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杵在那儿半天没上车,似乎把他那点耐心给等没了,也不管这儿有没有巡警或是摄像头,这厮‘霍’的一下拉上手刹就推门下车,几步从车头绕过来,一把拉开副驾驶门,冲我扬了扬头强硬地命令道:“上车!”
其实吧,我真不想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跟他赌气装矫情,可是,看到这张脸,我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气他凶,气他横,气他霸道不讲理,更气他不知死活地倔劲儿。
总之,俺心里这口错综复杂的气没理顺前,当然不可能如他所愿,于是,我上前拉开后座的门,兀自上车端坐着岿然不动,任他扶着副驾驶的门在那儿盯着我死扛。
然后,我面色如常不动声色,低头若无其事地玩手机,他脸色沉沉纹丝不动,视线不离分毫地紧盯着我!
最后的最后,这场以斗耐力为主题的战争,在僵持了约三四分钟后,某人在气愤得无奈中丢盔弃甲,闷闷地回到车里改行当司机,还是给击败他的对手当司机。
哈哈哈,这厮跟我斗,如果狠不下手拳脚相加,放弃了以武力制伏俺这条战略战术,那就等于自断手脚嘛,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一个字,败!
两个字,必败!
三个字,必须败!
综合着概述,就是——楚承必败!
不过,此败者之寇似乎败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蓄积了满腔窝火,从头顶的发丝尖到脚下的脚趾甲盖,都聚集了爆棚的戾气,把一辆铁壳车开得像大海里横冲直撞的鲨鱼霸,好似恨不得一脚蹬到油箱底。
人家开车的心理素质强大,方向盘玩得麻溜熟,油门踩得‘呜呜’直响,见缝插针鲤鱼钻草那叫一个游刃有余,无数次超急车行险道,似乎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可我不行呀,我胆儿小,我怕死,我……我……我珍爱生命,我……我还没活够,我……我……我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哪怕……明天太阳公公压根就没准备接见俺,但我——真的还不想死!
我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生生卡在那儿着不了底,脚尖上的十个脚趾头一次比一次抓得紧,紧得都快跟脚板君合体回旧社会的小脚时代了。
身体被裹在铁笼子里像风一样的往前飞,路边的景物比电影里的快镜头还要快镜头,用一闪而逝都不足以形象概述它们的消失速度,这哪是四个轮子的车呀,分明是急着中广寒宫见嫦娥的火箭飞船嘛!
我单手死死吊住顶上的扶手,另一只手用劲抓牢面前的座椅背,被这厮玩命似的疾速体验报复法逼得忍无可忍:“钟楚承,疯够了没有?”
他目不斜视,继续玩他的疯狗虐,说话的声音里却飘飞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怎么?这就怕了?刚才是谁死倔死倔地跟我扛来着?”
我就知道这厮心胸狭窄,忍一时哄我上钩,退一步死里吓唬报复俺,可真真是小人报仇,一分钟也不耽搁呀!
“停车!”
对付这种不爱惜小命的傻蛋,我特么懒得跟他废话!
我的停车命令就像一个低于零下两千度的冷笑话,非但没成功奏效,还把他逗笑得十二万分酸爽:“你放心吧,就算真的走上了黄泉路,咱俩也是手牵手肩并肩,绝对过得不比现在差!”
“我再说一遍,停车!”
车速依旧!
我火了,虽然不急不缓,但字字冷硬而坚决:“我数三声,再不停车,我立马拉开车门跳下去!”
‘啪嗒!’只见他左手胳膊一动,我立马听到了锁车门的声音!
哟呵,造反成瘾了?
“钟-楚-承!”我火气已经蔓延至身体容量的最大极限,一字一顿数出声,“一……二……”
我的‘三’还没来得及出口,只感觉疾速狂奔的铁鲨鱼骤然一晃,倏地飚出老远,而且这绝非正常的踩油加速。
“诺诺抱紧座椅自护!”
紧急的突发情况,虽然没把楚承的惊呼声逼出喉咙口,哪怕是在叮嘱我时,他的声音还努力保持着沉稳冷静,但他动作间的紧张慌乱,却丝毫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此刻的他就像个骄傲自大的放风筝老手,恣意地收着放着时,一阵狂风突然乱起,刮得半空中迎风飞扬的风筝‘嘎嘣’一声断了线,然后一切几乎要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车子就像匹受惊的烈马,歪歪扭扭地狂飚出很远很远后,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同时伴随着传入耳际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我紧紧攀附住面前的座椅,在撞击中身体条件性地反弹一动,被狂风卷得胡乱飞的断线风筝终于着陆静止,我揪着的心也‘啪’的一下尘埃落定。
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去,我认清了一个事实——车撞到路边的坛上卡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承急喘着气弱声解释:“应该是前面经过的哪辆车油箱坏了,路面上流下好多汽油,引起了车轮打滑。”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站起身准备查看他的伤势,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膝盖往的痛感,忙推开车门跑下去。
幸好驾驶室的门还能开,我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快下车!”
他尤在前一秒的惊险中未完全回神,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我问:“你怎么啦?”
“快点,先下车再说!”
我惶恐万分,就好像几米外有上万个扛着机枪大炮的日本鬼子正在靠近,生怕浪费一秒的时间错过了逃生的机会,着急地拽着他慢慢挪出车,“什么都别问,赶紧跟我走!”
好在这家伙腿上问题不大,又难得分外顺从,不吵不闹也不问地跟急跟着我的脚步。
直逃到十几米开外转弯到另一条岔路口,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才腾出时间关注他的伤势。
楚承疑惑地看着我,似乎还是对我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你……”
‘哐当!’
‘哐当!
不远处猛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以真实版的事故动态解答了他的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