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的歌舞狂野而独特，每个羽族人都是舞者，他们扭动着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展示他们想表现的一切——蓝天、草原、狼群、狩猎……没有艰涩舞步，没有多么高超的技艺，他们只是全心全意地舞蹈，仿佛要把自己奉献给天地众神！他们边唱边舞，歌声浑厚而嘹亮，我支着下巴听得入神，周亮则在我身边跟着轻声哼唱。苏唻拿着一把很想马头琴的乐器——在羽族，这种乐器叫做瓮嘎，是以发明者的名字命名的——苏唻将那小调儿弹得悠长而静谧，和族人的歌声相得益彰。

“这首歌真好听，但我为什么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我陶醉地随着他们的歌声摇摆，轻声询问身旁的周亮。

“他们唱得是羽族的土语，就连我也听不懂。但是这首歌里的故事在羽族传了很久，我可以讲给你听。”

“等等，这是个爱情故事吧？”我非常有信心地打断他。

周亮微笑着拍拍我的头：“知道你聪明，没错，这是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从前……”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把头扭过去继续看羽族百姓围着篝火边唱边舞，把明显已经做好准备大讲特讲的周亮晾在那儿进退不得。

他非常委屈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听？说真的，我昨天晚上准备到很晚呢！”

“理由你早就告诉我了，因为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所以我不愿听！”我侧过头，看着周亮那张映着火光的脸，静静地说，“所谓‘凄美’，要不然就充满欺骗，要不然就满是误解，总之好人没好报，有情人不成眷属。既然知道了结局，我为什么要听这个故事？”

“我以为你会喜欢，在圣朝的时候，你不是和你三哥写了一本《红楼梦》吗？那本书我看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绝对是‘凄美’中的‘凄美’！我在圣朝停留的一段时间，总能看到很多文人墨客在茶楼或者饭庄里手捧《红楼梦》暗自垂泪。你宣扬了《红楼梦》中的凄美，但你本人却并不喜欢这样的爱情，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周亮将我揽入怀里，他的鼻息扑打在我的颈间，吹动我的头发轻轻摩擦着我的皮肤，让我觉得有点痒，但我不愿离开他的怀抱，他就这样静静抱着我，真的让我感觉非常安心、平和。

“如果林妹妹嫁给了宝哥哥，这本书还能名留青史吗？如果荣宁二府永远兴盛，这本书的意义又何在呢？书是写来赚人眼泪的，我喜欢这本书，但我并不喜欢这种爱情。”

“呦，这书才刚写成不到十年，你就想着名留青史了！”周亮逗弄着我，他的手指缠绕着我的一缕头发，他好像在把玩一件世间少有的珍品，既爱不释手，又小心翼翼，“喜欢这个篝火晚会吗？这才是布衣节的第一天，剩下七天里，我特意安排了你提过的那些比赛，但是既然你准备开始忙了，我就不邀请你去看那些项目了。”

“想要转移话题吗？”我抿嘴一笑。

“是你说不喜欢凄美的爱情故事，我晚上准备了那么久的东西都用不上，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周亮无奈地耸耸肩，随即又将我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摆摆正，似乎怕我躺得不舒服。

我喜欢他的手，又大又厚，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我觉得从男人的手上能看出他爱不爱自己的老婆，那些苍白瘦弱的手，足够唤起我的母性，却不能让我觉得安全。就像李鼐的手，那么漂亮，那么修长，完全看不出来这样的手也会握剑杀人！而周亮的手，握起来很实在，他的指关节因为练武而变得有些粗大，但这样的手我握起来才觉得心安，因为他说过，他是为了我才这样拼命练功的！所以就连他手掌的那些老茧，我也觉得特别可亲可爱。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他掌心带来的热度。周亮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那只手异常僵硬地覆在我脸上，一动都不敢动。他是将我当成宝贝的——每当他如此羞涩的时候，我总会这样想。

“你爱我吗？”这样的浩瀚星空，这样喧闹的人群，我们拥抱在一起，好像说什么都可以。我轻声问他是否爱我，他原本僵直地身子居然柔软下来。

“我爱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答案。”

“你真的爱我吗？还是，你只是爱着这副绝美的皮囊？如果我是另一种样子呢？如果……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爱我吗？”火堆中传来细碎的爆裂声，我搂紧他壮实的胳膊，往他怀里钻了钻。

“在醉八仙，即便你是另一种样子，我不还是将你认出来了？傻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我爱你，我只爱你！”周亮毫无修饰的话语，让我突然很想哭，想着想着，泪水已经无声滑落。周亮摸索到我脸上的湿润，有些惊慌地捧住我的脸，仔细查看我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

“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我们的……未来……”我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随着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我觉得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我狠狠抓住周亮的手指，将眼睛紧紧闭上，希望能缓解一下这种疼痛，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来自脑海的刺痛感已经延伸到我的双眼，我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扭曲起来，所有的背景都变得鲜红一片！

“谢家女子在十三岁以后就会渐渐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当你拥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你必然会为了自己所挂念的人而运用这个能力。哪怕只使用了一次，你也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随着使用次数的逐渐增加，你会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未来，完全生活在一个混淆的世界里！到时候，你想不疯都不行！”——谢雨颜的声音如此清晰地徘徊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撞击着我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胭脂，你别吓我！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周亮的声音在我耳畔细如针尖，我很勉强才能听清他讲什么。而我身边一片恐怖的寂静，除了周亮那听上去非常遥远的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我感觉眼睛里又涌上了新的一波泪水，这是这次，滑落的泪水有种特别的血腥气，从嘴角渗进嘴里的泪水，尝起来咸的有些苦涩，血的味道在我口腔里弥漫。周亮似乎又在我耳边大叫，但我这时候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颤抖着擦了一把面颊，将手递到眼前努力辨认，很明显，手上的液体不是透明的眼泪，但那种颜色……是血吗？我现在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我流下了血泪？……

“周亮，周亮！”我大叫着，双手抚上我眼前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拼命寻找我熟悉的样貌。我感觉他的手抓住我的肩膀，他很大力，钳得我的肩膀生疼。他应该在说什么吧？但是我听不到，我为什么听不到！

这时，我鼻间突然传来一阵沁缘香的清雅香味，我觉得那香味直接冲上我的脑袋，激荡着我已经一塌糊涂的脑海。疼痛舒缓了，渐渐消失了，我眼前的周亮也褪去了血红，他那张坚毅的脸也不再扭曲……我的耳朵……我能听到了，周亮他一遍遍慌张的大喊：“胭脂，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

“她的蛊虫发作了，幸好我早有防备。”卓然？他不是去中心草原采药了吗？怎么回来了？

此时的卓然完全不是我所认识的卓然，他一身仙风道骨，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肃然。他将一个小瓶子塞回自己的怀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粒药丸，说道：“快把这个吃下去，不然，你还要再疼上很长时间。”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谢家的血蛊，我这辈子就想拔除这种害人的东西！”卓然目光炯炯，我突然觉得他眼中不是在看我，而是通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他眼中的心疼、怜惜都是为了那个人！

周亮将我扶起来，喂我吃下了卓然准备的药丸。过了大概五分钟，我终于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我感激地看着卓然，没等我表示感谢，卓然冲我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我知道你现在在画你们谢家历代女子，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画到……谢诗雅？”

“谢诗雅？我太姥姥？还没有……”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的血蛊应该是第一次发作，”卓然看了一眼正抱着我的周亮，说道，“这次发作你算是熬过去了，但我劝你还是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不要太激动。”

“我刚才只是突然想知道我们的未来……”我握住周亮的手，颤声说道。

“你看到的根本不是未来！是噩梦，噩梦！”卓然突然朝着我厉声大吼道，“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要看，不要看！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

“卓……卓然……”他根本从来没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居然对谢家血蛊有所研究，所以，他刚才不是在跟我说话，他眼中的人是……谢诗雅？

“对不起……你今晚必须好好休息，苏叶，你们的依拉姆今晚不能回圣殿了，你自己回去吧。”卓然说完，整个人又恢复成之前那种佝偻、黯淡的样子，他快速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城墙外。

卓然认识谢诗雅？这就是他潜心研究谢家血蛊的原因吗？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