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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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颐白天从迎霜那里得知唐七是这次公馆防务的督防长官,昨天还亲自在公馆门外值夜,心里对他的感激又加重了几分。这一夜,她听着窗外的寒风也睡得辗转反侧。她好象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披上一件防寒的衣物就出了门,行色匆匆地往公馆配楼走去。

小粽正倦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着,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小粽,小粽,快起来!”

“是姐姐!”小粽连忙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婉颐衣着单薄,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的寒风里。

“姐,出什么事了?”这几天虽说公馆的表面上十分平静,但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小粽听见婉颐急急的敲门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小粽,今晚天气这么寒冷,你去门外看看,驻守的那些军士们怎么样了。”婉颐心中最牵挂的自然是唐七。

“姐,你是最想看看七少爷怎么样了吧!”小粽放下了悬着的心,他也知道七少爷昨天在门外值夜,“要不,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你也好放心!”

“我还是不去了!门外有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婉颐想起唐七冷冰冰的样子,“这么大冷的天,再掉进他那个冰窟窿,还不会要了我的命啊!”

“那行!姐,既然您不肯去,我就替您走一趟。”小粽起得急,只穿了一件夹衫,他转身回房去拿棉衣。

“还磨蹭什么,你倒是快点!”婉颐催促道。

“来了,姐,我穿件棉袄,您心里急这我知道,七少爷是贵人咱不能比,要我也冻坏了,您不是也少了帮手嘛!”

唐七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巡查岗哨。虽说报纸上的消息一出,苏公馆的安保压力已经大大下降,但他仍然没有放松。这两日商会就会推举出新任会长,苏启盛没有了这个职务便不能再插手商会的事情,该上演的好戏将会陆续上演。部队已经接到命令,明日一早便可撤防,苏公馆本身也有看家护院的武装,所以就算离开,他也能比较放心。

本来以他的身份绝不需要亲自巡查,甚至来苏公馆督防都是他主动提出,粤军长官大跌眼镜之余,不免更加钦佩苏启盛的能耐。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唐家七少爷,竟能如此放低身段为苏家督防,不得不说苏氏家族的长袖舞已经跳得入神入髓。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但他好象对寒冷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依然人影挺拔地走在夜色中。

忽然身后传来卫兵一声大喝:“谁?”唐七猛然回头,从苏公馆大门走出来一个人。

“是我,军爷。”小粽点头哈腰地走出来。

唐七见状走了过去,“小粽,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小粽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七少爷,没事,就是小姐让我来看看弟兄们有什么需要,这两天大伙儿都辛苦了。”他吸了吸鼻子,大冷天婉颐半夜把他从暖和和的被窝里叫了出来,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难为你们小姐想得周全。”唐七的嘴角微微一动。婉颐让小粽这个时候出来看驻防的军士,他已经很明了她的心意,只是他的城府太深,从来就不轻易把喜怒写在脸上。但在小粽眼里,即使唐七的脸上只有很淡的笑容,此时的他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感。

“七少爷……”小粽犹犹豫豫地好象要说什么。

“你有什么话想说?”唐七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铛”一声打开盖子。

“七少爷,我觉得吧,我们家小姐可能是有点怕您!”小粽凑到他跟前低声说。

“你是说,婉颐?”唐七眉峰轻轻一挑,这个说法听起来倒是很可爱。

“可不是,她硬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要我出来看看,象赶鸭子一样,慢一点儿都不行。”小粽委屈地说。“我问她自己为啥不一起来,她说门外有个凶神恶煞,我想她应该就是指七少爷您了。”

唐七敛住了笑容,不自然地“嗯”了一下,“我和你们小姐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他很牵强地找了个理由,漫不经心地把头转向一边。

“我们小姐,她可不是一个轻易露怯的人,她小时候还跟比她大的男孩子打过架呢!”

“噗!”唐七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眼里这么温婉的一个女孩,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

“您别不信,她小时候和秋棠姐姐一起上私塾,有人想欺负秋棠姐姐,她就敢替她打抱不平。”小粽话音里透出一股自豪感。

唐七听着小粽说婉颐小时候的事,显出了他少有的兴趣和耐心。“哦!那你们家小姐不是约架都忙不过来?”婉颐在他的心中又多出了一种模样。

“不用!”小粽挥了挥手,“不是有白少爷嘛!白少爷只消一次就让那些敢欺负她们的人都长了记性。”

“哦?你是说……白淳焕。”唐七听到这里又慢慢恢复了淡然的神态,脸上的线条又逐渐刚硬起来。他把打火机抓在手里,放回口袋。

小粽听到他说话的语句越来越短,心里面马上反应过来,哟!不好,踩到地雷了!婉颐生日那晚,唐七和白少爷拼酒那股狠劲至今还历历在目。

“哦……对了,小姐她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呢!”小粽急中生智,把婉颐当作挡箭牌抬了出来。

“婉颐她有什么话?”唐七依然一副漠然的态度,转过身去看着漆黑的树影。

“她说……她说更深露重,让七少爷小心风寒。”小粽看不到他脸色的变化,只有小心奕奕地说。唐七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肩部有个轻微的晃动。

良久,唐七缓缓转过身,他那双又黑又深的双眸象暗夜里的星星。“这话是不是你们家小姐说的,我都不追究了,总之说话的人有这份关心,我唐某心生感激。”

“啊?这……”小粽连忙用一个“阿嘁”掩饰被他拆穿的尴尬,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嘛,一个赛一个的凌厉!

“小粽,你回去吧!”唐七想起自己应该再去看一下后防情况,今天已经陆续减少了岗哨。

“七少爷。”小粽好象还有话没有说完。

“哦?还有事?”唐七停下刚要离开的脚步。

“七少爷,您的救命之恩我还无以回报!”小粽一直想要亲口对他说这句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嗯……”唐七微笑着点点头,“好!知恩图报,这一点你比你们小姐懂道理多了!”唐七想起那晚在医院的情形。

“呵呵!”小粽傻傻地笑了笑,“七少爷,您让我跟您吧,我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七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忠诚勇敢,沉着敏捷,绝对是每个将星麾下都希望能网罗到的人才。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小粽,你现在还小,等过两年你再来找我,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的话,我想恳请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

“没问题!”小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唐七两只手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象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才说出这一句话,“好好保护你们小姐!”

小粽原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语,卯足了劲仔细倾听,听到这句话他马上就蔫了下来,“我当是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他失望地说。

“现在是我的嘱托!”唐七的言辞恳切。在这个暗夜里,昏黄的灯光下,小粽感觉唐七扶在他肩上的两只手越来越重。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耳边只听见寒风凛冽。

唐七笑了笑,松开手,抬手作势洒脱地给他敬了一个美式军礼,小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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