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突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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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怡低下头,大殿两侧的烛火燃得正旺,殿中臣子的身影都投射在地上,影影绰绰,十分的有趣。

看着那些影子,沈心怡一一看过去,右边第一个就是如今皇室宗亲的领头人物,康亲王刘皓,此时他正同身边的一个文臣谈论着什么,满脸温和的笑意,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但是脸色有些苍白。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忙着如何分解夏承志的军中势力,费尽心思。似乎感受到了沈心怡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向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沈心怡柔美一笑,心中觉得温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有点心虚的看向刘钰。

刘钰正低着头看着杯中的酒水,似乎并没有瞧见这一幕。只是沈心怡不知道,刘钰刚刚确实是瞧见了这一幕,正在想些什么。

“皇上,是不是水凉了?”沈心怡轻轻问道。刘钰的身体不好,不宜喝酒,所以他的杯中只是温水而已。

刘钰斜倚在身后绣着金龙图案的软垫,闪耀着金光,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没有,可能是这阵子药喝得太多了,甘甜的泉水此刻喝在嘴里面,也是苦的要命啊。”刘钰轻轻地说道。

“皇上要是累的话,不如先去偏殿休息一下。”沈心怡体贴的建议道。

“谁说朕累了?”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沈心怡,眼神十分的阴郁。

沈心怡愣了一下,想要再细看,刘钰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刚才不过是她看错了而已。

筵席还在继续着。

刘皓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看看殿中的文武百官,神色淡漠,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御前的酒宴是不能失仪的,但是夏承志的身边还是有各司各部的官员起身为他敬酒。因为不能起身离开案席,只能半离开座位,向秦王殿下致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们脸上谄媚的笑容。

面对各方势力的尽情讨好,夏承志从容应对,就只是沾唇而过,从来就没有喝下去过。自从搬到宫中之后,他所有的饮食都极其的精细,外人送来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吃过,即使要吃下去,也是经过层层检验。刘皓也曾经想过在她的饮食中下毒药,可是夏承志过于谨慎小心,只好打消这些歪门邪道。

酒宴正酣,筵席上愈发热闹起来。

刘皓向上瞥了一眼,站起身来,扬声道:“本王借着这次机会,敬秦王殿下一杯,希望秦王殿下今晚的献俘大典能够顺利成功。”

看到是康亲王敬酒,诚意拳拳,夏承志也站起来,笑道:“谢王爷好意了。”

两人都严守着礼仪,只是皮笑肉不笑,十分的有深意。

夏承志举起酒杯等着身后的宫人为他斟酒,却听到龙案之后的笑声,沈心怡去看,原来是刘钰坐直了身子。看众人的视线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他努力的座好,也想要起身,帝王的威严也渐渐的生出来。

沈心怡上前去扶着他站起来,他笑道:“既然要敬酒,这一杯就由朕来敬,如何?”

看到龙案后的皇帝都站起身了,满殿的文武百官也赶紧站起来。

“看时辰也不早了,朕也累了。”刘钰看看身边的更漏,满脸倦意得道:“这最后一杯就由朕来敬吧。”

说完回头看向身边的内监,机灵的内监立刻把摆满金色雕花的酒壶盘子奉上。

刘钰随意的选了其中一壶酒,然后就把手中盛着白水的酒杯放在了身后的盘子上。

“皇上,您……”刘钰出言阻止道。

话还没有说完,刘钰就打断了她:“朕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今天是最后一杯,朕也想要尽尽兴,怡儿,你来奉酒,陪朕喝一杯吧。”

宫人把那壶酒联通四个银杯用金盘捧着奉到沈心怡的面前。

沈心怡满脸无奈之色,只好拿起酒壶。微微倾斜壶身,纯白如银光的酒水从壶嘴里面流出,注入杯中,沈心怡一一将四个酒杯满上。

然后接过金盘,首先递到刘钰的跟前,没想到刘钰却挥挥手,沈心怡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过来。

她转身慢慢走入殿中。稳住心神,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害怕自己的视线会泄露出自己的情绪,她低下头去,看到一只手伸过来,那是一双坚定有力,饱经风霜雨雪,有着厚茧,手握权势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杀了自己的亲人,还有……

不敢再去想,他来到刘皓的桌前,刘皓给了她一个安慰鼓励的眼神,然后拿起一杯酒。沈心怡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

回道九龙御案之后,沈心怡再恭敬的把金盘奉到刘钰面前,刘钰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杯酒,沈心怡则拿起最后一杯。

殿中那些侍从也已经为文武百官、皇亲贵戚斟好了酒。

刘钰带着笑意高高举起酒杯,说道:“朕这几年来,多亏了秦王的照顾。”说完也不待夏承志有所反应,又看着刘皓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当然也多亏了王兄,为朕守护京城,保卫宫廷,尤其是在辽人杀到的时候,更是尽忠职守。朕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日后还要多多劳动两位爱卿,为大楚尽心效力。”

刘皓有些疑惑不解的看了刘钰一眼,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刘钰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可是今天的话却让他有些不安,心中也感到不详。

在他发愣的时候,刘钰已经说完了新年的祝福话语,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殿里面的群臣也一起随声附和,说着吉祥话儿,再把杯中的酒喝下。

看着满殿的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刘皓爽朗的一笑道:“为皇上效力是理所当然的,当初都是因为微臣失察,才让辽人攻入京城,已是死罪,皇上不予追究,臣是感激涕零,又怎敢领受皇上的谢意呢。”

说完,仰起头,饮尽杯中酒。

沈心怡看了他一眼,也喝下了杯中的酒。

夏承志皱起眉头,看刘钰和刘皓十分爽快地喝下杯中酒,也笑道:“身为臣子,灭敌建功,保卫圣驾就是万死莫辞的荣耀,皇上信任微臣,给予微臣重任,臣岂能不衷心报效皇上。”说着,也把杯中酒喝下。

因为烈酒的刺激,刘钰咳嗽起来,沈心怡轻拍着他的后背。

刘钰摇摇头说道:“朕的身体不行了,今晚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两位爱卿吧。”

沈心怡急忙放下酒杯,扶着刘钰向后殿走去。

身后,筵席还在继续中,由刘皓和夏承志一起主持。没有了刘钰在场,群臣好像更加的活络了。你来我往,随性而为。

在宫人的簇拥之下,沈心怡扶着刘皓回到寝殿,那欢闹的氛围就远离了他们。

后殿和往常一样,没有大的变化,寂静,空气中散着药香。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沈心怡说道。

“不急,今晚长的很呢?”刘钰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来。

沈心怡怔了怔,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刘钰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开心地笑容了。

“怡儿,朕真的不累,想休息的话,日后时间多着呢?”他拉住沈心怡的手,笑着又道:“朕刚刚拟好了一道旨意,你且看看。”

说着向旁边挥挥手,一个小太监送上金盘,上面,是一道圣旨。

沈心怡有些愕然,疑惑的看向刘钰,他什么时候拟的旨意呀?看向一旁的高祥,他也是满脸疑惑,毫不知情的样子。

“朕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些东西了。”刘钰笑得很开心:“怡儿,你快看看吧。说不定会很高兴呢?”

沈心怡走过去,满心疑惑的拿起那黄色的锦缎。

展开一看,果然是刘钰的笔迹,记得以前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经常看到他这一手飘逸的字体。此时,因为长久的病弱,原本苍劲有力的字体看上去有些虚浮。慢慢看下去,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什么?册立皇后?

“这个……皇上?”沈心怡有些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拟这道旨意?立自己为皇后?因为有些出其不意和惊诧,沈心怡反而觉得这道旨意有些搞笑。

虽然她现在是大楚后宫唯一的妃子,眼前这个人已经踏进了棺材,虽然她今晚堂而皇之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也没有人出言反对,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凭这样一道旨意顺利的登上皇后的宝座,再说了,那个位置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怡儿,你不高兴吗?”刘钰淡淡的问道,眼神却没有看向沈心怡,而是看向窗外的夜空。

“没有,臣妾心里面很高兴,只是臣妾出身低微,不该领受这份荣耀。”沈心怡说道:“等到皇上康复了,自然会有名门淑女进宫服侍,到时候,就可以选出更加才德兼备的人材来?”

“呵呵,这天底下还能有谁比得过怡儿呢?”刘钰忽然笑道。

“臣妾多谢皇上的抬爱,铭感五内,只是这份荣耀臣妾真的承受不起,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再说,朝中的诸位大臣也不会……”

“无需多言。”刘钰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沈心怡,淡淡的说道:“朕保证,谁都不会有意见的。”

沈心怡愣了愣,不会有意见?倒底是什么意思?那些守旧的老臣就算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也定会上表持反对意见吧。

不等她在说些什么,刘钰已经从她的手中抽出锦缎,卷起来,放回了金盘子,对身边的高祥说道:“等明天的时候,就交由礼部官员昭告天下。”

高祥低头称是。

沈心怡暗暗叹了一口气,刘钰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要火上浇油罢了,只是在军国大事面前,自己一个小小的皇后也不会让他们困扰的,尤其刘钰的身体已经……

算了,沈心怡只好笑着道:“臣妾谢过皇上的隆恩了。”

躺在床上,刘钰很是困倦,眼睛也闭起来了,道:“等会记得叫醒朕,要看烟火,还有……”

刘钰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沈心怡为他盖好锦被,转身出了寝殿。

沈心怡无聊地坐在偏殿里面翻看着医书,正想要写一些好的方子来,却听到前殿传来喧哗声。

沈心怡望向殿门口,没一会儿,小桂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大,大事不妙……”

“出什么事了?”沈心怡问道。

“是秦王殿下旧病复发,昏倒在筵席上了。”进了寝殿,看看四周的人,他的声音更是低了。

“什么?”沈心怡十分的吃惊。

夏承志怎么会昏倒呢?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她看看身边的更漏,正好是亥时末。

马上不就是神武门的献俘祭祀大典了吗,夏承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昏倒呢。真的是旧伤复发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她可不相信。

“听说秦王殿下是在筵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晕倒的,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小桂子说道。

“现在呢?”沈心怡心急如焚的想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不知道,人已经被扶到偏殿去了。太医也急匆匆的过去了,奴才就跑回来,赶紧把消息告诉主子。”小桂子说道。

沈心怡的心忽然很痛,她直觉还会有更惊人的事情发生。

“再去打听。”沈心怡喝道。

小桂子领命跑了出去,沈心怡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到底是怎样大的变故呀?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停滞了一样,前几天太医诊治的结果不是已经说明了吗,夏承志没有大碍,只要修养些日子即可。被派去的太医是刘皓的心腹,医术精湛,不可能出现错误,也不可能撒谎,此时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又是为何呢?

如果夏承志的的病情加重,就这样死去……

沈心怡摇摇头,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夏承志武功高强,只要不是致命伤,都可以靠他的内力来治疗,渐渐痊愈的,不过,眼下这场病,倒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所求的不多,只要夏承志今天晚上无法登上神武门的城楼。如果夏承志不能来替刘钰主持这场盛大的典礼,那么会由谁来呢……

沈心怡忍不住看向前殿,那就只能由康亲王来主持了,难道这是他的阴谋吗?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手脚吗?

随即沈心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刘皓如果真的办成了这件事,也没有必要隐瞒自己,而且,如果刘皓真的有办法让夏承志的病情恶化,可能早就已经要了夏承志的性命,断断不会让他活到今天,让自己陷入被动和无奈。

上一次刘皓还向她抱怨过,夏承志的身边防卫的像铁桶般严实,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沈心怡还在心神不定的胡思乱想,忽然,殿门被人给猛地推开了。

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进来,满天飞雪中,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沈心怡抬起头来,还没有来得及吃惊,她的胳膊就被人给牢牢的抓住了。赫然是夏建华!自那次赐死妃嫔的时候,在他面前失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只知道他也在宫里面,就在一个角落里面默默守护着她,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夏建华会如此失态、惊慌、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求求你,救救他,只有你能够救他了。”夏建华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中还透着绝望。

帝王的寝宫,夜半时分,一个侍卫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来,抓住一个妃嫔,沈心怡的眼睛余光看到周围侍立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沈心怡看向他,夏建华满眼都是恐惧不安,难道说,沈心怡不敢再去想。

如果夏承志真的不是出现了难以预料的危机,行事素来稳重的他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更加不会违背礼制来找她。

沈心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夏建华拉着她向外跑去。

周围的宫人都满脸惊愕,呆呆的看着沈心怡就这样被拉出了殿堂。夏建华身上的气势全部散开来,他们都不敢上前阻拦。

沈心怡被那双强有力的手腕拉住,踉踉跄跄的小跑着出了宫殿,沿着走廊向偏殿走去。

偏殿黑漆漆的,就像是要把人给吞噬掉一样,沈心怡忽然有些害怕,不想进去,可是那双手,紧紧地拉着她,容不得她挣扎,只能走了进去。

榻上睡着的正是夏承志,这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端详她此生的仇人。

周围有人在交头接耳,太医焦急的脸旁,紧张的文武官员,还有许多人,但是沈心怡都没有看在眼里面,眼中只有那个人,手也在颤抖着。

夏承志就躺在那里,那双曾经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手,此时却无力地垂在床边,枯瘦,苍白,已经失去了力气,似乎都能看到生命力在渐渐流逝。

这个病弱的人就是她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仇人吗。

她的目光转而向下看去,看着她的那双手,她的血脉至亲都被这双手给终结了,在过去的四年里面,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仇人,怎样才能够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一刻都不得放松。

她颤抖的走上前去,走近他,走进自己的噩梦。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他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她也就可以永远解脱了,脑海里这个声音越来越响亮,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她的手不知不觉的伸进袖子里面,那里,有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那还是李密送给她,用来防身的,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铁刃,浑身都在战栗。

就在这里杀了他,让他的鲜血流在地上,让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是的,自己终于盼来这一刻,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她的肌肤比雪还要寒冷,但是血热却在沸腾着,很想要把匕首掏出来,狠狠的刺进他的胸膛,浇灭自己心头的火。

“你的心跳的很快。”夏承志忽然睁开眼睛道,他的声音十分的疲惫,但是却沉稳而有力。

然后他侧过头,看向沈心怡。

他的眼神清明,锐利,可以穿透一切,一点也不像一个病弱的人。猛虎即使在受伤依然是猛虎,沈心怡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是前来为你诊治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她的心情反而奇迹般的平和下来,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她走到床边,像所有的医师一样,坐在床畔的凳子上,伸出手去。

他搭在床边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是被沈心怡冰冷到极点的手给吓住了。

传入耳中的脉相就像是打鼓那样,声声入耳,可是这最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刻却怎么也辩不出来,到底如何了?

“怎么样了?”身后传来夏建华焦急的声音。

那熟悉的声音让沈心怡立刻心神归位。脉搏已经切不到了。

他在这里,这是他的父亲,唯一的父亲。

她从来没有想到,命运于他和她,是如此的残酷。

“我不知道,不知道,也许还有救,也许必死无疑,我听不出,诊不出脉了……”沈心怡强迫自己回答出这样的话来。

她真的是什么也听不出来,所以的一切都已经乱成一团,忽快忽慢、若有若无的脉搏,还有她慌乱的心,心乱了,像线团一样缠在一起,可是依然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视线。

“你是谁?”床榻上的人忽然出声问道。

他只知道他是刘钰的宠妃沈心怡,刚刚在大殿上他们还见过面,而且,她还被自己的儿子接到齐州,居住在自己的府邸,而且还随着自己的儿子远征辽国,现在竟然会这样问,定是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了。

“我叫做沈心怡,”她轻声说道,然后又凑近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就像是在梦呓中:“家父李长清。”

简简单单几个字,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揭示出来了。

沈心怡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可是现在却很自然的说出来了,就好像蜻蜓点水一样,却又十分的沉重,让她失去了力气。

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

夏承志的眼神像利剑一样直直的刺向沈心怡。

沈心怡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带着解脱,不再去管后有什么后果,就这样盯着他,什么都不怕。也不去管身后那灼热的视线。

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呢?

“哈哈哈,”夏承志放声大笑,“能够死在他的后人眼前,也算是死得其所,命运无常啊,哈哈哈。”

沈心怡不敢去看身后的眼神,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慢慢地变冷,绝望,就像是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的花朵,就活生生的被人从根部给掐断了,失去了生机。

那样的眼神,沈心怡都不敢去看,只怕看上一眼,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反观眼前的夏承志却笑得十分的畅怀,转过头来看着她,然后目光越过他她,投降她身后的夏建华,瞬间目光就变了,柔和而温馨。

沈心怡看到了,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每次来看她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建华,你……”他急促的喘息着说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一阵剧烈的咳嗽,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沈心怡就在她的旁边,一瞬间全部溅到了她的身上。

沈心怡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胡乱的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偏殿里面跑出来的,她只知道自己怕了,跑开了,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父子两个。

外面纷纷扬扬的的大雪,已经铺满了地。天地阴沉无比。

走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沈心怡茫然若失,刺鼻的血腥在自己身上蔓延开来,衣裙上鲜红的血迹,这是仇人的鲜血,哈哈,自己的仇人死了,就像是一直在心里面沉淀根深蒂固的刺终于被剜除了,可为什么自己却浑身抖个不停。

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仇恨终结了,自己会然发现自己也一无所有了。复仇之路,如此的痛苦,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甚至是生命。

天大地大,何处才是容身之地,大海上漂浮的孤舟就是这样的吧,起起伏伏,看不到边际,天地一线之间,什么也分不清,看不明白,视线被大雪所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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