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机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不,不能说他是睡了一觉,毕竟,他是强行被药物拖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的。
意识缓缓回归,似乎有什么人在努力尝试将他拖出那道牢不可破的梦境牢笼,林千机眉头紧皱,借着外力,强行睁开双眼。
足足辨认了一分钟,林千机才分辨出呼唤他的人是米娜,她脸上的泪痕是他迟迟不敢确定这个眼眶红肿、妆容乱七八糟的女人是米娜的原因。在他印象里,米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精致优雅、楚楚动人的,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恐怕一辈子就能看到这一回。
林千机心头微动,他没有笑话米娜,而是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手臂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不着寸缕的上身和若有似无的淡红色痕迹令他大脑立刻当机,而后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华表奖……莫莫……蛋糕……生日……宁谣……
宁谣!
想起来了!事情要从颁奖仪式结束时说起。
林千机拿了奖杯,走回嘉宾席,在颁奖结束前,他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典礼结束后,香榭丽舍大酒店二楼008雅间,生日蛋糕,欠我的约定。我的耐心只有半小时,要是消磨干净,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林千机将手机放回西装口袋,虽说还是面带微笑,可丹凤眼不时透出的丝丝不悦和周身冰冷到直降几度的气氛都向外宣布着他的不耐烦。
被人威胁了,这种感觉真是不爽。但林千机除了听宁谣的,以免他伤到莫有容,还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况且,他也想趁这个机会,与宁谣把话说清楚,今天过后,他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威胁他的机会。
颁奖仪式结束,发信息请米娜照顾好莫有容之后,林千机独身一人前往香榭丽舍大酒店。
外头等着颁奖结束采访的记者有很多,林千机可没上头条的心思,他先随便找个地方换掉了一身扎眼的白色西装,从会堂侧门走出去,东拐西拐,避开人流进了酒店。
酒店的保护措施十分严密,外人随意是不能轻易进出酒店的。林千机坐直梯上了二楼,推开008房间的大门。房间里只有宁谣一个人,她一身红色抹胸蝴蝶束腰短裙,坐在餐桌前,应该已经等了很久。
直径两米半的餐桌空空荡荡的,上面只有一个奶油蛋糕。蛋糕做得很漂亮,花朵、云纹,加上水果、巧克力,看一眼就足够甜美,和宁谣身上少女气息浓厚的裙子一样。
“你来了。”宁谣对着林千机笑,宛如相交多年老友的熟人语气。林千机搬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意粗暴的动作格外不羁,但出人意料的帅气,“我最多能留出二十分钟时间。”
宁谣恍若不闻,“我在现场看见你了,白色西装和你很配,非常帅气。”
“有什么话,今天放在明面上说。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对了,我还没恭喜你拿奖呢。”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两人鸡同鸭讲,谁也不回应对方的问话。宁谣明艳笑容微微变化,似乎有些无奈,“林千机,作为一个绅士,你的行为好像不太符合标准。还有,今天不是说好的,陪我过生日,吃生日蛋糕吗?”
“我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是绅士。”林千机一脸无所谓,“还有,宁小姐,我想你我都清楚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比我优秀的也数不胜数,宁小姐没必要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见识太短容易自取灭亡,不是吗?”
宁谣定定看他,半晌无言。过了一会,她轻声笑起来,问:“林千机,你知道为什么我总缠着你不放吗?”
林千机没有回应,宁谣似乎也没指望,自顾自说下去。
“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但从来没见过。第一次见你就是拍《无冕》,你是男主角。”宁谣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你演的很好,入木三分,从那时候,我开始一次一次对你示好,对吧?”
林千机丹凤眼眯起,宁谣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没必要否认。
“你难道不好奇一件事情吗,比如我为什么要拍《无冕》?”宁谣问道。
林千机双手环抱于胸前,说到这一点,当初他不是不好奇的,宁谣身为一线小花,有演技有背景,拍摄《无冕》那段时间,还有更多比它资源和前景更好的剧本,它们不可能没对宁谣抛去过橄榄枝。
杜明虽然导过不少电视剧,但拍网剧还是第一次,当时来讲,竞争优势并不是十分明显。林千机选择《无冕》是因为它的内容,再加上与杜明的私交,那宁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心底一丝疑问被勾起,但叙述原因的人如果是宁谣,林千机宁愿不知道答案。他不动声色坐在座椅上,睫毛低垂,仿佛不感兴趣。
“我选《无冕》,是因为我和唐粲的少年时代很像。”一时冲动令宁谣感到奇怪,她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从不掩饰对她厌恶的男人吐露心声,但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继续说道:“我是宁家的长女,张曼雪是宁振国的第二个老婆,也是名义上的我的继母。我亲生母亲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张曼雪怀了宁振国的孩子,去医院找她,我亲生母亲被气到流产,大出血,最后在手术台上丢了性命。”
“我是唐粲的翻版,可唐粲的母亲比我母亲要洒脱的多,我母亲执迷不悟,生生丢了性命。我在十三岁那年,就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别人的家务事,自己无法评判,但林千机对宁谣的某些事情竟有些了然。
因为带了感情,宁谣才会选择唐粲。年关时宁家发生的风波他也有所耳闻,想必那些事情,是宁谣为了复仇而做的。
“所以,你把我当江弈函的化身?以为我能想他对唐粲那样,救你出苦海?”林千机嗓音清清冷冷的,但已经比之前厌恶至极时暖了几分。
“是也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