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记忆的成叔,自然也不会想那么多。每天都是像平凡的老者一样,会下下棋,偶尔还会带着惠意的丈夫出去钓鱼。
惠意说这些的时候,成叔正在和她家男人在山上狩猎。虽然成叔年岁以大,但终归是军营出身,打猎这种事情还是手到擒来的。
几个人正在聊着,惠意忽然想到上次小光说是要拿些槐花酒回去,但是走的时候却忘记了。惠意又在树下启了一坛子,递给画棠道:“上次小光就要给你拿回去,但是忘了。不过,有了身子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饮这些了”
画棠听得惠意这么一说,忽然有些发怔。笑着接过来那坛子槐花酒,问道:“这酒,可是惠意自己酿的?”
惠意点了点头道:“对啊,村西头的后山上有许多的槐花,入冬的时候便和我家男人去采集上边的雪水,等到春天呢,再去摘一些槐花。这样酿出来的酒才好喝。”
“是啊,槐花树上的雪融化了再来酿槐花酒最好了。”画棠抱着这一坛子酒,脑海中想着的却是俞沛笙为她收集槐花树上新雪的模样。
“怎么了,小画棠。这……这怎么哭了。”惠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知芜,知芜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画棠就这么抱着酒坛子,蹲在了地上,眼泪一滴滴肆意的砸在酒坛子身上。哭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道:“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惠意松了一口气道。
画棠勉强一笑,顿时觉得自己十分的没出息。一边嚷嚷着不原谅,一边还想着他种种的好。知芜见画棠终于不哭了,才上前将她扶起来道:“好了,哭出来也好。要是一直憋着,早晚会憋出病来。”
画棠听知芜这么说,又忍不住问道:“知芜姐,你说我最近这么爱哭,算不算是孕期反应啊!”
知芜一怔,尴尬的道:“算是吧!”
画棠听了吸了吸鼻子,对惠意道:“惠意姨你这里还有多余的雪水吗?”
“还有几坛子……”
“那你能给我吗?我也想酿些槐花酒。”画棠道。
虽然惠意心中疑虑颇多,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画棠道:“今年的槐花开的早,我前些天去山上远远的便看见了花开,你若是想要槐花的话,我和我家男人也给你摘些来。”
画棠刚想要拒绝,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摘的好。但又想想自己现在的身子,便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好,谢谢惠意姨。”
画棠和知芜从惠意这里离开的时候,天色还尚早。两个人无事,就去市集上逛了一圈,虽然说寨子里面什么都不缺,但是画棠还是买了一些布料,算下来,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有一个月了,虽然说距离出生还有一段时日,但画棠觉得像她这种连针线都拿不稳的人,还是早做些打算的好。虽然,就算买回去她也未必能做出像样的东西。
买的差不多之后,画棠准备和知芜回去了。却不想,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开始,画棠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看他所去的方向确实是寨子,画棠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知芜后,自己提着裙子就追了过去。
知芜被她的这个举动吓得不轻,连忙在后面追着提醒道:“你慢点跑,小心身子!”
画棠这时候心急的不行,哪里听得进去知芜的提醒,几个跨步上前一把就拽住了前面的人。而那人自是个高手,早就听闻身后的脚步声,趁着画棠伸手拽他的时候,身形一晃,顺势抓住了画棠的手。刚想开口盘问,却见来人是画棠。顿时神色一禀,急忙放下手,抱拳道:“夫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画棠有些喘息,皱着眉头道。
童谷弯着腰,并没有抬头回答道:“国舅爷让我回来保护你。”
“保护我?”画棠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冷笑道:“确定是保护我,不是来监视我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的不知好歹。要不是国舅爷的命令,我才懒得搭理你。”童谷气恼的道。
落在后面的知芜终于追了上来,看见童谷也有些吃惊的道:“童谷?”
童谷回过头,见到知芜也很是诧异,看着画棠道:“陆淑人,怎么在这里?”
画棠被问的一怔,才想起来童谷是线人的事,貌似知芜并不知道。而知芜就是陆淑人,童谷也不知道。画棠想了想,貌似知芜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所以就跳过了童谷的问题,直接对知芜说:“童谷是成叔送去俞沛笙身边做内奸的,最早送去的也是最早背叛的!”
画棠说到这里,免不得受童谷的一顿白眼。童谷看着知芜说道:“这么说,陆淑人也是这寨子里的人了?那老东西还真是厉害,能在主子身边安插这么多的眼线。”
“别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画棠对于童谷的语气,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童谷倒是不想再继续纠葛下去,只看着画棠道:“眼下寨子里的兵将都出去了,寨子肯定是最好攻破的时候,你们只顾着往益城派兵,却不顾忌这里。”
“寨子的防卫虽然弱,但也不是不堪一击的。”画棠梗着脖子道:“况且,就算是如此,多一个你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但是主子的命令我不得不从,所以就算拼着一条命我也会护着你的,这就是我能解决的问题!”
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知芜便也明白了童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拽着拽还要继续争辩的画棠道:“好了,别吵了。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还是回寨子再说吧!”
知芜的话一出口,童谷立即对她施了一礼。然后转回身对画棠道:“之前我觉得陆淑人是个没脑子的,现在看来,主子的眼光真的不怎地!”
“你说什么?”画棠立即瞪眼道。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了起来,知芜有些头疼的道:“都少说两句吧!要吵回去再吵!”
知芜的话,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的。两个人这一路上,倒是真没有再吵。
进了寨子的门,童谷回头瞪了一眼画棠,便直接向着别处走去,留下画棠兀自咬牙。
之前也说过,寨子里面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还有的就是上一场浩劫中活下来的老弱残兵。童谷本来就是常家军的人,所以跟这些人都是相识的。有许多老兵看到童谷皆是难掩心中的喜悦,拉着童谷就要去吃酒。
而童谷自然记得自己回来是做什么的,所以婉拒了。虽然酒是拒绝了,但还是与几个相熟的老兵在一起聊起了往事。
画棠仍是看着童谷不顺眼,知芜无奈地在身后边劝着她道:“你啊,人家好歹也是跋山涉水的赶回来保护你的,你就不能给人家点好脸色。”
“哪里是保护我来了,我怎么都觉得是来监督我来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说是要离开俞沛笙,可是你看,最后还是没有逃出他的眼底。”画棠皱着眉一脸纠结的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回寨子来了,随便找个地方落脚都好。”
“你啊,说到底不还是在气俞沛笙。”知芜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可以,谁愿意回到这个地方来。我也想拿着岑商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今想来,我和岑商这半生一直都在颠簸,唯一平稳的就是在南越的山里还有前段时间在大娘那里。”
“但愿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就可以过上我们都向往的生活。”
“嗯!”知芜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心中道:“向往的生活啊!”
童谷回来的第二天,岑商又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几方人马已经会合。不过却是还未战折损了不少。
画棠看着信寄出的日期,已经是两天前了。想来,现在已经打了起来,但为何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呢?
正在画棠疑惑的时候童谷走了过来,见她的模样便有些但有的问:“益城开战了?”
画棠点了点头,接着把信递给了童谷。童谷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画棠。他以为,画棠很不愿意他参与这些,却不想她居然连岑商的信都直接递了过来。
“干嘛不接?”画棠见童谷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得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啊?啊!”童谷回过神来,连忙将信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还给了画棠道:“目前寨子里有多少人?”
“也就几百人,怎么了?”
童谷叹了一口气道:“怕是,今晚这里就会遭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画棠心中一惊,问道。
“你们只想着皇帝出兵南越,现在益城之中重兵缺乏,可就算在缺乏也是经过训练后层层筛选出来的,哪里回那么容易对付。再说,寨子里的兵将全都去了益城,那寨子……国舅爷就是怕皇帝借机来屠寨子,所以才让我回来的。”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如今,看来主子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你是说,皇帝会选择这时候来偷袭?”画棠疑惑道:“可是这里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不过是一座空山头罢了。”
“呵,空山头?”童谷忍不住翻了白眼道:“那你是什么?”
“我与俞沛笙已经决裂。再说,我身上的东西早就交了出去,他还惦记我做什么?”
“你和主子决裂这件事,貌似是你自己以为的吧!”童谷有些头疼的道:“算了,主子都跟你计较不明白的事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画棠被童谷噎得有些堵心。
“没什么意思。一会儿你收拾收获和陆淑人两个人躲出去吧!”童谷道。
画棠哪里肯同意,只说道:“我们躲起来,要你带着那些老弱病残来应战吗?”
“放心,我自由应对的办法。”
“你这人,真是!我去找知芜姐姐,要真是有什么变故,我们三个一起商量着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好!”画棠是真心觉得跟童谷交流不下去了。说完,摔门就走了。
被仍在屋内的童谷,同样的觉得画棠真的是没救了,心中不由得叹道:“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受得了这个人的,这脾气臭不可闻。”
画棠离开屋子,直接就去了知芜那里,将童谷的话说给了知芜听。知芜听了一不由得一顿,然后道:“那现在时间可还来得及。”
画棠想了想道:“应该还来得及,本来寨子就坐落在半山腰上,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在天黑之前将陷阱做好就可以了。”
“陷阱?”
画棠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真当这寨子这么多年,当真是因为里面的这喜人骁勇善战才得以太平的吗?”说完,画棠拽着知芜的袖子就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碰见了童谷,画棠斜了一眼童谷,咬牙切齿的道:“你也跟着一起来。”
童谷并不知道画棠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所以只能无奈地跟了过去。画棠将她们带到了寨子的入口处,在门口前摆放着的几块大石头旁转悠了一会,才回过头对童谷说道:“来,把这个给我挪一下!”
童谷如言做了,本以为会出现些什么了不得的变化,但等他搬完了石头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画棠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嗤笑道:“急什么?把这个搬到南边去,还有这个放在……等等,我看看。”说着蹲下身来,细细的看了看这块石头道:“这个放在西北角那里。”
带着些都放完了之后,画棠笑着道:“好了。”
“好了?”知芜和童谷皆是疑惑的看了看画棠,然后又看了看毫无变化的四周,问道:“这样就完事了?”
画棠点了点头道:“完事了,这是个阵眼,主要的阵法是在山脚下。要是皇帝带来的人中有熟悉这种奇门遁甲的或许也就能困得住一两个时辰。所以这只能当作第一道防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