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南堤号，一座西欧古罗马圆柱式小楼房矗立在珠江岸边，这座高约15米的西式楼房，占地面积约700平方米，南瞰滔滔江水，后临八旗二马路，是市区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赌馆、妓院比比皆是，附近还林立了几家著名的百货公司大楼。小楼门外赫然挂着黄埔军校筹备委员会办事处的名匾，门外张贴着军校一期招生的告示。小楼楼的中间有一个会议室，这里经常彻夜灯火通明。

乘着中午休息时间，秋棠好不容易说通了门岗放她进来找哥哥。她走到楼梯口刚要上楼，正好遇上薛谦和一位粤军师长从楼上走下来。薛谦看到秋棠马上停下脚步，自从他在南方政府军事部任要职以后，他们之间已经很少能够碰面。

“秋棠，怎么好久不见。”薛谦在这里看到她似乎有些欣喜。那位粤军师长一见长官遇见故交，马上识趣地先离开了。

“薛长官，您升得这么快，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当然是见不着您啦！”秋棠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秋棠，咱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薛谦觉得她的言语里有些生份，往前走了一步。

“哎！咱们还是离远一点儿，不然给您染上桃色新闻影响就大了！”秋棠退后了两步。

薛谦觉得楼道上说话不合适，走出几步来到院子里，回头命令式地说：“你过来！”

“我可没什么话跟你说！”秋棠嘴上这样讲，脚步还是不听使唤地走到他的跟前。

薛谦看了看周围，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岗哨也离得很远，他低声讨好地对秋棠说：“生气了？”

“别！我可不敢！”秋棠白了他一眼。

看她这样的态度，薛谦很无奈地，“得！我成了陈世美了。”

“什么陈世美？你说什么哪！我又没给你许什么承诺，你也没有答应过我什么，离陈世美还有十万八千里呢！”秋棠说话干脆语速飞快。

“好，我辨不过你，不过秋棠我告诉你，你不就喜欢大将军横刀立马吗？我现在做到了，你，该回来了！”薛谦因为升职的原因，怕被对手抓住把柄，刻意冷落了秋棠一段时间，秋棠心里记恨死他了。

“哈！”秋棠冷笑了一声，“回来干嘛？给你做小妾还是做情妇？”她狠狠瞪了薛谦一眼。

“秋棠，你听我说……”他想解释。

“不听不听！”秋棠现在只给了他一个侧脸，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在这里真的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看这情形，薛谦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走进了死胡同，再说下去怕是会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只好扯开不说了。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也就不说了，你来这里是不是找你哥哥？”薛谦在这里开会的时候经常遇到白淳焕。

“你怎么知道？”秋棠扬起头。

“这里都是大老爷们没有你女师的同学，你要找相好的也就我一个，看你恨不得吃掉我的劲儿，估计就不是了，剩下别人就只有你哥哥喽！”薛谦漫不经心地说。秋棠其实也挺喜欢他这股子“贼”劲儿的，眼光独到，判断精准。

“呵呵”她被薛谦逗笑了，“就数你老奸巨滑！”

“嘿！你夸我也得用点诚意好不好，你那女师高材生的名气可白担了！”这回轮到薛谦又气又好笑，这鬼丫头说话可真会挠心！

“行了，行了，别那么多话，你要知道我哥在哪儿就赶快告诉我，省得我瞎转。”秋棠对他向来就不太客气。

薛谦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摇了摇头，笑了笑，伸出右手给她指了指，“一楼沿着这条过道走到倒数第二间，你哥哥就在那儿。”

“算你有点良心！”秋棠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就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薛谦哈哈一笑径自往大门走去。

“哥——”秋棠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白淳焕午休时间还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她叫了一声，白淳焕才抬起头，“秋棠，你怎么来了？”

“哥，爷爷说很久没见你了，他说你要还有口气儿就回去看看他！”秋棠大大咧咧地自己拖了张凳子坐下。

“唉，没办法，事太多了，过两天我抽空回去看看爷爷。”白淳焕手中的笔还放不下来。“秋棠，你先自己坐会儿，我赶着把这个电报拟好，一会儿要发出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秋棠有些好奇。

“还不就是为了军校招生的事，军校招生虽说是全国性的，但实行起来困难很大。在国民党有一定影响的几个省份和地区，可以在《民国日报》上登几则启事。但在军阀盘踞的多数省份，就不能公开招生，甚至有的省份的军阀竟然下令学生不得出省一步。现在眼看着各地报考工作就要落空了。”白淳焕边说边写，下笔如飞。

“那怎么办呀？”秋棠问。

“怎么办？”白淳焕笑了笑，搁下笔，拿起拟好的电文看了看，“办法当然是人想出来的！过几天我跟组织上的同志一起去趟上海。”

“去上海？过几天？”秋棠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过几天是除夕了，爷爷就是让我来告诉你回家吃团年饭的！”

“哟！过年啦，我都给忘了，那看看时间能不能安排过来。”白淳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哥，你跟婉颐有没有联系了？”秋棠想起他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婉颐了。

“她父亲出事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不过我倒不担心，不是还有唐七少爷嘛！”白淳焕说。

“唐七少爷？你傻了？你放心啊哥！”秋棠夸张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放心？”白淳焕打趣地反问秋棠。

“他……你……上次婉颐过生日你醉得乱七八糟不就是因为那个唐七？”秋棠说得有点嗑巴，她担心自己哥哥在这件事上面会缺个心眼。

“他也没好到那里去！”白淳焕想起这事，心里一颤。

“哥，你可别大意，婉颐可是跟我最合得来的，她还可以帮我挡爷爷那张黑脸呢！”秋棠说话直来直去。

“你放心，婉颐有一样东西放在我这儿。”白淳焕笑了笑，神秘地说。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秋棠伸手讨要。

白淳焕一巴掌拍在她的手心里，自信地说：“心！”

兄妹俩相视而笑。窗外，从江面传来几声轮船的汽笛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