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直到眼泪真的从脸上滑落,顺着他的掌心落下,在指缝间辗转。云漓江,这个名字里带着静水深意的女子,如果这一生注定了要波澜壮阔,那么她一定会跟着他回到上海。
他赌,自己的心。
“跟我回上海,去做你想做的事,相信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这是秦玮颉的承诺。
哭了,她便是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千回百转,峰回路转,她,云漓江,终究是要踏入那场她和秦玮颉的战局里,胜负,江山,甚至是爱情,都永远只是个谜底。
“秦玮颉,这是我和齐鲁山的恩怨,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牵扯进来?”她问他。
这个问题他在来的路上就在想,但其实,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需要她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我现在所站的位置你应该清楚,既然我已经把你推进了这个漩涡,你就应该知道,你逃不了了,云漓江,选择和我回上海,以后的路你不会一个人走,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就算是有一天走入了绝境,那也是我和你一起,明白吗?”
这像是生死抉择吗?秦玮颉说出的这番话,绝对是云漓江在这之前听到的出自他之口最感人肺腑的话了,她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你千方百计走进我的世界,一定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找出真相,但是你也要帮我从‘鼎峰’这场乱局里走出去,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你做得到吗?”
秦玮颉很了解云漓江的性格,他们之间并没有达到可以完全信赖的地步,他必须要提条件说服她,这样或许更容易消除她心中的顾虑。
云漓江不再说话,此时此刻,她脑中一片浑沌,她觉得自己需要闭上眼睛躺下去,一点点的去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消失了许久的云漓江再一次出现在“鼎峰”的晨会上,一场轩然大波骤然掀起。云漓江注意到了秦家两姐妹的变化,秦玮纤的眼神比往日多了些许疑惑,秦玮纯就显得镇定多了,朝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和‘瑞业’的债务清算我已经拟好了文件,稍后我让秘书递上去给你。钢材生产线变卖的款如果能如期到账,年后筹建的新项目就可以轻松的投入,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认为还是要提前去银行贷1.8个亿作为储备资金。”
秦玮纯的话引起了会议室一众人抬头,公然在会议桌上说起钢材生产线变卖的事,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所以秦玮颉自是不悦,他拿余光瞥了一眼秦玮纯,饼没有说话,反倒是秦玮纤,看了看主位上的人,开口道:“新项目筹建的成本很大,不管怎样,我们都需要先找银行贷款,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在跟进,目前有两家银行可行,一家是国行,另一家就是SP,具体的方案我已经做好了,这个我们可以稍后再议。”
这大概算是缓和了,一笔带过刚才秦玮纯所说之事,也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
会议结束以后,秦玮颉让秘书叫了云漓江上去,他很客气地对她说:“坐。”又打内线让秘书送咖啡进来。
“三姐在会议上提到这件事无非就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是老头子的说客,但以她的聪明,应该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告诉我们,老头子才是决策者。”这是秦玮颉的理解。
云漓江想了想,却摇头了:“也许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跟你公然对峙于她有什么好处?她这么做,也许只是想让更多人和她一样去思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有些事靠噱头,也许效果会更明显。”
“你的意思是......”秦玮颉看她。
漓江点头,“对,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是全世界都早知道你有这个打算,你想过没有,‘鼎峰’的这条生产线在市场上有多大的影响力,如果有这样的消息出去,一定会引起同行的关注,先不说前景,就拿今年的行情来说,你觉得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秦玮颉开始思考她说的这些话。
游斯缘把咖啡放在云漓江面前的时候,还特自抬头看了她一眼,恰好被云漓江逮了个正着,她立即尴尬地站起来,正想对秦玮颉说什么,云漓江却站起来了,她说:“没时间享受你的咖啡了,我约了银行的人谈事情,晚上见。”说完还当着秘书的面凑上去轻吻了秦玮颉的侧脸,笑着就出去了,留下一脸高深莫测的秦玮颉和呆愣的秘书。
“晚上帮我订一束玫瑰,两瓶香槟,送到‘境画林’,谢谢。”秘书是在秦玮颉突然出声时才回过神来的,有些慌乱的笑着点头,“好的,秦总。”
不到两个小时,游秘书订鲜花和香槟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传到秦玮纯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这位三小姐的脸色。秦玮纯坐在办公椅上,右手大拇指在笔杆上轻轻地来回滑动,凤眸微蹙,正盯着手中的文件,足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
“三小姐......”秘书的话还未完,秦玮纯已经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她拿起桌子上震动的手机接了起来。
“嗯,对,可以确定。”
“不,我亲自找她谈。”
“好,稍后我回复你。”
接完这个电话,她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递给秘书,说:“把这个送到大小姐办公室,告诉她,这是SY市项目筹建的资金计划表,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要拿去给秦总签字了。”
秘书一走,秦玮纯突然就觉得有些倦怠,如今的局势,无论她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接下来的每一天,假使她还想和从前一样对这间公司抱有幻想,那么她不用去猜,都可以知道那种举步维艰的处境。可是,她已经上了这艘船,如果捕不到鱼,那就真的枉了此行了。
夜晚,香槟加玫瑰,云漓江一进门就看到了此番场景,烛光下的浪漫,只可惜,她不能当作这是真的。
“云小姐回来了。”黄阿姨听到开门声便迎了上来。
“黄阿姨。”云漓江是许久不来这“境画林”了,没想到再来黄阿姨居然还在,不免有些小小的惊讶。
黄阿姨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包,一边笑着说:“昨天刘先生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上班,说你从美国出差回来了,我之前还以为你和秦总......哎,看我这说糊涂了,你在美国还习惯吗?”
原来刘光是这么告诉她的,她不由得在心底一笑,不过黄阿姨给她的印象一直很好,所以她也笑着应她:“嗯,还好,挺习惯的。”
“那就好,不过你看着瘦了呀,我今天给你炖了鸡汤,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看看。哦,对了,看那边,那是秦总特地让刘先生送回来的,说你一定会喜欢,瞧瞧,多漂亮!”黄阿姨笑得很开心。
云漓江始终保持着笑意,并不多言。一直到吃完晚饭,黄阿姨要回家,云漓江这才想起什么,突然问她:“刘先生有没有说秦总晚上的饭局大概几点结束?”
黄阿姨想了想,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刘助理有交代说如果云小姐问起秦总,就让您亲自打电话给他。”
亲自打电话?
云漓江点了点头,起身往楼上去。
玮颉晚上确实有饭局,不过对方却是老爷子和齐鲁山,从进门到最后,秦峰一直铁青着脸,一言未发,倒是齐鲁山,笑着打哈哈,似是在极力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对于秦玮颉目前的做法,作为长辈,他并不是完全和秦峰统一战线,但是有一点他是很认可邵湘云的话,按部就班不可取,但保守的对弈仍然是发展的基础,倘若你没有足够的把握应对,最好还是谨慎行事。
齐鲁山最后是笑着对这一对顽固的父子说:“你们这真的是难办,一个喜欢闯,一个又喜欢管,真是......我说你啊,儿子都要娶媳妇儿了,你这越俎代庖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了。”
后半句说的是自己的老友,换来了秦峰的一声冷哼,不过齐鲁山才不会理他,忽然就问起了云漓江:“好久没见到那姑娘了,怎么样,你们俩最近还好吧?”
秦玮颉一笑,“齐伯伯,您以前可没这么关心我的私事啊?”
齐鲁山一伸指,笑呵呵地骂道:“臭小子,还敢顶你齐伯伯我了,我可告诉你啊,我就等着喝你和漓江这杯喜酒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秦玮颉笑了笑,三人也起身了,临走前,秦峰才开口:“明天晚上你带漓江回家,我有话跟你们两个人说。”
一晚上的冰山脸终于是化开了,秦玮颉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点了点头,吩咐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家,自己则开了车回“境画林”。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齐鲁山的功劳,可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呢?是为了云漓江还是想从“鼎峰”分一杯羹?一个多年前未曾被他认可的女儿,多年以后想方设法帮她争取利益,齐鲁山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