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欢的手脚在瞬间冰凉起来,她都要拿不住话筒了,整张脸也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苏意年把电话拿过去,银欢瘫在苏意年的怀中,耳中嗡嗡作响,听到苏意年在电话里与对方说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娇娇……
银欢甚至忘了,今天早起,自己见娇娇最后的样子是什么情况了,最近,与苏意年的关系一度紧张,而使她有些忽略了对娇娇的关心。
是自己的不好,是自己的不好,银志刚,要是娇娇有事,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你不是我的哥哥,你与银喜,分明都是催我命的人啊。
苏意年放下电话,对着银欢说:“这是绑架……,银欢,你没事吧……”
银欢勉强站住,拉着苏意年的手:“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娇娇,不会有事吧,快去找她……”
苏意年拽着银欢向着车上跑,同时报了警,虽然对方叫他不要报警,但他知道,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不然,会延误了救人的最佳时期。
苏意年也害怕,苏家向来宽余待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们家里从来没有过,他的唇抿得极低极低,想到银志刚,想到银喜,他实在是难以对银欢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而银欢,整个人瘫在座椅上,只喃喃说着,娇娇,娇娇……
事情的后续发展,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苏意年拿着电话中,绑匪索要的钱款到达他们要求的地介时,却发现,并没有人来与他碰头,警局的人埋伏在周边,也未看到可疑的人。
难道这是一伙手段严密的作案人,警局的人如此分析,而苏意年也再次接到了电话,警局的人示意他拖长通话时间,而通过网络追踪,而查到了对方的确切位置。
等他们赶到那个简易工棚的时候,正赶到银志刚抱着娇娇踉踉跄跄的从里面跑出来。
所有人围上去,救孩子的救孩子,抓人的抓人,可是,罪犯只有银志刚一个人了,简易棚里除了一地的烟头,与一堆的酒瓶子,再没有什么。
问银志刚,他说不明白,只说那些人打过电话就都走了,把他绑在椅子上,他好不容易挣脱了绳子,撞开了里间的门,娇娇已经昏过去了,他忙着抱着孩子出来了。
警局的人只有押着银志刚回去了,再在现场做了勘察。
只是娇娇可怜,又惊又怕,一天不曾吃过东西,嘴唇干裂,昏了好久,到了医院里,医生给做了全面的检查,除了几外皮肤上的刮伤,还不曾发现有什么伤处。
苏家人,一家老少,都围在病房里,娇娇还昏着,头发被汗水粘在了一起,右边脸颊好大块淤青,白白胖胖一直娇生惯养的娇娇,何时曾受过这样的苦,昏迷中,也偶尔的叫道:“妈妈,妈妈救娇娇,大舅,大舅救娇娇……”茫然惶恐这状,让一圈的大人都明了了,她曾经历过如何恐惧的一段过程,他们都不忍心看孩子的样子。
苏夫人骆珍实在看不过去了,啪的起身,回头,严狠狠的盯着银欢,挤出一句话来:“到底我们欠了你们银家什么,这些年供你们吃,供你们住,这债还还不清吗?”
银欢惶恐的摇头,心痛的说道:“妈妈……”
“别叫我妈妈,一直的,我都不承认定你是我的儿媳妇,如果娇娇有什么事,你就不要再进这个家了……”苏夫人怒喝道,口不择言的:“蛇鼠一窝,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孩子,你们银家兄妹几个,倒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说了,你哥哥到好,连家人都算计了,娇娇是他的外甥女,他怎么忍心动手的,娇娇才多大,你看她的样子……”一直强悍的苏夫人,眼睛通红的,说完了这些话,胸口奇闷的,一劲的只剩得喘气,张着唇几下颤抖,苏锦英看出妈妈的不对劲,忙跑过来,扶住她:“妈,妈,你别动气啊,你心脏不好,别犯了病……”
银欢也跑过来,要扶住婆婆,却被苏顺英一推,直接扑到隔壁的陪护床上,她勉强支着站好,一圈的人,包括苏意年,都没有来看她,扶她。
银欢捂着唇,掩住嘴里的哭泣,娇娇的样子,她心里,比谁都疼,好在,娇娇没有事,不然,她也活不下去的。
婆婆的话,让她一点的反驳力气都没有,从上次被银喜连累,而失了孩子,再到这次的绑架事件,银欢觉得自己在婆家里,更抬不起头来,她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自己的妹妹与哥哥所为,让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时,苏意年的电话响起了,听到他在电话里说道:“好的,好的,谢谢你们,不,我想不必了,我不想指控他,请你们放了他吧……”
苏意年放下电话,他走到银欢的面前,他的眼神避开了银欢,只除述一般:“警局的人查到那些人是放高利贷雇来的,都是无业游民,有几个,也是有着前科的,在公安局的档案里挂着案子的,现在,都逃窜了,至于银志刚,我已经让他们放了……”
“意年……”银欢轻声道,她的眼睛热切的看着丈夫,希望他可以说一两句让自己心暖的话来,希望他可以抱抱自己,说一句,这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的话来安慰下自己。
苏意年的脸比哭还难看,他侧开脸,对着后面的人说:“你们先看着娇娇吧,没什么事,就办出院,回家总比在这里方便些,我已经给周楷打了电话,叫他随时来给娇娇检查,我去办手续……”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只剩得病房里的一堆人,银欢在这堆人之外,她被屏弃在苏家之外,孤立无助,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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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的恢复很快,毕竟身体上没有一点的伤病,不过,心理上的疮伤要难治得多。
本来自己睡的娇娇,这些天来,都与妈妈同住着,半夜里无数次的从恶梦中醒来,有时,连睡在书房的苏意年都会被女儿的哭声惊醒。
他推开房门时,见银欢正搂着抖成一堆的娇娇,娇娇哭得可怜的:“妈妈,妈妈,救救娇娇,这里好黑好黑,娇娇怕……”
苏意年走过去,抱起娇娇来。
小小的头倚在苏意年的肩头,泪沁着他的睡衣,“娇娇,别怕,是爸爸……”苏意年安慰着娇娇,在地上来回的走着。
银欢看到高大的苏意年,看到娇娇柔柔的头发,挡住他的脸,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分明是也在怨自己的。
好不容易哄得娇娇睡着了,苏意年放下娇娇,看着妻子给女儿盖被子,他默然的退了出去。
银欢看着女儿熟睡的脸,那脸颊上还有着泪水,可怜的娇娇,五岁的娇娇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许在心理上,会一直的受到恐吓的,这会是一生的阴影吗,千万不要,那也会让银欢恨自己一辈子的。
娇娇的呼吸平复了,银欢径自下了床,轻手轻脚的,她慢慢的走出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并不曾关实,苏意年是怕听不到女儿的声音,所以一直如此。
银欢推开书房的门时,苏意年正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妻子走进来,她一直走到沙发前,半蹲下去,双手搭在自己的一侧手臂之上:“意年,你要一直的这样怨着我吗?”
一句话,苏意年的心就软了,他知道自己不对,这件事,银欢也是从头到尾的担惊受怕,何况还担负了苏家人一家人的埋怨,但他实在觉得气恼,能不指控银志刚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一直没有见那个银志刚,银妈妈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要来看娇娇,也让他推托了回去,他实在无法想象,银欢的妈妈来后,自己的家人会给她什么态度,如果自己的妈妈再说出什么话来,而银妈妈要是不讲理而与她争执起来的话,那么最终难堪的是自己,而最终难过的,不可避免的又是银欢,她是夹在两家人中间,两边的受气呢。
“我没有怨你,你不要多想了,去睡吧,看着娇娇……”苏意年安慰似的拍拍银欢的手,银欢拉住他的手,亲到上面:“对不起,意年,我知道,要你原谅他们,有多么的难……”
是的,很难,苏意年心里,也同样的痛不复加,娇娇的事,只是一点,重要的是,上一次的事,他根本无法再原谅,那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他和银欢,不可能再有一个孩子,医生的话,一直让他难以宽心,医生说再孕的机率极小,基本上,就判定了银欢的不孕。
他一直瞒着银欢,一直在心里,暗自生气伤心。原谅这样的他,实在是无法正常的对着银欢,他想怜她疼她,只要一想起这些种种,就难过至极。
“意年,我好怕……”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很怕很怕,怕一闭上眼,娇娇不在我的身边,你,也不在……”
“傻瓜,都过去了,睡一觉,最近你休息不好,别乱想……”苏意年再拍拍银欢的手。
银欢的脸贴上丈夫的,像猫儿一样的蹭来蹭去,苏意年的脸上,一片的湿意,她又哭了,苏意年歪过头来,与她相抵,听到银欢沉沉说道:“如果我还不曾爱上你倒好,可是,我爱你,所以,我怕,失去你—……”
“怎么会,我会一直的在你的身边的……”苏意年说,语气无力的,生命中太多的变数,这一连串的事,已经出乎他的掌控,他想对她好,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无法大度到,连她身后的所有,一直的抱住,原谅……
银欢感觉到他的无力,她只有狠狠的吻着丈夫的脸,她不要这种感觉,她不想再失去,这样暗暗的日子,一定要快些的过去才好,她不要带着这愧疚,一直的这样的活……
如果不曾爱上你……
如果不曾知道你的好………
如果不曾情生意动,两情相悦,如果不曾……
那么,再多的伤害,只让我会更坚强,可是,现在,我有多么的恐惧,只怕一个转身,你就不在原地等着我,或是,我还在原地,而你却不在……
冬天的到来,是伴着今年的第一场雪的。
清晨银欢推开窗子,一切都薄薄的覆了一层的白色,空气清冽,深吸口气,冷冷凉凉的,让人身心一震。
银欢走到书房里,看到台灯还亮着,苏意年仰在沙发上,手上的一叠文件散落在沙发上下,她走过去,慢慢的收拾起来。
一张一张,什么万隆地产,什么**投资,还有几号的文件,关于一块地皮的。银欢并不曾上心,只扫了一眼,就都推放到了一起。
她一动,苏意年就醒了,蓦的看到了妻子,他惊怔的说道:“天亮了……”
“嗯,天亮了……”银欢轻声道:“意年,你这样太累了,白天那么多的工作与应酬,晚上还睡得那样晚,生意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苏意年亲了下妻子的脸,她的脸颊凉凉的,他一怔,说道:“怎么这么凉……”
银欢说道:“下雪了!”
“是吗?我得洗把脸,头有点晕,银欢,帮我把这些都放好……”苏意年说道,起身回了他们的卧室。
银欢拿着那些文件,看着苏意年走出,就算娇娇回了她自己的儿童房,苏意年还是睡在书房里,他是很忙,夜里有时银欢醒来,还会见这里亮着光,她很心疼他,原来他就视生意如生命的,现在,他因为要转项,要求新的起点,所以,更加努力。
两个人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在一起了,可是,银欢却不好想什么,从娇娇出事后,他们之间一直这样,苏意年不排斥她的亲近,但极少再有原来的热情,他们就如渡过了恋爱期而进入平缓期的夫妻一样。
也许真正的婚姻就是如此吧,平淡如水,轻缓而真实。
一切都重新回到了正轨,银欢每天送娇娇接娇娇,有什么事,都不会耽误了这件事,银喜又开始上班了,生活总要继续,不论它曾经历了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
银欢有时会回一回娘家,银志刚会避着她,银妈妈也总是讨好着她,这让银欢更加难堪,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一天,银欢站在书店里挑着一些专业书,然后听到自己的电话响,她拿过的时候,有些惊诧,竟然是薄亦寒……
两个人好久不曾联系过了,银欢尽量避免了自己遇到他的可能,而薄亦寒也极少在这个城市里,有些愧疚,会背着一辈子的。
“亦寒哥,你好!”银欢说道,自己真的不爱他了,听他的声音再不如以前那样,他已经像她的一个老朋友。
“银欢,你方便吗?我们见一面……”薄亦寒说道。“对了,我去参加一个活动,你也来吧,我在这里,只能待半天,怕时间不够,你一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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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亦寒所说的活动,是一个厂家办的宣传会,这个厂家一直是薄亦寒的生意对象,所以,他来捧场。
先是产品的宣传与展示,后来,是互动的环节,主创人员答记者问,话题生动有趣,连银欢这个外行人,都对他们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会场不大,却很温馨,薄亦寒坐在前面的一席位置,银欢坐在他的身侧。
薄亦寒不时的看表,银欢知道,他要赶晚上五点的飞机去西部。
“亦寒哥这么忙?”银欢问。
“是,没办法,身不由己,马上这个就结束了,我们到楼下坐一会儿,我有些事,是苏意年生意上的事,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和他并不熟悉,我不好这样冒然的和他说那些话,你倒是可以转达一下我的意见……”薄亦寒说道,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这些时,他还有笑着与旁边的人们寒暄着。
最后一个环节是抽奖,这个厂家很大手笔,每个到会的人,一进场就都有发了一张抽奖卡,现在,开始抽奖。
奖品当然不会是小东西,尤其是最后大奖,是一块玉,主持人介绍名堂时,银欢也没有细听,因为,她想着,自己哪有那么容易的中奖呢。
没想到,最后的中奖者就是银欢,她有些吃惊,但主持人已经请她上台了。
公司老总颁奖,银欢受宠若惊,薄亦寒在台下,向着她浅笑,那老总颁礼后,还有向薄亦寒连连点头,他早就看到银欢是做为薄亦寒的女伴来出席的,薄亦寒是他最大的主顾,这些现场颁奖的噱头,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之前的都是小龙套,这最后的大奖,才是主角,是当事人刻意的讨好。
薄亦寒也被请到了台上,一同的拍照留念。
银欢觉得不妥,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客,客随主便,那方玉,包装精致,拿在自己的手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