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宸宫出来的时候,赫连夜整个人失魂落魄,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王府。到了王府的门口,他徘徊了很久,那本该迈入家门的脚就是僵硬地动不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白羽,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在这件事情上,他无论如何是难逃其责。
一想到白羽此刻的悲惨处境,他心如刀绞。好不容易可以利用一下孩子跟她缓缓关系,可如今怕是要再一次成为泡影。莫非他与她真的是此生只能做仇人吗?
可是他不甘心,他爱她!他想跟她好好地在一起过一辈子。就算是老天有意要为难他,他也要逆天而行。一咬牙,他还是决定去面对现实。
进入王府,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一看到他便跪在地上发抖,生怕他会将怒气撒在他们的身上。
“王爷!府里出大事了,羽夫人她……她滑胎了!”王府管事硬着头皮向他汇报着,额角满是亮晶晶的冷汗。
“她是怎么滑得胎?”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他还是想听听过程。
“回王爷,奴才该死!没想到佘嬷嬷会这般……这般……上午她突然和凤怡来到王府,说是奉了灵妃娘娘之命回冰城办事。奴才见她确实有娘娘的手谕,也没多想就让她入了府。到了中午,她说有事要单独面见羽夫人,让我们全部远离朝阳殿。这话也说是娘娘之命。我等不敢不信,更不敢违抗灵妃娘娘之命,于是便全都退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奴才见她和凤怡出来,也不疑有他,可没想到羽夫人已经……已经滑胎了。”
王府管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他拼命强调这都是佘嬷嬷奉灵妃之命他不敢不从,只渴求能获得赫连夜一丝宽恕。
赫连夜悲痛地闭了闭眼,他自然也知道王府管事是没有这个胆量在他面前说假话的。事情经过一定就是如此。
好吧!他输给了自己的母亲!
从龙起到冰城至少得一个月的路程,而他的母亲早在两个月前就在筹谋着今日之事。或许在她知道白羽有孕的那刻开始,便从来没有想过留住这个孩子。只是他太低估她了,所以事到如今他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赫连夜没有责怪王府管事,他更恨的是他自己。“本王知道了,你起来吧!”
王府管事得到赦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匆忙起身后说:“王爷,请节哀!您和羽夫人都还年轻,以后不愁没有孩子。”
赫连夜暗暗苦笑,且不说白羽经此大难是否还能有生育能力,就算有,她也未必再愿意与他生养孩子了。
独自来到朝阳殿外,那些守卫朝阳殿的侍卫们个个一副以死谢罪的表情。
“王爷,属下们该死!受了佘嬷嬷之骗,没有保护好羽夫人,请王爷降罪!”端木风领着几个侍卫在他的面前跪倒,双手均高高举起,捧着自己的配刀。
赫连夜望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如今对他来说,惩罚自己的下属已不是最重要的事了。绕过众侍卫,他快步进入朝阳殿。一进殿便看到哭肿着眼的铃铛正陪在白羽的床边。
“王爷,您可回来了!夫人她……”
“本王已知道了,什么都别说了!她怎么样了?”
“还昏睡着!姬姑娘有来看过,说是血有止住,可就是太虚弱了,让她好好休息。”
赫连夜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退下吧!”
“是!”铃铛拭了拭泪,退了出去。
此刻的白羽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虽然处于昏厥状态,可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拽着一件尚未完成的婴儿衣服。赫连夜记得那是她为肚里的孩子亲自精心缝制的衣服。
斜躺在床边,赫连夜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在她的耳边碎念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吧!”
这一刻,他的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赎罪心理。孩子的陨落是上天对他最严厉的惩罚!他不惧怕惩罚,他只求上苍把这惩罚都降落在他的身上,而不要让白羽来代他受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夜就这么一直搂着白羽,哪怕手都酸麻得不得了,他也不愿意动弹一下。因为他知道白羽一旦醒来,或许就不会再让他这么搂着她了。
终于,白羽紧闭的眼皮动了,当她的视线将他的脸整个印现出来后,很平静地问了他一句:“王爷,蛊神去除了吗?”
他突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以为她在醒来的那一刻会对他生气,会对他怒吼,可是没有,像拉家常地一样问他这么一句他根本答不上来的话。
“我……”
她的眸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似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地点了点头。
“呵呵!”她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惨,那么酸楚。“恭喜王爷终于如愿以偿,终于可以摆脱蛊神的折磨了。”
她这话说得赫连夜浑身不自在,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跟他吵架,喊打喊杀的,也不要她现在那样。“羽儿,我……这件事,不是我的主意,是我母妃……”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落在他的左脸上。虽然因为虚弱,那掌掴的力道不算大,可是却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捂着脸看着她,她冰冷的样子已说明她的心已远离他很远很远了。
“王爷不用再演戏了吧!那样多累啊!蛊神已经没有了,你再也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了。何必还要向我来解释呢?何必再来骗我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还忍心继续骗我骗下去吗?”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母妃会这么做!你信我,好吗?”他低三下四地求她。
“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赫连夜,我的孩儿会回来吗?不会!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们!可是请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声泪倶下,“羽儿,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回龙起,我们再也不回这里了。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我们一定还可以再有第二个孩儿的。”
“赫连夜原先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冷酷无情,现在突然发现你不仅冷酷而且还很无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白羽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离她的身边,可赫连夜的身子如铁树一般,哪里是她能推得动的。加上产后体虚,几下后便用力过度虚脱地倒在床上喘气。
“羽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你是高高在上的辰王,你有权决定孩儿的生死!我是什么?一个宠姬,一个玩偶,而孩儿只是你的药引!”
她的视线盯着上方,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微弱的声音像是在对他说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孩儿是我和你最后的联系了,现在没了,是天意!也好!我正愁以后见到我爹爹,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如今和你断得干净了,以后也就不麻烦了。赫连夜,我们还是做仇人吧!这样比较符合我们各自的身份!”
“不!我不要和你做仇人!我求你,你相信我好吗?”
白羽的眼闭上了,倔强地将头朝里一扭,然后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望着她纤细却冰冷的背,赫连夜说不出地挫败感。难道自己就再也无法挽回她的心了吗?他痛苦地想着,却是无计或施。
出了朝阳殿,他看到姬无伤正在殿外等着,那高高肿起的左脸,正是他揍他的结果。
一看到他出来,姬无伤便迎了上来。
“夜,你打我,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如果换作我,我也会揍人。可是作为兄弟有些话我不得不对你说,如果你还爱白羽,就让我把她带走吧!”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灵妃娘娘的手段,如果你继续让白羽留在这里,她一定还会受到伤害!”
“等她身体好些了,本王会带她回龙起!母妃就算想害她,总不能手不能伸这么长吧!”
“别自欺欺人了!灵妃想要一个人死,根本就无需她亲自动手,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个人死得无声无息!夜,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出卖过你。灵妃如何会知道你中蛊的事,以及解蛊的法子,我敢说绝不是从我嘴里获知的。你的王府里一定遍布了她的眼线!”
赫连夜咬了咬牙,他相信无伤的话,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忠诚的兄弟。那么出卖他的,只有王府里的内奸,可是这内奸会是谁呢?
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实出,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内奸,要让他或她为那死去的孩儿血债血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