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悲欢几度沧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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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动作。我睁开眼睛,发现那把剪刀距离我的鼻尖只有短短的距离,我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把那剪刀扔的远远的,它掉到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胭脂,你没事吧?”是谢雨颜的声音!

“没事,我刚才滑了一下,没事的。”我慌忙拾起剪刀,塞到抽屉里,然后扯过一件衣服,迅速地裹在身上,“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胭脂,开门。”谢雨颜的声音里透出不可违抗的坚定,我着实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在穿衣服,你等一下。”我又往身上套了几件衣服,这才过去把门打开。

谢雨颜静静地站在门外,一脸冷笑。她已经拆散了发髻,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膀上,看样子她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还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短衫。月光轻柔地洒落在她身上,为她覆盖了一层清冷,而她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越发的冰冷。她快步走进我的房间,回过头来说道:“不要那么做。”

我浑身一颤,随即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轻声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谢雨颜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谢家的女子,谁没有尝试过刚才你的举动呢?只是没有一个人成功而已。你以为划破自己的脸,一切麻烦就可以离你而去吗?你错了!以我对三皇子的了解,就算你划坏了自己的脸,他还是会坚持把你娶进门,但是,毁了自己美貌的你,已经不是他的爱人了,而是罪人!他不会放过你,反而会变着花样来折磨你,以惩罚你随意破坏了属于他的东西——你以为你的美貌还属于你自己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谢家女子的美貌,从来不属于她自己!”

我勉强笑着,说道:“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刚从浴盆出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而已,并没有要做什么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谢雨颜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我,周围一片静谧!我几乎被她看得要说出实话,但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就好,因为有了这美貌,还能帮你挡挡灾难,如果你毁了这美貌,连上天都不会原谅你。美貌,虽然是你的枷锁,却也是你的盾牌,你要谨记!”

“胭脂知道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不知谢雨颜这个时候来到我的房间又什么事情,于是轻声问道,“娘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胭脂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胭脂想明早再听娘的教诲,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有些累了……”

“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谢雨颜扫过我刚刚清理过身子的浴桶,“这水很脏,都是从你身上洗下来的吗?”

“是的,李鼐不是已经告诉你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嘴角上扬,一脸满不在乎地神情。

“他说,有人觊觎你的美貌,但是那些人已经被他收拾了。”谢雨颜坐在铜镜前,细细梳理着自己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动作那样轻柔,闲庭信步一样,似乎只是在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在聊别人的家长里短。而她这种悠闲地样子,却着实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我不知道这是她发作的前兆,还是正经谈事的节奏。

“他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吧。”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不会相信他,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男人。”谢雨颜在铜镜中的脸,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我只能勉强看到她眼角的笑意,而那种笑,却是冰冷入骨,让我不寒而栗,她抓住我的手,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你恶心的事情,不然你也不会把自己的皮肤搓成这个样子。啧啧,这双手刚才一定很用力,看看,你的皮肤下面已经渗血了,处理不好,这块儿的皮肤会发黄,变不过来了。”

我有点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只能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继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娘,你回去睡吧,我没事的。李鼐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我三个哥哥嘛!”

“我自然会问,但是他们也一定会和你一样不愿回答。你们在维护谁呢?那个三皇子吗?不,我想,大家都是在保护你——包括你自己!你们怕我这个不明事理的老太婆会去找三皇子的麻烦,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像那次的束发大会一样!但是,胭脂啊,我为你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你知道吗!两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再加上我之前的布置,我们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实施!”谢雨颜紧紧握住我的手,不让我挣脱。她的眼中闪耀着夺目的神采,让人不能移开视线。而我,却不能直视她的眼睛,我的所有秘密都可以从眼睛中透露出来,和她对视,只会被她看穿!

“娘,你一点都不老,胡说什么呢!”我装作小女孩儿神态,窝进她怀里撒娇。而谢雨颜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将我推开,甚至还弹了弹自己的衣袖。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再学小孩子那样讲话。”谢雨颜冷冷地说。

“娘,我还是个小孩子啊,我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十三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用再装成还小的样子逗我开心,我已经老了,不是那个可以笑着面对你的母亲了!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接近那个诅咒,我觉得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谢雨颜凄楚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看着我,但是我没有看她。

十三岁,已经很大了吗?在我的记忆里,十三岁,还是一个在父母膝前玩耍的无忧无虑地年纪,但是在这里,十三岁,已经要承担很多很多了。我突然觉得我并不是十三岁,而是已经年近三十了,这也和我的心理年纪相当,但是,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认真想过我的实际年龄。真是可笑,十三岁的人需要有三十岁的承受能力,而我明明符合这个要求,却并不自知。

“胭脂,我今天是来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离开!”谢雨颜突然变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被问得有些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理顺出一句话:“娘,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吗?娘,你安安心心过日子,女儿就算嫁进皇宫,也不会吃亏的!”

“不行!我不会放任你钻进那个笼子的!”谢雨颜猛地跪了下来,她紧紧拽着我的裙摆,几乎是放声大哭,“我的一生,我母亲的一生全都毁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女儿也同样走向这样的道路!按照谢家早就布置好的道路走下去,你也会和我们一样的下场!所以,你一定要逃,逃得远远的,不要回到那条老路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娘,起来,你快起来啊!你怎么能对我下跪呢!”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但她却执意不肯起来,我只有陪她一起跪下。虽然是木制的地面,但在这清冷的深夜,地板上还是很凉的,那种湿乎乎的凉,一个劲儿地从膝盖处透进来,让人无法忍受。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一切都是我安排的,甚至不用你动脑筋,只要你配合我就可以了!”谢雨颜还在做我的思想工作,期待我能赞同她的想法。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刚才你还说了解李鼐的个性,现在却变得这么单纯。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那么杨家就完了!虽然我不喜欢杨雄,但大娘和二娘都是好人,她们对我很好,而且三位哥哥更是对我疼爱有加,我怎么能把李鼐的怒火留给他们去承担?还有你,你是最不让我放心的,为了谢家的事情,你已经越来越憔悴了,我不能看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李鼐那么聪明,我出逃的话,他什么都知道的,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因为有这么多放不下的啊……”谢雨颜低头自语着,“为什么要放不下呢?谢家女子都活不过三十的,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不是被病痛折磨得形如枯骨,就是为情所困用一条白绫自救。我呢,我肯定也活不过三十,但是,我会怎样死去呢?”

“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命百岁!”我一把抱住谢雨颜瘦弱的身子,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遍布我全身。我在发抖,我眼前这个绝美的女人将会死去,让我无比恐惧!她是我梦里那个温婉的母亲,是现在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愿意为我出谋划策,只是不愿看到谢家的惨剧在我身上重蹈覆辙!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得好好的!

“我明白了,只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不答应吗?”我怀里的谢雨颜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什么?”我有些吃惊地把她推开,看着她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睛。

“我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如果我办妥了你所担心的事情,你就可以永远解脱了!”她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我的房间,她的动作是那么迅速,以至于我拖着两条已经麻木的双腿,怎么也追不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院墙外。

而她临走时留下的那句喃喃的低语,却还久久徘徊在我耳边:“……我也就可以解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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