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仗着化血堂的势力就敢胡作非为。”
“既然是化血堂的主人,她当然有本事胡作非为,看看她身边这几个随从,个个都是高手的架式。”
“刚才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吗?我看化血堂迟早败在她手上。”
“小声点吧!山海湖城可是化血堂的地盘。”
“怕什么,想我有胆有识有武功有见识,他们不请我去做他们的首领是他们的损失,还不许我议论两句吗?”四面八方,各种议论都有,有大声的,有小声的,有惊惧的,有嘲讽的,有不满的,有挑衅的,但只要没有人明着上来找麻烦,化血堂中弟子,一概听而不闻,谨守本份,不让任何好奇的人,有机会靠近天字一号房,探听房里的情况。
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像别人想像中那样,密谈什么大事。
至少在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里,云凤弦和云凤源只是静静凝望着对方,一点声音都不发。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针掉落至地的声音。两个人相对而望,云凤源慢慢坐下来,慢慢端过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淡淡问:“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瞪着我发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云凤弦冷冷地瞪着他,道。
云凤源静静看茶叶在茶水中飘飘浮动,仿佛出了神,以至于根本没有听见云凤弦说什么。
云凤弦走近过来,一拳拍在桌案上,“为什么,你最近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喜欢结交江湖人物、地方豪强?你以前的狂放,以前的逍遥自在哪里去了?”
云凤源冷笑一声,眼神更是寒冷如冰:“没有了卫珍,还要那个逍遥自在的狂生做什么?”
云凤弦心中抽痛,放低声音道:“大哥,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骨肉手足,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不可以交托给我,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你自己,去做这些事?”
云凤源原本的强硬态度终于微微松动,低声说道:“你不必为我操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化血堂不是密探遍布吗,官府不是势力浩大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查不出是谁杀了卫珍?既然你们都做不到,由我自己来,不更加好吗?”
“可是……”
云凤源的眼神冰冷一片,厉声道:“我虽是一介书生,不过,总也是权力场中长大的人,如何招揽各种力量为我所用,如何与各色人等做交易,我一样精通。我会让整个山海湖城,遍布我的耳目,我会让害死卫珍的人,后悔为什么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大哥,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你做这些事,暗地里,到底要做出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你的名声,你的清誉,你都不要,也还要顾忌着你的身分。”
“如今我也就只剩这点身分可以利用了,我虽是被废的王爷,终是先帝之子,终是一代才子,终是皇家血脉,若不是仗着这些,我拿得出什么名利,编得出什么权势,来骗其他人为我所用。”云凤源望向云凤弦,神色依旧淡漠,“要得到一些,必要付出更多。我今既奔走各方,收罗各种人于旗下,自然少不得要做出许多脏肮卑鄙的交易,你又何必一定知道?权力的泥潭,你既脱身出来,又何必一定要陷进去,一定要拉我这个甘心永堕地狱的人出来?卫珍已死,除了要亲手为她报仇,我还有其他生存的意义吗?”
云凤弦默默地望着这个为情而升出怨恨之色的男子,幽幽地道““可是你说过,你和嫂子有约定,无论是谁死去,另一个人都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两人份的精彩与欢乐。”
云凤源黯然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大丈夫,订过的约定,我无法遵守。”他抬头看向云凤弦:“我心已死,你又岂能回天,就这样让我走自己的路吧!无论如何,我不至于连累你。”他说完后,不再看向云凤弦,起身向房门走去。
“大哥。”
云凤源没有再回头,只是低声道:“我是被废的王爷,你是不能暴露身分的皇帝,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你只是云凤弦,我只是凤源,又还说什么大哥小弟?”他轻轻打开房门,毫不迟疑地走出去。
云凤弦追出房去,在楼梯一把抓住他:“我不会让你这么下去的。”
“放手。”云凤源头也不回。
“不放……”话音未落,云凤弦惊见一道寒光掠起,吓得连忙松手。
云凤源的匕首削断了他自己的衣袖,一片衣襟徐徐在二人之间飘落。
“从此之后,你我割袍断义,除非你能找得到杀害卫珍的凶手,否则,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他不理云凤弦惨然的神色,转身便走。
云凤弦还想要叫他,却见云凤源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冷漠的声音传过来,“你想让我们成为敌人吗?”
云凤弦一怔,追出去的步伐停住,一语不发地望着云凤源远去的身影。
空洃悄悄走近,低声道:“主上。”
云凤弦长叹一声,却不说话,迳自翻身上马,再不看其他人的神色,直接驱马前行。
化血堂弟子全都无声而整齐地上马随侍。
本来大家都保持着安静,跟随着云凤弦,可是,眼看着云凤弦前进的方向,空洃终是忍不住说:“主上,这不是去尘家的路。”
“我没兴趣再去赴宴。”
“可是……”
云凤弦板着脸重重一鞭虚打下来,虽没有打着马儿,却成功得让空洃闭上嘴,再也没有多说了。
感觉到一阵风推门而入的脚步声,风紫辉头也不回地淡淡问道:“喝过喜酒了?”
云凤弦沉着脸走到风紫辉身边坐下来,表情一片阴沉。
凤雪彦看了看云凤弦的表情,再望望风紫辉,无声地退出去,回手把门掩上了。
“怎么了?”舒服地躺在床上风紫辉转过脸,望向云凤弦。
云凤弦沉默了一阵子,这才说:“我没去喝喜酒,和大哥吵了一架,然后到处乱逛,还跑到城外,放马疾驰了一阵子,可是不管怎么样,心里都是郁闷的。”
“为什么?”风紫辉的声音沉静,让人本来烦乱如麻的心绪也安静下来。
“他最近活动频繁,不但和山海湖城内各方势力来往过度,甚至还不断拉拢那些江湖人物。”云凤弦眼神悲凉:“他用什么换取这一切,凭他曾有的身分,凭他和权力中心的牵扯,这其中,会有多少财色权的卑劣交易?”
“他人呢?”
“走了。”
“为何让他走?”
云凤弦垂下头:“我真不愿意让他恨我,我真不愿意和他成为敌人。以前听人说天家无骨肉,可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大哥,我真的非常开心,没想到,到头来……”她深深叹息:“我多么希望,我猜错了。”
“既然你自己什么都清楚,既然你看得明白,那就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去参加喜宴吧!”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什么喜宴?”云凤弦瞪着他。
“安慰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山海湖城的风云已起,你现在不止要保你自己,还要保整个化血堂。这个时候,除非你不在乎所有人的生死性命,否则你不能任性。尘右灯的面子,你一定要给,他嫁女儿,身为现任化血堂之主,若不到场,将会引起太多的猜测,也会让化血堂和和道盟产生冲突。”风紫辉冷酷地分析道理。
云凤弦郁闷地道:“天色已经晚了,赶也赶不及了。”
“赶不到中午和道盟嫁女儿的酒席,至少赶得到晚上神威镖局娶媳妇的酒席。”
“可是,这个时候再去,也许人家也已经进洞房了。”
“你不需要闹洞房,你只要在酒席上出现,你只要表现一个姿态给所有人看,就足够了。”风紫辉凝视她:“去吧!”
云凤弦愤愤瞪大眼盯着他,却很快在风紫辉清澈得不染尘垢,沉静得无可动摇的眼神里,一败涂地,有些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好,我去。”
“叫上凤雪彦护卫。”
“不用,留他在你身边吧!有化血堂的人。”云凤弦不在意地挥挥手往外走。
“不可靠。”风紫辉的声音清冷如冰:“化血堂的人,一个都不可靠。”
云凤弦站住,默默看了风紫辉一眼。
风紫辉的眼神冷冷逼视云凤弦:“不要相信任何外人,化血堂中的弟子,对于你这突如其来的主人能有多少忠心,没有人值得全心信任,包括那个总在你身边守着的空洃。”
“正是因为他们或许不可靠,所以你现在最虚弱,最需要保护,让凤雪彦留在你身边,我才安心。我的身分毕竟表明我同京中势力有联系,人家就算有阴谋,也未必敢对我下杀手的。”云凤弦笑道。
“那就……通知那个卫靖临回来。”风紫辉毫不迟疑地道:“我现在保护不了你,你身边需要这样的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