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然是不认得他了，看到他没有反映，她又问了一遍：“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蓝山。”

她挂着漂亮又职业的笑容，噪音轻轻柔柔：“好的，请您稍等。”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穿梭，一直等到她下班，他看她微笑着，细致又娴熟的做着这样一份工作。他坐在咖啡厅外面的车子里等她，看她跟同事说再见，然后慢慢走出来。

下一刻，他却看到隐在阴影里的男子。

苏蓟年！

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脸上挂着笑，满心满眼都是宠爱，跟着三年前那一个华灯渐落的深夜一模一样，几乎更是深切了。

他全然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莫叙时的话还响在耳迹：“…可是她却没有回家，她手机打不通，阿年也说没有见过她。”那么，他得出的结论是苏蓟年在撒慌？

莫少卿为他偷到川阳，两人瞒着众人，过着简单的二人世界？！

那他算什么？这样千百度的寻觅，也抵不过苏蓟年的一个转身。莫少卿，莫少卿，这辈子，你可还有不爱他的可能？

他慢慢的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回眸，全然系在那个叫苏蓟年的人身上，而他，不过是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静静观望着这样的美好。

他们住的地方很僻静，只是一个简陋的租房，过道里没有灯，他在离他们的不远的地方静静的苏蓟年将她双手牵在手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带她往上走，慕昭宇听见了莫少卿发出的清脆的笑意。

他坐在车子里，看着那五楼的一个小窗口，灯亮了又灭了，他就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夜，他想，莫少卿有什么好？慕昭宇，你要把自己置到这样一种境地里？

可是没有答案，爱情从来都是这样一件不讲道理的事情。

他跟自己说，对着那一个方向：“慕昭宇，从此以后，谁都可以，莫少卿不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他跟自己说，死死的睁大眼，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那一张脸，“你死心吧！”

他走了。

此后几次也见过她，总见她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从高给侍者到小店服务生，她似乎做总是得心应手，那个娇弱的千金完全看不到了，如今的莫少卿不过是一个甘愿为了苏蓟年化身平凡的女子。她似乎比以前要快乐，整天都带着盈盈笑意。

这种快乐，却只有苏蓟年才能给予。

他想笑，却只是沉沉扯了一下唇角。旁边的女伴看到他的表情，撒娇腻上来，指着那一款漂亮的项链跟他讨要。

他眉都没有皱，应一声好，爽快的叫人包起来。

莫少卿卖的是Tiffany的戒指专柜，他轻踱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随意指了一款，手指”嗒嗒“的轻轻敲着。

她脸上依旧是那样轻浅的笑意，只是抿唇说：“先生眼光真好。”

慕昭宇微微挑了一下眉，看着她修长的手上捧着的那一抹光亮，想，不知她戴上会有多美？意识刚到，他就说出来了：“戴上。”

她愣了一下。

他又重复一声：“戴上。”

她的手指纤长白净，细柔顺滑的皮肤，像陶瓷一样，此刻那雪白的皮肤上戴着这耀眼的钻石，真如那冰水未消处绽着的一束繁花。

白色的金属衬在她手上，大小居然恰恰合适。他轻声一笑，又挑了同一款的男戒，然后叫人包起来带走。

她躬身送他离开。

他在她的世界里来来去去那么多次，不过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她全然不记得。可是他却奉献了自己所有的年华和情感。

他晚上的时候又做了一个梦。

遥遥的一片花海，分不清是什么颜色，总是色彩斑斓的一片海，洋洋洒洒的香味侵裹，远处的万花丛中立了一个女子，一袭素白，周身似乎还飘荡着一丝一缕的游丝一样的浮云。他站在这一头，远远看着，似熟悉，似陌生。

他想走过去，却似是被人扯住了手，一回头，徐姬就站在身后。

小小的身子软软绵绵，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她仰起头来看他：“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他说不出话来，想伸手去抱她，只看着自己的指尖穿过了她薄薄的身体，只余纱雾一样的光亮散在手心。

她目光突然哀伤又宛转：“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徐姬，徐姬……”

“……醒醒。慕容，醒醒。”他睁开眼，看到这一张精致的脸，伸手就把她搂到怀里。

觅得温暖，他辗转就吻上去了，整个人如同藤蔓一样将女伴扯到怀里，错着晕黄的灯光，他才看清，这并不是梦里未曾看清的那一张脸。他像是惆然了，怔了一下，倏地就放开她了，起身到浴室里去清洗。

他自搬到川阳独住，总要点一盏小灯方能睡得着，很多时候，睡不过两个小时就醒了，常常大半夜睁着眼看着晨曦一点一点爬上来，又开始新一天的事情。却总在某个不经意之间就又闯进那一张他刻意忘记的脸。

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他不能想，一想就又睡不着了，只有从心里慢慢生出来的痛落到四肢百骸去，永世不得解脱。

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他开车，绕过大半个城市，偷偷的去川阳看她，隔着树影之外看她咬着笔头皱眉想问题的样子。有时候，下了自习，他坐在车子里看着她牵着苏蓟年的手，两个人又慢慢的走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