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冷陌就去了洗手间打来的温水给她擦脸，戴戴在一旁帮忙。

“妈妈，你说爸爸躺了这么多天，是不是白了？”

“是的。”是白了，可是瘦了。

躺了一周都没有醒，人是白了，可是瘦了，不吃不喝的，全靠营养针撑着。

温热的毛巾擦了脸，擦了手，给他收拾完了，她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抱了他好一会儿才离开。

戴戴爬上椅子，握着他的手，“爸爸，你什么时候才醒，我好想你。”

戴戴的小脸贴在他的掌心上蹭啊蹭的。

从醒来就再也没有睡着的迟劭南心里有些悸动。

天已经亮了，可他的眼前却一片漆黑。

他从未想过，醒来后是这样的，他要让冷陌跟孩子怎么办？

外面传来声音，冷陌给他掖了掖被子，“戴戴，去看看是不是姥姥来送早餐了。”

紧接着病房里一片安静，他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嫂子，我来给你送早餐，你在这儿守了一夜，吃完早餐就回去休息。”是迟皓南的声音。

“没事！”

“别没事啊，别等着我哥醒了，你就又病倒了，我们家里现在是谁都不能再病了，戴戴跟着妈妈回家休息，好好休息，等睡醒了再回来陪爸爸好不好？”迟皓南蹲在侄子面前，捏着他的脸。

“我不放心我爸爸。”

“你这小大人，有医生有护士，医生还是你亲舅舅呢，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下午，张彻可能会过来汇报一些情况，先回去补一觉吧，照顾我哥，还有公司的事情呢。”

“好，那你在这儿守着，他有什么事情你就及时的通知我。”冷陌说，从保温饭盒里拿出早餐。

丰富的营养早餐，冷陌笑着，“这一定是祁婶儿的手艺，一闻这味道就知道。”

“祁婶儿还一直以为我哥在出差呢？不敢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了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冷陌也明白，祁婶儿就是他们最亲最亲的人，奶奶过世，最亲最亲的人了，对他们而言祁叔祁婶儿对他们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改天抽一天的时间，把戴戴接过去，两个老人在家难免的有些孤单，也容易胡思乱想。”

“好。”

“戴戴去陪陪祁奶奶跟祁爷爷吧？”

“好哇，沉西在吗？”

“可以让季叔叔带着沉西跟晨露一起过去。”

“好。”

……

医生过来查完房，冷陌就带着戴戴离开了。

迟皓南在一旁陪着，怀里抱着一堆公司的文件。

病房里很安静，偶尔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皓南，给我倒点水。”

迟皓南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可算醒了，我通知大嫂，大嫂一定高兴坏了。”

“我昨晚就醒了。”他道。

“可为什么？”

“去找冷锐过来。”迟劭南开口，连续有很多天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特别的嘶哑。

迟皓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去找了冷锐。

犹豫再三，并没有通知冷陌。

冷锐以为迟劭南又有了不好的情况，匆匆就朝病房走。

到了病房里，迟劭南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连续多日来躺在病床上，让他的身体很沉重也有些不舒服。

冷锐松了口气，“醒了？”

“嗯，醒了，可是看不见东西。”他想拿下呼吸机。

冷锐走到病床前，“真怕你醒不来。”

“就这个样子，还不如别醒来。”什么都看不见，醒来做什么？

拿下呼吸机，水也不敢给他喝多了，他只喝了一点点，就让他倚在床头上。

冷锐给他看了看眼睛，“可能是视神经出现了问题，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忘了的事情像是做了个梦似的，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嗯。”他应着，头还隐隐作痛。

“我通知冷陌。”

“不要通知她！”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的面对她，跟她之间，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什么意思，不通知她，让她每天都担心，都活在惶恐不安里？你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她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怕你醒不过来，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就是考虑她的感受，我才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怎么办？”

“迟劭南，你什么意思？”

“我找你过来就是想问你，我的情况。”

“你的情况，原因很复杂，现在又出现了失明，情况的确不好。”

“你是医生，当然知道我的情况不容乐观，我的脑袋浑身像是要炸掉一样的疼，现在又看不见了，你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有一天能不能看得见对吗？”

冷锐沉默着。

“假如我现在还能看得见，哪怕一年，甚至是一个月，我都愿意守在她跟戴戴身边，用我仅剩的时间来陪伴他们，而不是现在，我无法照顾自己，更不能照顾她跟孩子！”他道，声音很轻，也是前所未有的伤悲。

冷锐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可是很多话却哽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想这样过下去，我不想在她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的之后，为仍旧不能陪在她身边，消耗掉她更多的青春！即使，她愿意陪在的身边，我也不想拖累她，因为欠着她，真的太多太多了！”

冷锐始终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迟劭南的情况到底有多糟，险些造成脑死亡的情况。

冷陌还那么小，她的确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这样在一段这样的婚姻里继续，他的考虑是对的，可对冷陌却是不公平的。

病房内长时间的沉默，安静的病房里，仪器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你这头痛多少天了，哪儿能这么几天忽然就好了，你不要着急，我们会尽快给出治疗方案，你到时候再想想要跟冷陌怎么说。”

“冷陌那边，我需要你配合。”

“什么？”

……

冷陌即使回到家也睡不着，心里藏着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自从知道了这样的情况，白若曦就经常在家里小住。

戴戴逗着这个小妹妹玩儿。

“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也没醒。”冷陌道，抱着白若曦的女儿，看着她嫩嫩的皮肤，再看着儿子，想象着戴戴小时候的样子，好像也是这么可爱。

想着，等迟劭南好了，再生一个，最好是个小女孩，反正家里人多热闹嘛！

听到开门的声音，冷妈妈回来了。

冷陌抬眼望过去，“妈，你不是说要帮我照顾你女婿嘛，怎么早早的就回来了？”

冷陌离开的时候，正好跟去送早饭的老妈碰了个照面。

本来想着要跟老妈一起回来的，她妈妈说等过一会儿再走。

迟劭南生病这么多天了，她别的没看出来，就是看出来她妈妈对迟劭南改观了，每天都念叨着人什么时候好起来。

每日煲汤送饭的，冷陌真的很感动。

冷妈妈看了他一眼，“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去休息了。”

冷陌看着老妈怪怪的，跟白若曦对视一眼，“怎么了？”

冷陌把然然给了白若曦，跟着上了楼，有些不放心，“妈，你怎么了？”

“我没事。”

“是不是他……”

冷妈妈摇头，眼里闪着泪花，“我就是觉得你命苦。”

冷陌一下就笑了，“什么叫我命苦？我命不是挺好的嘛，有好吃有好喝的，还有老公孩子，爱我的爸妈，我哪儿命苦了？”

冷妈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就抱着冷陌，“小陌，如果知道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会阻止你跟他来往。”

冷陌搂着她妈，“哎哟，何女士，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没事，我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呢，只要是您想通了，就没问题了。”

“妈，您还真哭了？别哭了，让我爸看见还以为我把您怎么着了呢？”冷陌擦着她的眼泪，“妈，您不要哭了，我始终相信，老天不会对我们这么残忍的，不会让我们错过太长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