竟是龙玉人的地盘，他的身份不方便久留。”

“你说什么？爹爹他不是病了吗？怎么……怎么……又回玉京了？就算是要回去，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

万小山咬了咬牙，说：“赵将军根本就没病！他看上去病怏怏的样子，是因为他服一种草药，可以让他的脸色变得很差。”

白羽愣住了，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竟然……又骗她！

“赵将军临走前，让我在等你醒。然后……带你回玉京。至于赫连夜，我劝你还是忘了他吧！”

思维像是一下子凝固了，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苦涩得就想去死！

“你们……究竟把我夫君怎么了？求求你告诉我！”眼泪已经滑入她的嘴唇，就算万小山什么也不说，心中的那份苦涩早就已经暗示她答案了。

万小山望着她那又饱含着痛苦泪水的双眸，再硬的心肠也变得柔软起来。他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他不想害她，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其他人而欺骗她。虽然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不得已而为之，可每当今晚他仰望着星空的时候，却明白这些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词。

他忌妒赫连夜！忌妒他可以拥有他最爱的女人！

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如今那双几乎失去一切希望的眸子，让他不忍，让他惭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白羽，只知道事到如今白羽没有了希望，而他亦没有了希望。

“你说话呀！你们究竟把我夫君怎么了？”

万小山猛地转过身去，他实在无法再继续面对她。此时此刻只有背对着她，他才能在压抑的空气中呼吸几口。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被官府抓走了！”

“为什么会有官府的人来？”

“他是带罪之身，没有赦令怎么可以离开若州。或许……或许是在路上被人认出来了，然后……告发到了县衙。”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只觉得脸烫得发慌。

“你……胡说！”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师兄胡说了。师兄已经变了，他在她的面前再不是那个诚实的师兄了。满口的胡言乱语让她忍无可忍。“师兄，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为什么会有官府的人来？”

“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问我。你不如和我回玉京，然后亲自去问你爹。”

“不！我现在就去县衙问个明白！”说着，她吸着鼻子转身离去。

万小山没想到她会有这一出，忙拉住她的胳膊，说：“别去！”。

“谁也休想拦住我！”白羽倔强地甩他的手，“今天我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万小山急了，突然就喊了出来：“够了，他不在县衙，他已经死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九天惊雷劈中，白羽的脸色如死人般苍白。这一刻大脑像是再也反应不过来似的。

万小山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对她说：“如果你不相信，就跟我来！”

“去哪里？”

“去他最后死去的地方！”

之后，她茫然地跟着他离开了月牙弯客栈。他向老板娘借了一辆马车载着她一路往北而去。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发话，只有“得得”的马蹄声萦绕在他们的耳边。

大约行了一柱香光景，万小山说了声：“到了！”

白羽下车后发现这里是一处万年的冰川之地，前方是一条并不算宽的绝路，四周皆是光滑的悬崖峭壁，路的尽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她认得这里，这是若州不到的一处神秘冰川。曾经有人告诉过她，这条路当地人叫作“黄泉路”。意思是说，一直往前走，便能通向地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