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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的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法阵。法阵由朱砂画成六芒星的样子。上面的几盏长明灯七零八落地四散在地上。法阵中央一个烧焦的黑印，一张被点燃了的祭文在火光中飞舞着。周围散落着好几片金属碎片。那些碎片都有一面是光滑如镜的，而另一面则铸有花纹，看起来是铜镜的碎片。

不知惊疑地站起来，朝法阵走去。周围的环境一片陌生，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怎么来到这里的——甚至连面前那些一片狼藉的东西是什么都完全没有概念。

法阵旁边的地板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穿巫女的长袍，长发随意地在背后扎着的中年女性。她手捂胸口，艰难地喘着气，似乎非常疲惫和虚弱。

不知见状跑了过去。她蹲下来，看着那个女性，而那个女性也抬起头看着她，尽管已经脸色苍白，但是依然露出比这夜色还温柔的微笑。

“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不知关切地问道。

“不知……”女性伸出手，摸着不知的脸，“没事的，会好的……”

“您……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不知一边说，脑袋一边不自觉地往回一躲。

女性收回伸出的手，脸上闪过刹那的失落，但是只是刹那，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欣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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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霜。”瑛如走到病房门口，回过头来，看着趴在不知枕头旁边的唐小白，“我记得那个人说过，太一神庙里的那棵巨榕，是什么神木。而琛云，是被选中守护那棵神木的法师。所以她一定会回来这里的……说不定……她一直都在，只是因为没有了那只手镯的缘故……”

唐小白听得竖起了耳朵，忍不住又抬起头来。

出乎唐小白的意料，他惊得瞪大了双眼。

相比之下，瑛如却表现出深思熟虑的平静。她点点头道：“是的，是曾经想过。但是，现在我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唐小白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欣慰道：“既然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那些人类虽然没什么贡献，但是还是有很多心眼还不错的，所以，我们就姑且跟他们一起相处，一起生活嘛，你说是不是？还有，你以前不也是人类吗？虽然是远了点，但是对人类的愚蠢行为，总能有点包容的，是不是？”

瑛如没有去看唐小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是，成霜，这个，只是我要说的故事的开头……”

唐小白于是吃惊地缄口，等瑛如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说的那个人，给了我一只玉镯。那是一只在几百年前出产的玉镯，雕工非常细腻，非常漂亮。”瑛如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将时间花在描述那只玉镯上，与其说是要突出那只玉镯的贵重，更像是在迟疑和拖延。

唐小白听到她提起玉镯，神经不由绷紧了起来。

“那只玉镯，”瑛如沉默了片刻接着道：“里面盛载着沉甸甸的记忆，是一个女子一生的记忆。我接过玉镯，将它戴在自己的手上，并且利用我的能力，将盛载在里面的记忆了解得巨细无遗，然后……然后扮演作她的样子……”

“你说什么？瑛如？你说什么？”唐小白一跃跳到瑛如对面的椅子上，直直地看着瑛如的双眼。

“成霜……其实我，并不是琛云的转世，我只是按照那个人的安排，来欺骗你，来破坏你和不知之间的关系。那个人想要不知众叛亲离……”瑛如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唐小白顿时间有点在梦中的感觉。

“成霜……求你原谅我……”瑛如哭着道：“其实，之前也想过将真相告诉你，但是，我害怕你会接受不了，害怕你会难过，更害怕你指导以后，会恨我，会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好了……不知为了我陷入昏迷，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我不想再欺骗下去，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你了，成霜……”

唐小白僵立着，跟瑛如相处的很多事情都忽然涌上脑海里，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在印证着她今天的坦白，还是在推翻着这一切。他现在还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初第一次跟瑛如见面，认出她手上的玉镯时，自己内心对重遇分散几百年的主人的狂喜，那种喜悦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激流汹涌，又像锋利的刻刀在木头上刻画一样清晰和深刻。但是现在，随着这一切被瑛如的话所推翻，那场喜悦转眼间就变成了他的遗憾和失落。

瑛如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唐小白，不敢再说一个字，就连倾诉自己的苦衷和恳求对方原谅自己也感到怯懦，就像看见重物悬在丝线上，随时都要将丝线扯断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对方会说出决裂的话来。虽然在坦白之前，她已经对事情的结果作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在等待刑罚的宣判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

忽然，唐小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瑛如更像是看见判决就要来临一样，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唐小白双眼看着地板，“你跟琛云，太不一样。即便是转世了，也不能差这么多啊。我早该想到了，只是心里太期待跟琛云重逢了，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成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开始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以为只是撒一个普通的谎，祸害我恨之入骨的法师中的其中一个而已，没想到这个法师会为了我牺牲自己，更没想到……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爹娘和兄长去世以后，再没有谁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我……”瑛如哽咽了。

对于向来自命不凡的唐小白来说，被愚弄是让他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之一，更何况是像这样大的谎言。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生气不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太失落了，还是因为谅解对方的苦衷。他现在也无暇去分辨这些，只是忽然间很希望清静。

“你先回去吧。”唐小白又重新走到不知的枕头边趴下，“我在这里陪着不知就好了。”

瑛如先是一愣，好像事情还没有等到结果就忽然中断一样，但是她稍微咀嚼了一下唐小白刚才说的话，他是说“你先回去”而不是说“你走吧”，那是不是说明唐小白还是有原谅自己的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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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天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风。

不知奔跑在一片黑暗当中，从鼻子和嘴巴吸入的越来越寒冷的空气，让她的鼻腔和咽喉都像在滴血一样生疼，四肢也开始发软无力，只是机械地奋力向前移动着。

“我不要……我不要那个阵法生效，我不要……”

不知自言自语的声音随着身体的颠簸颤抖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一滴滴地，顺着脸颊散落在风中。

“不知！你要去哪里？”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不知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

“小傻瓜，你是在找我吗？我就在这里啊。”

不知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稚气的脸庞，和一袭颜色鲜明活泼的连衣裙——俨然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您……您没事？”不知看着身后叫住她的人，双眼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喜和激动。

“傻孩子，我怎么会有事呢？”

站在不知身后的那位女性身穿巫女的长袍，披肩的长发在肩后随意扎着，面容慈善亲切，温柔而富于感染力的笑容是那么陌生而又那么熟悉。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您……”不知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扑到女性的怀中。

“我没事，我的好孩子，我们一起回家，好吗？”那位女性一边伸手抓住不知的小手往回走，一边温柔地道：“不知不是很想学穿山透壁之术吗？我们回去以后，我这就教你。”

“是崂山道士那个穿山透壁之术吗？”不知一边擦着泪水，跟着对方迈着脚步，一边抬起头用还带着啜泣的声音问道。

女性笑了，“是的，就是那种。可是不知不能跟故事里那个崂山道士那么不用功、偷懒哦，不然，法术会失灵哦。”

不知抬起的头，迎着对方那能够融化人心灵的笑容，感到一阵沁人心肺的温暖和触动，她好像被这种温暖和触动呆住了，连点头或者允诺都忘记了，就像是只希望这一刻无限地延长。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忽然听见背后一阵霹雳般的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猛然碎裂的声音！

不知吓得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她闭起双眼好一会儿，却没有得到身旁那位女性的拥抱和安慰。身后的巨响在瞬间已经平息，她直起腰来，向身后看去……

“从前，有只小白鹿，跟她的爹娘还有两个兄长生活在一起，生活非常愉快。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的白鹿，而是神兽‘犭婴如’，所以天生就比其他普通的生命灵慧，稍加修炼便得道，可以幻化为人了。我们生活在山里，跟人类秋毫无犯，甚至会偶尔帮助入山迷路的樵夫、行客。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安宁。有一天，一群法师闯进了我们生活的宅院，非说我们是害人的妖物，放起了大火，并且用法术攻击我们。爹娘和两位兄长在最后关头合力为我留出一条活路，让我得以生存，但是他们……却全部都被那群法师杀害了……”瑛如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那道伤疤就算已经过去多久，在她心里也无法愈合。

唐小白用爪子摸着瑛如的手背，安慰着她。

瑛如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从此，这只小白鹿就恨透了人类，尤其是人类的法师。她躲在深山里潜心修炼，打算一朝炼成出关，就要向天下间所有的法师报复。她一直努力地修炼，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拥有着很强大的力量，他的力量，可以让群妖臣服。但是他说，单凭这样，要毁灭人类的世界，还不足够，他还要借助更多的力量，一步步地去实行他的计划。知道他跟我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所以，她就接受了他的邀请，加入到他的计划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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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