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床上休养了四五天,紫琉才回来,他一回来我本该去看他,但是一群人劝着我,说什么到底身子还未曾大好,去了看他无非是让他心里更难受罢了。
我便等着。
果不其然,他沐浴更衣后,湿着头发便来看我了。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还在继续滴水,便让睡莲取了细软的白棉布替他擦拭。他闻言委屈的笑道,“都为了你打架了,你还要嫌弃我头发是湿的?”
我笑道,“好了,我帮你擦,你现在一天到晚湿着头发到处乱跑,小心以后老了头疼,你过来些。”
“他们都说你担心的不得了,想要来亲自看我,却原来都是骗我的,还弄得我怕你担心,急急地就沐浴完了来看你,早知这样,我就多洗一会好了。”他故作不满的说着,却依然上前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在我的身后垫了几个软枕。
“怎么好好地就成了斗殴?”我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坐下,又招呼睡莲取我的头油和一整套梳篦过来。
“他底下那几个家仆倒是忠心耿耿的,半响都不让我给他喂粪清,我们带的人又不多,我想了想只好杀鸡儆猴,他们好歹不敢对我动手,便亲自对着几个人踹了几脚。”
我摸着他那冰凉**的发,忍不住扯了他一把,引得他半真半假的痛呼一声,“轻点!你就这么讨厌我?”
“现在知道疼了?”我一面数落他,一面用棉巾从他的耳畔开始往下轻轻的搓揉拭发。“你亲自动手打人?没有伤到你自己?伤到自己了,我看你怎么和母亲交代!”
“没事。”他说着把自己一双手举到我面前,“你看,这双手还是这么白皙纤长,半点伤痕也是没有的。我只是抬脚踹,顶多顺便用了剑鞘打了几下,绝对没有赤手空拳的上去打人。我才没有那么蠢,会用一双肉掌去打那几个混蛋呢。”
“就知道夸自己!”我说着,到底这回没有扯他头发,而是换了块巾子继续给他擦拭,问他。“今天谁帮你洗的?怎么头发还这么湿就让你跑出来了?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外衫都是湿的。”
“哦,那不怪他们,我怕你担心我,就一直催着,他们帮我擦了两把顺了顺发后我就先过来了。”他大言不惭的道。
晓得他这人最不要脸,什么时候都要说些甜言蜜语,把自己讲的仿佛是最为温顺善良一般。但我的心里也还是陡然间柔软了一下,忍不住握住他的肩膀,把额头抵上去,“阿兄。”
“嗯?”他应着,明知故问的道,“怎么了?”又补充道,“是不是觉得你阿兄我真的特别可靠?特别可爱?”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本来觉得的,但是你这样一说,便只觉得你特别不要脸了!”
说着,便直起身子来,取了发油,倒两滴在手心上揉开,在他的脖子处往下的发那里开始往下涂抹。他身体比我好多了,头发也浓密黑长,所以我反复倒了好几次发油才将他的长发全部抹到,用梳子轻轻地替他梳理起了发,到底这种梳子的摩擦很是宜人,他慢慢的有点瞌睡,便问我,“哎,你介意我睡会么?”
……
我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半天,到底是对那眼下青黑的两块上了心,便同意了。只是叫他先把湿了的外衫褪了。
他便愉悦的褪了鞋袜,外衣自己随便解了,便把脸埋进我的枕头,把被子扯到肩膀处,竟就这样趴着睡了,只把那一把还湿润的发露出来给我。我不由得叹气。
我们两个人,不管身体好的还是身体差的,都在睡觉这件事情上多少有些毛病。我怕声音怕吵,他更加厉害,他认床认枕头。一个床上的枕头被子如果没有他自己熟悉的味道或者哪怕只是硬上那么一点,小那么一点,他就能睡不着。
虽然料想没有人会怎么找他的不痛快,白壁肯定也找人给他带去了他熟悉的枕头被子,但他这几天只怕都没怎么睡着过。
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双胞胎都这样,对对方会比较熟悉?虽然男女有别,我用的脂粉多少都带着香气,不过也可能是双生的基因相似的缘故,喜好的都是高床软枕,体味也相似,他反倒是认为我的床和他的床差不了多少。
他睡了我的床,我也不是小孩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同榻嬉闹,便将他的头发全部梳理通顺,自己颤巍巍的站起来,添了外衫,就想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再回来和他。说话就是。
这人白日睡不着的,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他就会醒。
又怕他湿着头发睡起来头痛,明明天气不算冷了,也叫人关严了门窗免得风吹到他身上。
睡莲轻手轻脚的替我梳通了发挽了起来,别在左肩,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面色实在不好,便自取了粉和胭脂上妆,嘴唇不似他们那样喜欢做樱桃样,而是用口脂点好又用手指晕开。接着又将眉毛描的锋利些,看上去整个人有些凶相,但也有些精神。
虽然并不符合现在温婉为主的女性审美。不过众人倒也习惯了,随着我自己动手来处理。
待到我将自己憔悴的脸色遮掩住了,便问我,“是要去找大殿下玩么?”我点点头,又道,“叫他们用紫琉的名义向魏国十四公子下拜帖吧。我想见见他。”
睡莲道,“难道不去问问大殿下他们怎么说么?”
我就随手将用完了的粉盒递给她,“他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你们也一个两个都瞒着我,倒估计只有他不瞒我了吧。”
她笑道,“殿下什么都知道,我们也知道殿下什么都知道,可是到底还是希望殿下什么都不知道。”
“绕来绕去,只觉得头痛。”我说着,将手搭在她身上,略微借她一点力,自己站起来,“这样瞒我,其实还不如告诉我,我又不是那么蠢,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说反而引得我起疑呢。”
说完了,便去找白壁下棋了。
他最近突然间变得忙起来了,除了每日会来看我一次,竟是没什么时间来同我玩耍的。并不似他以往的作风,要知道他总觉得我是个小姑娘,需要人的陪伴,又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出门,所以总是会有各种手段来哄我。
这是他认为做兄长应当负有的责任,也是我欣赏并且笑纳的权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