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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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华灯初上,彩绸飘飞,四下都是过年的喧哗喜庆,彰显着大齐强大的国力。

这诺大的齐王宫,没有因为一位极尽荣华的宠妃突然失势而寂寞半分。或许,那些步履匆匆的宫人从入宫来,到老死宫中,一生五六十载的年华,只要不争,不妒,不贪,不念,就从来都不会与这宫里有半分的关系。

来时不过几件破衣寒衫,去时亦只是香灰半把,在宫籍上留了名,又在宫籍上划掉那个无人询问过的名字。在这王宫之中,所谓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不让人混淆的代号罢了。

可是当真的入了这王宫,又有几个女人会不争,不妒,不贪,不念?

景公凭栏远眺那紫光殿的方向,不觉幽幽叹了口气。

“王上当真是舍不得华蓉夫人么?”卫王后走上前来,体贴的为景公披上猞猁裘的披风。追随景公的目光望去——当初笑语盈喧,人声鼎沸的紫光殿,因为失去了它的女主人,而黯淡了许多,但是里面的宫人还未来得及遣散,所以在这年三十,仍象征性的点着几盏宫灯,孤光闪动。只是它,永远都不可能恢复以前的光彩了,因为它的女主人永远也不可能回来。卫王后的脸上不觉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景公摇头,“我不是舍不得那些女子,我只是在感叹着她们入宫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不知道她们是要经过何种变故,才会变得像华蓉一样,为了权势而勾心斗角,不择手段?”

卫王后蓦然心惊,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好了的,聪明如华蓉夫人根本也未料到自己会在国宴上置她于死地,所以根本就未曾设防。要说为了权势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并不是华蓉,而是自己啊!难道,王上是在含沙射影?

卫王后突然跪在地上,埋头诚惶诚恐地道:“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坐镇东宫,执掌凤印管理六宫事物,华蓉妹妹一事,本是臣妾管理不利,才导致妹妹铸此通敌大错,实乃大罪,望王上严惩。”

景公将卫王后扶起,看着卫王后双鬓的几丝华发,伸手轻柔地为她扯去,淡着声音道:“孤,从不会怪你。”

即便是最温柔的甜言蜜语,亦敌不过此时这个已过不惑之年,与自己携手走过大半辈子的男人亲口吐出的这六个字——孤,从不会怪你。

卫王后的眼眶一下红了,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不过一句哄人的话而已,只有那些初涉世事的小姑娘才会把它们当作一辈子的承诺,可是,这句“孤,从不会怪你”,让她这颗穿过无数次深宫阴谋,无数场血雨腥风,早已冷漠如铁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原来,所有无心的宠爱,都比不过真心的宽容。

“当年,我还是那个最不受朝臣重视的齐公子桓,受宫人怠慢,兄弟排挤,王后讥讽,甚至是父王,对我亦是不闻不问,当我以为所有的人都抛弃我,使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只有你,以当时卫国公千金的身份排除万难,不顾娘家人极力反对,硬要委身于我。”

“王上······”卫王后的声音哽咽了。

“想我当时还认为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千方百计的疏远你,离弃你,直到后来你为我生下小白,我以为我的生命里出现了春天的时候,先王在七国会盟之时,却为了得到梁国的盟助,竟然让尚在襁褓中小白前去通质,我万般无奈,不想说与你听时,你为了大局,亦含泪答应。在那时我就想,将来有一天当我成为齐王之时,一定让你为后,让所有的女人都仰望你。我要让你与我共同君临天下!”

景公合住身边结发妻子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两鬓,喃喃道:“阿芙,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

多少年了,当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一次将“孤”改称“我”,再一次唤自己的小名“阿芙”时,卫王后热泪盈眶,全身的防备在这一刻都放下,依靠着这个自己等待了多少年以为永生不能拥有的怀抱,她缓缓的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沈慕寒远远的望着角楼上相依相偎的人影,久久未能往前去。

“侯爷,要不我去为您通传?”内侍监长安毕恭毕敬地轻声说。

他自幼随侍在景公身边,看着景公从毫不打眼的公子桓,和王后两人相互扶持,铲除异己,笼络人心,一步步向那个王位靠近,其间受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看在心里的。

自从景公做了王上之后,和王后的关系却是日渐生疏,仿佛当初的相濡以沫,风雨同舟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但看到今日之事,才明白,原来王上和王后两人,不过是将过去,都深深埋在了心里,各自等待一个期望的结局罢了。

其实眼前的场景,亦是他心里期盼了好久了,他实在不忍心将其打破,但看沈慕寒的模样,似有万般急事,而且刚才,国宴上的梁国细作也是沈慕寒发现的,沈慕寒若是为此事而来,自己也不能不通传的。

在齐景公身边待了这么久,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沈慕寒摆摆手,轻声道:“不用了,慕寒并无要紧事,公公还是不用麻烦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沈卿既然来了,为何就要走?”齐景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沈慕寒跨出一步又收了回来。

沈慕寒转过身来,行了一礼,笑了笑,道:“先才见王上和王后伉俪情深,实在不忍打扰,所以看了一会,就打算离开了。”

“哦······”齐景公佯装发怒,转而看向长安,“当真?”

“回王上,正是。刚才奴才还问侯爷要不要奴才通传来着,许是侯爷见王上和王后情至深处,不便打扰,就打算走了!”长安急行了两步,走到景公旁边。

卫王后借故脸上的妆容被刚才的泪液弄花了,想要离开。景公却不顾沈慕寒还在场,牵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柔声道:“阿芙,慕寒想要说的,是你十几年来一直撂在心里放不下的一块石头,你也来听听,大过年的也要喜庆喜庆。”

“王上知道慕寒前来所谓何事?”

“你呀······”景公貌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竟有一丝不服输的意味,“沈老将军虽然是我的长辈,你小子却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还不知道?别以为孤已经老糊涂了。”

卫王后眼中带着久违的暖笑,道:“王上才不老,四十的年纪可是春秋鼎盛。”

“可是小白已经长大了,是该接回齐国了。”景公的语气中满是对自己结发妻子的愧疚。

沈慕寒道:“臣已经多方打探核查,知道公子白的下落。”

卫王后语气一下激动紧张起来,不顾王后的仪范,拉住沈慕寒的衣袖,急切地问道:“小白在哪?这些年他在梁国有没有受苦?”

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带着一个做母亲的对儿子的思念,对儿子的愧疚。

“斥候回报,公子白一直关押在梁质**中,但梁国顾忌我大齐国力强盛,所以只是圈禁了公子白,其余一切都是以公子礼仪相待。公子过得很好。”沈慕寒从斥候那里得到情况其实远不止这些,但他事先考虑过,如果全盘将公子白的情况说出,那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被迫改掉,所以他只是将一部分向景公和卫王后道明。

卫王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慕寒,其实孤有一件事一直未与你说,只因为孤一直再考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与你商量之后,再下定论。”景公望向沈慕寒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平静如古井无波,他,当真已经提前知晓了么?

“不知王上所说的是何事,需要与臣商量?臣不甚惶恐。”沈慕寒行了一礼。

景公虚扶起沈慕寒,“梁国的特使已经到了漈城,梁王此番遣使前来,便是打算与我大齐结修秦晋。”

“世子宸已经到了婚配年龄,的确是该为世子择妃了。如果世子能娶到梁国公主,必定对他将来建功立业有如虎添翼之利。”

“可是,”齐景公顿了顿,看着沈慕寒,语气中略带惋惜地道:“宸儿却没有这等福气,梁国的梁安公主可是指名要嫁给你。梁国还说,如若此事成了,齐梁两国便是连襟之国,质子白,定当遣返我齐国。”

卫王后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里,着急的关注着沈慕寒的嘴唇,生怕他吐出“不答应”三个字来。

齐景公握住自己结发妻子的手,安抚的按了按,要她不要担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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