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痛得‘哎哟’一声,铁臂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自动松开,弯着腰一手抚住腰间的伤疤处,一手撑在门框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势挡住我的去路。
我秀出兰花指嫣然一笑:“怎么啦?一战不过瘾,想要再战三百六十个回合吗?”
他站直了身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阴险地‘嘿嘿’一笑:“夫人,至于下手这么狠吗?谋杀亲夫这种事只适合潘金莲,你还是不要学了!”
“嘴还这么欠,看来本姑娘下手太轻了点!”
我长爪一挥魔相毕露,作势准备来个鹰爪斗猛狼,谁知杀人不成反落敌手,被他以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把钳住我手腕,另一只手拦腰将我放倒,身形便捷地一个动作,便以环抱的亲密姿势接在半空。
在如此逼仄的小空间内,面对如此实力雄厚的恶狼,我在庆幸自己没有在战争的过程中被磕头碰着的同时,也极度郁闷被人掌控于股掌的被动劣势。
可憎的恶狼低头逼近我眼前,一张脸放大到我近在咫尺的位置,笑得极端促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施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住我的尼姑奄,你守你的和尚庙,不是同根生,也用不着井水斗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就好,阿弥陀佛!”
也不知是老天爷听到了我虔诚的求佛祈祷,还是怕我俩真的突发神经,挤破了容量有限的尼姑奄跟和尚庙,吓得立马催甜甜小丫头在楼下叫:“舒阿姨,叔叔,让你们吃饭了!”
“凡尘中处处都是良辰美景,你吃不了斋我也不会念佛,我们还是还俗吧,走,一起吃肉喝酒去!”
我终于从狼爪中解脱出来,恢复了自由身,来不及跟他斗嘴掰输赢,忙梳理好蓬乱的发,再次用凉水冰去唇瓣上那不正常的红。
可那个害我临场慌乱的罪人,却一点忏悔之意都没有,就像个故意捣乱搞得周围一片狼藉的坏小子,看着别人在那手忙脚乱地收拾,他却站在一边把这一切当伟大杰作来欣赏。
来到老屋,或许是我自己心理作怪,总感觉每个人脸上的笑都怪不正常,包括甜甜小丫头,一直无缘无故地盯着我看,抿着小嘴忍着笑。
好在我这人哪怕是湖底小鱼小虾四处乱窜,面上却能维持站风平浪静,不就是装淡定吗?这事难不到我!
外面的雪停了有一会儿,吃过饭,我问小甜甜要不要去关心照顾一下被抛弃在树林边的雪娘子,小丫头自然受不了诱惑,有了这根小粉丝挂着我,于是,我也有了冠冕堂皇甩开某人的理由。
谁知,我们前脚刚出院门,身后就跳出一大尾巴来。
我不解地问:“你一个大男人跟过来干嘛?难不成你也想要来玩这种小孩的东西?”
楚承不屑地说:“不就是堆个雪人造假新娘吗?我也可以去呀,正好新娘子身边差个配角,我还可以站在那演个真假配!”
我笑:“你就这么想当新郎官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我,故意回答得一本正经:“对呀,先跟个假人演一遍,就当提前实习嘛!”
我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摇头叹息道:“就你这形象,就算是当假人演戏逗耍,也达不到本导演的标准,先去洗个澡睡一觉,把你脸上的两个熊猫眼摘下来再说吧!”
“嫌弃我了?”
这厮有点不高兴,嘴角一垮笑意敛起,面上那朵阴沉沉的云朵说来就来,立马挂在脸上。
不过我是谁,我可是舒诺,别说是挂朵轻飘飘的云彩,就算是遮道厚重的帘子,也能一眼洞穿他藏在面具背后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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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也就你这种厚脸皮的人,才会傻乎乎地问出来,明知道被人家嫌弃了,你就装装糊涂不行啊,非得逼人家说出来,好吧,是你找的,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嫌弃你了,非常非常嫌弃,请你马上上楼洗澡关门睡觉,别留在这儿影响市容!”
显然,作为一名脸皮过分厚得实力扛扛的抗打击分子,我这点小芝麻绿豆的言语攻击,耗干了口水说破了嘴皮,人家那儿是毫发未伤,力道之小可以忽略到挠痒痒都不及格。
楚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舒诺,关心我心疼我就直说,承认了会死吗?”
“……是,我是关心你,我非常非常心疼你,看在我难得这么大爱,你就乖乖去睡觉吧,姐就不给你唱摇篮曲了!”
我说完,不给他任何耍贫的机会,牵起小甜甜转身就走,挥挥手,留下一个扬长而逃的背影,和洁白大地上的一串脚印,以及身后不知是什么表情的钟家公子。
孤身伫立在雪地中的假新娘,在铺天盖地的漫天雪花飞舞中,早已经被遮掩了原来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徒留一身形状模糊的白。
小甜甜找来一棵细长的树丫枝当扫帚,仰起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清扫着遮住新娘眉眼的雪片,仿似那些后来堆积上去的碎雪,是岁月的沉淀过程中覆盖上去的尘土。
雪停过后,阳光从块块阴云的裂缝中挤出丝丝缕缕,仿佛是老天爷在炫耀它的功劳。
看!我把这个凡俗的世界妆扮得多么圣洁!
可是,这美轮美奂的一切都如幻景,就像那个雪中的新娘一样,再阿娜多姿的身材,再生动的眉眼,再完美无暇的白纱,都不过只有昙花一现的短暂美丽。
也许是寒风的清凉扑醒了我,如梦初醒后的我,感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楚承来了!
他千里迢迢地追到了我身边,我们像久别失联的真情侣惊讶激动,我们在飞雪中深情拥吻,我们像无数个往常一样斗嘴打趣,我们在拥抱亲近中情动沉沦!
躲到这个偏僻乡村的日子里,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想他,仿佛想他成了我每日三餐的佐料。
树上飘飞的落叶,屋檐边垂落的雨滴,天空中飘浮的云朵,无一不是诱发我想起这个人的导线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