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梅辰的帐篷,在帐篷外看到了脸色凝重的大麦。
“梅大夫他……”大麦开口就停住,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你都听到了?”我问他。
大麦诚恳的点头。
“忘掉。”我警告大麦道,“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必须忘得一干二净!”
“梅大夫他那么痛苦,为什么圣女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大麦快语速的说道。
“瑛姨她又何尝好过?”
大麦辩解道,“你方才明明说她过的很好。”
“方才我也说了,让你全部忘掉。”
大麦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同我说理。转身离开前,我提醒他道,“有时候你看到的或者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真正的心碎,是如同活死人。”
撑伞离开大营,坐马车回宫。
进到雍月宫里,问了宫女瑛姨在哪儿,直奔她房间。敲门无人应,正巧又有宫女过来,我招手问她道,“圣女在房里?”
宫女福身道,“回夫人的话,圣女午饭后一直没有出门。”
我点头让宫女退去,边敲门边喊道,“瑛姨,你在里面吗?”
得不到回应,我心生疑惑,用手推了推门从里面是拴着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我运力抬脚踹门,三脚才踹开结实的门栓。
门后,是脸色略苍白的瑛姨,看起来精神十分的不佳。
“瑛姨?你这是怎么了?上午不是还好好地?”
瑛姨摇摇头,“没事,没有睡好。”
我跨步想进屋,瑛姨却拦住我问,“怎么了?有事情?”
我心生疑惑,望向屋里,瑛姨略显紧张的道,“要是没事儿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你在房里做什么?”我抓住重点的问。
“没……没什么。”
瑛姨慌乱的就要关门,我把门一把推开,趁瑛姨愣住间,跑向了内屋。内屋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带血的剪刀和一杯血,血杯里有细细的长线蛊虫在涌动,小小的茶杯里被蛊虫塞满,上下翻滚着饮血的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恶心。
“呕……”
我干呕一声,瑛姨赶紧用扯起桌布盖住茶杯,关切的道,“没事儿了,盖住了。”
“这是什么?”我捂着嘴问瑛姨。她眼神闪躲的道,“我在根据你拿的单子炼解毒蛊。”
我不信,“这茶杯里分明是血,怎么会是在炼解毒蛊?!”
“苗疆圣女的血可以做蛊引,你不是参加过祭祀大典吗?应该见过我放血喂圣兽。”
“那份毒物的单子只是一部分,根本做不得准,你上午还说解毒蛊很难炼,怎么下午就生出了蛊虫?!”
“我……”
“瑛姨,这究竟是什么?!”
瑛姨摇头,“你别问了。”
“好,我不问。”我从怀中取出梅辰让我带回的小木盒,放在桌上道,“这是梅辰让我交还给你的。”
瑛姨闻言望着那个小木盒发愣,不伸手去拿也不发问。
我又道,“我看那蛊虫十分的像定情蛊……”
瑛姨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接道,“这就是定情蛊,没想到……他还带着。”
“那天他跟我一起进宫时也带着这个木盒子,他……没给你看?”
瑛姨摇头,“也许那时他已经觉得没有必要了吧。”
定情蛊和锁心蛊一样,是一对,我问她道,“瑛姨,你的定情蛊呢?”
“死了。”
“这不是和锁心蛊一样吗?他之所以等你这么久,就是因为这个蛊虫还没死。既然这个蛊虫还活着,你的怎么会死了?”
瑛姨将视线从小木盒上移开,望向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小银子为了证明对你的爱,向我索要戒心蛊吗?”
我点点头,事后他玩笑说那天说的情话都是骗人的。我当时信了他的情话,后面又信了他的谎言,现在看……他那时说的情话明明都是真的。
“凤凰蛊,涅槃重生,返老还童,孩提无爱,何来情蛊。”
“你的定情蛊……被凤凰蛊吃了?”
“不是。是我的心被凤凰蛊吃了……”
我听不太懂,瑛姨解释道,“定情蛊和心相连,我被种下凤凰蛊后,涅槃期间陷入了沉睡,如同死亡。凤凰蛊盘踞心间,隔绝一切。养在随身蛊囊里的定情蛊无法感应到我的心,便死了。”
“那之后……”
“我的血能炼成戒心蛊,自己又怎会有情爱呢。”瑛姨说着,面上的微笑看起来是那样的痛心。
“所以那日你才能对梅辰说出那样狠心的话?”
瑛姨点点头,“如果他不出现,我几乎忘记了,在我年少的事情,那样的喜欢过一个人。现在回想起来,我记得那时的他风度翩翩,一袭白袍手持折扇,笑着问我,“哪儿来的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瑛姨连他说的什么话都记得如此清楚,又说什么忘记骗自己。
“小雨儿,命运真的很可笑。二十三年,他已经不在年少,我却是现在这个摸样。他爱我爱的如此辛苦,等我等的如此心酸,我却没心没肺悠哉过了二十三年。你说,我是不是太可恶了……”
“瑛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明明有一个人那么的爱你,你以前也是那样的深爱他,可你现在就是无法说出暖他心的话,对他再一次说出“等我”的情话。我的心是冷的,我对亲人有亲情,有苗疆的族人有感情,对朋友也可以有爱情,但对他,却是空白的。心冷冰冰的,说出来的也是冷冰冰的话……”
我恍然大悟,“你……在炼制戒心蛊?!”
我以为我猜对了,瑛姨却摇头,“这是忘情蛊。”
“你……”
“你想说我本来就没有情,为何要忘对吗?”
我点点头。
瑛姨掀开盖住忘情蛊的桌布,对着里面的蛊虫道,“我以为我没有情,可我还是会心痛。”
我忍着恶心看向茶杯,小小的茶杯里至少装了六条蛊虫,“你炼制这么多忘情蛊,是全部给自己用?”
瑛姨点头。
“也给梅大夫一条吧,你忘记了,留他一个人感伤,对他太残忍了。”
瑛姨愣住不答话,我转身出房间。
束银让我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我还是插手了,看来晚上要去给束银认错了。
两天后,瑛姨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我知道,她服下了忘情蛊。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我的话,也给梅辰一条忘情蛊。
三天后,银亦俞定下了由叶浩然带领的一万大军的去处。五月二十三,大军拔营启程去三城的交界处待命。
银亦俞亲自送行,我作为和叶浩然等人的相识,也去相送。队伍里我又见到了梅大夫,他眼角含笑,整个人精神焕发,不似有一点儿忧愁的样子,不知是他想开了,还是被瑛姨偷偷的种了忘情蛊。
五月二十八,收到风雨楼来信,银亦俞用流言的办法给舒碧丝确实造成不小的压力。舒碧丝对在凤国坐镇的柳年拾下死命令挽救凤国百姓的观念,让柳年拾很是头疼。
和凤国现况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另一份毒物单子,一样是三长老炼制蛊毒用的毒物,瑛姨将两张毒物单结合在一起研究之后,又一次头疼的说,“这个蛊毒会很难解。”
瑛姨的话让银亦俞加大了凤国流言的力度,风雨楼添油加醋的在凤国皇宫里闹出几个男妃找事儿,让柳年拾怒斩了舒碧丝四位男妃。继陆炔怜之后,柳年拾又一次的对舒碧丝的男妃下手了。这让舒碧丝一下子就想起了被处死的柳年拾,密信一封大骂柳年拾。并且威胁柳年拾,如果胆敢再动她的人,不会再留一丝情面。
我让风雨楼看准时期的开始放出新的谣言,就说柳年拾有意谋取皇位,让凤国女皇的传统改变。舒碧丝的皇位来的不正统,这个传言不仅可以瓦解舒碧丝和柳年拾的关系,让凤国的那些老臣想起我这个已经死去的公主,还能激起最喜欢议论皇家事的百姓的热情。
凤国立国起便是女人执政,若是换成男人,该是何摸样?
舒碧丝是个狠心的,可以从她毒害亲生母亲篡位中看出。柳年拾也不是个简单的,能当上舒元华的君后,自然不是一般人。
因为有我这个人存在,舒碧丝对身边的人疑心很重,经常怀疑某个宫女、某个侍卫、某个大臣会不会是我风雨楼的人。这样的性格让她很容易怀疑人,只是,我不知道她怀疑的人包不包括柳年拾。
我对柳年拾的了解不多,风影是了解他的。风影在信中写道,柳年拾醉爱我的母亲,由爱生恨,对那时的我和父亲如此狠心。由爱生爱,对舒碧丝绝对的忠诚。
现在赌的,就是舒碧丝是否信任柳年拾的忠诚了。
六月三日,收到万华国来信,朝中已经稳定,并告知说,舒碧丝又一次的向他寻求合作,共同对抗银国。落款日期五月二十六,也就是说,那时的舒碧丝也已经开始觉得吃力了。不答应舒碧丝的合作是肯定的,这一点我现在还是相信澹台浩云。
澹台浩云的信里也提到了上一次我的事情,他说并没有安排御龙门的人在我身边,也就是那个手持御龙门金丝血玉牌的御龙门暗卫是假的。我让澹台浩云注意御龙门金丝血玉牌的事情,谨防以后有人用假玉牌获得御龙门或是谁的信任,造成可怕的后果。
我虽然相信舒碧丝在和银国打仗的同时,不会直接惹怒万华国,但又怕她会做破釜沉舟的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