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我收到风雨楼密信,舒碧丝确实又让三长老开始研制蛊毒,上一次的蛊毒被破解,他们这一次研制的毒药更难,毒性也更强。并且给了一份单子,上面写了数十种毒物,这是风雨楼的暗卫冒死查出的一小部分成分。
我将密信拿给银亦俞看,银亦俞表示他也收到了相关的密信,只是没风雨楼的详细。知道凤国又在研制蛊毒,银亦俞的心情很沉重。我又告诉他瑛姨看了风雨楼给的毒物单子,表明这会是能和上一次蛊毒媲美的蛊毒,解毒的方法会十分的困难,成功的几率也很小。这让银亦俞更发愁了。我猜想,他现在心里面估计已经开始打算和凤国以毒对毒,比比谁狠了。
“上一次舒碧丝用蛊毒让一万五千多命将士送命,虽然仗打赢了,也让银国的百姓和将士陷入恐慌,但凤国也有一部分的百姓和将士一样陷入了恐慌,怕银国的反击会更狠。我们不妨从这个上面开始做文章,放出谣言,就说舒碧丝要旧法重用,让凤国的百姓去给舒碧丝增加压力。”银亦俞提议道。
我凝眉道,“这个消息会让银国的百姓和将士再次陷入恐慌。到时战前军心乱了,舒碧丝不打就能赢你们。”
“谣言是我们放出去的,我会请求圣女帮助赵特稳定军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你确定这样可以?”
银亦俞惆怅的道,“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懂他的忧愁,对他道,“我会让风雨楼的人加入你们放谣言,但是不会帮助很多。风雨楼不能暴露在舒碧丝和柳年拾的眼皮下。”
“这个我知道,不会强求你的。”
“如此便好。”
从银亦俞那里告辞,刚走没多远又下起了雨。近日里雨水太多,天气也十分的阴潮,十分的恼人。有宫女见我没有撑伞,主动的送伞过来,我撑着伞没有回雍月宫,转到出宫。在宫门口让侍卫给我喊一辆马车,乘坐马车出了城。
梅辰和瑛姨的事情过去第二天,瑛姨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照样儿和我说笑,时隔七天,我一直没有出城,也就没见过梅辰,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
距离大营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前面的将士叫停,我付给车夫银子,让他在这里等我回城,撑伞走了下去。
“夫人?”那天和叶浩然一起进宫的一名将士认出了我。我朝他点点头,道,“我有些事情来找梅大夫。”
“梅大夫他……”
“他怎么了?”我有些担心的问。
“他这几日好像心情不大好,从宫里回来后每天都喝的醉的不省人事,连将军都劝不住他。”
那是说的挺决绝的,其实还是做不到是吗?
“带我去见他吧。”
“那个……”那将士又犹豫了。
“还有什么事?”
“说句不尊敬的,如果一会儿梅大夫对您失敬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别怪他。还有……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对您失礼了,也请您不要在意。”
“是我隐瞒你们,该道歉的是我。”
“不不……”
我担心梅辰的现状,不同他寒暄,道,“先带我去见梅大夫吧。”
“是。”
那名将士将我带到了梅辰住的帐篷,还没掀开帐帘,就能闻到帐篷里的酒气,掀开帐帘,扑鼻的酒气熏得人头昏。我喝不得酒,酒气闻多了也不舒服。让那名将士把帐帘掀开,放放里面的味道才走进去。
掀开帐帘的时候梅大夫便看到我来了,没有丁点儿的反应,该喝自己的照喝。等到帐篷里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我收起伞让将士把帐帘再次放下,走进了帐篷里。
踢一脚地上的酒坛,我问他道,“梅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梅辰痛饮一大口道,“借酒逃避事情。”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它已经发生了,单靠你这样日日买醉就能逃避的了?”
“对啊,就是我看到的这样。”梅辰呵呵笑两声道,“她亲口对我说,阿瑛已经死了,死在了二十三年前,苗疆现在只有圣女,没有阿瑛了……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瑛姨为了母亲和苗疆做出了牺牲,这不能怪她……”
“是啊。不能怪她,可我有错吗?!”梅辰又饮一口酒,诉苦道,“那日一别,她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再见。可后来我等到的却是她一封内容决绝的信。那日的誓言犹如昨日新语犹记在耳,她怎么能说忘就忘!我到处去打听苗疆的入口,却得不到任何的消息。我试着自己去找,试了几十次,只有一次成功的找到了一条路,却在经过瘴气时被迷昏,再次醒来时又躺在了最初的入口。我知道,一定是她救了我,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见面!”
“她为苗疆牺牲,当苗疆的圣女,你们敬佩她,对她感恩。如果换做我是你们,我也会感激她,供奉她。但她是和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阿瑛,她为什么要弃我不顾!有没有替我想过!”
世间千万人,都可以成为受万人敬仰的英雄,唯你不行。
“她骂的没错,我是自私。但我是为了谁自私?!她呢?为了苗疆就能背弃我们的誓言,难道不自私吗!”
梅辰的怒喊回荡在帐篷里,我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他,真心的觉得,他和瑛姨是十分相配的。瑛姨对待此事的方式是把自己伪装的很快乐,其实内心是痛苦的。而梅辰,表面上痛苦,内心更痛苦。
“你觉得,现在的瑛姨和那时的阿瑛有什么区别?”
“阿瑛已经死了。”梅辰打个酒嗝,补充道,“她说的。”
我抢过他的酒坛,对他道,“莫说气话,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个头和长相不一样了……”梅辰说着不着边儿的话,末了呵呵笑一声道,“但是性子却还是一样的倔。”
“瑛姨为了成为圣女在体内种下了凤凰蛊,返老还童。等下一任圣女生长起来后,她就可以将凤凰蛊从体内取出,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到那时,她是不是就是你认识的阿瑛了?”
“可以变回来?!”梅辰愣着问。
见他如此,我挑眉问他,“所以你现在介意的其实是瑛姨的现状?”
梅辰不答我的话,目光飘渺的问我道,“我和现在的她牵手走在街上,你迎面而来,会猜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被梅辰问愣住。梅辰嗤笑一声道,“会觉得我们是父女对吗?”
我闷声点头。
“这几天,我也曾想过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如果我坚持,阿瑛一定会再一次接受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可是我又想了,我们不是聋子不是瞎子,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的牵着阿瑛的手去逛街,带她走遍大好江山。而不是被人指点着说这两人像是父女,或者窝在苗疆一辈子不出来……”
梅辰抹一把从眼眶里流出的泪,继续道,“可我还想了,阿瑛就是阿瑛,不管她返老还童也好,变成百岁老妪也好,她都还是阿瑛。她如果接受我,不管做什么,我都认了。我已经等了她二十三年,别说再等十年,就算再等二十年,又何尝不可!可她……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拒绝我……”
爱一个人爱到没有尊严,大致就是梅辰这个样子。
帐篷里是我的沉默,梅辰的抽泣,停了半响,他再次开口,沙哑着声音问我道,“阿瑛她……这几日过的如何?”
“瑛姨过的很好。”
“很好?”梅辰凄惨一笑,喃道,“她过的好就行……”
“瑛姨她……”
“不用说了。”梅辰打断我的话,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晃着身子走到了桌前,他的那个宝贝小木盒放在那里。
“这个是她当年送我的,如今……”梅辰闭上眼睛仰起头,仿若是为了制止眼泪,“你拿走吧。”
“不再留个念想了吗?”
“呵……她人就在那里,还需要什么念想……”
“拿走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免得……她知道了不高兴。”
梅辰说完,摇摇晃晃的朝床榻走,就那样脏着身体躺在了床上,背朝我,面朝里。
我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小木盒,打开看一眼,里面是一条细长的蛊虫。这是……定情蛊?我记得以前听束银提起过,苗疆的女子若是喜欢上谁,就会送他一条定情蛊。这个定情蛊不是种到身体里面,而是由双方养着,等到俩人成亲时,便让锁心蛊把定情蛊吃掉,再种进身体里,至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束银那时调笑说,我们省去了定情蛊,直接种了锁心蛊,省了养蛊虫,便宜我了。我厌恶这些细长条的虫子,那时也说幸好不用,否则肯定不会答应。惹得束银还闹脾气,说我不肯为他做一些改变。
我没想到梅辰能把瑛姨的定情蛊养那么久,也没想到,大麦口中,他会偷放将士们的血喂盒子里的东西,竟是为了细查,谁的身体里会不会有蛊虫,有没有可能和苗疆有关系,妄图从他们身上得到瑛姨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