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连之行,张人健又认识两个人。一个叫王福,是跟王申如一起来的,以前虽然在鞍山也见过面,但没有打过交道,只知道这小子原来在鞍山承包了一家舞厅,后来不知因为犯了什么事跑到深圳躲起来了,最近才回到鞍山,捣腾一些国人还没认识的高档奢侈品。弄的最多的还是那俗称“满天星”的全镶钻的劳力士手表。据说大连新友谊商店的那标价二十九万元的手表都是他们这伙人搁那代销的。长得一脸书生气,白白净净,本不近似的一双小眼睛也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个子不高,身体有些发福,穿着一身张人健那时还不认识的“BOSS”休闲装。手腕上自然是戴着一块他捣腾的那种星光璀璨的手表。
另一个则是陈学礼在大连的一位生意伙伴,此人姓修,名连顺,是一个典型的泥腿子上岸。才从农民转化过来的。不过为人即憨厚又不失农民的斤斤计较劲。长的五大三粗,无论他穿什么名牌服饰都掩饰不了本身的那股土劲。虽说五十来岁的人了,但心还挺年轻,也不时玩点新潮,找一个、两个年轻的女人养着。
就在张人健还在做着马上就要入围千万级这个圈子里美梦时,199年八月之后的一场经济调控,尤其是朱榕基总理的那次讲话之后,让全国的经济象过山车似的一下从顶点跌入低谷。受影响最大的还是象张人健这样没有实业的皮包商。钢材的价格象自由落体运动般的直线下降。压在张人健手里的钢材合同几乎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那可是他真金白银买来的。库里没卖出的钢材也是每天以近十万的速度贬值着。只一个多月的功夫,张人健就几近破产边缘。
虽说是这个状况,可在外人眼里根本看不出张人健有什么变化,晚上依然是歌照唱,舞照跳。高兴了就去洗个桑拿。也不知什么时候鞍山等东北城市也兴起了这种时髦玩意,而且比南方更有甚之。几乎就是解放前妓院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张人健没觉得那里的小姐是谁逼她们做的,在拿到小费时都是一脸的幸福状。
张人健现在的外债大概有五、六百万,他自己都说不清具体的数字,他也叫不准自己还剩多少资产。因为自从承包了台安县刑警大队的公司以后,就再没请过会计。因为即没有工商的来查过经营范围,也没有税务局的来查帐,自然他也一分钱的税都没交过。他有次跟陈学礼在碧湖园别墅谈起这件事时,不无感慨地说。
“我现在特理解军统特务戴莅说过的话,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女人。感情他跟我一样也没有个会计,也不用交那乱起八糟的税。”
“你这是钱烧的,我们这些贫苦百姓那点钱回家不用掰脚指头都算的过来。别在那抱屈了,我倒是想象你这样,可我得有那些钱呀!”
“你别在我这哭穷,这大半年你也没少赚,只不过你搭在女人身上的太多罢了。我也就纳闷了,你说你和马晓微两人是怎么过的,除了那个孩子,我看你俩再没什么联系了似的。”
“她要是象你媳妇那么傻就好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我媳妇傻呀,她那是大智若愚。把我逼急了对她有什么好处,鞍山满大街的未婚女性得站排任我挑,那我可真成了钻石王老五了。”
“跟你离了,她怕什么,怎么也不得分个百八十万的,还不够她一个上班族一辈子用的。”
“你以为我是谁,我早让她断了这个念想。我半开玩笑地就把真话告诉了她,钱和物是值七、八百万,但饥荒也有个近千万。这两个是一起分的。你说她还敢有这想法吗?”
“还是你小子狠。不过现在这形势也得想点办法,总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吧!”
“不这么还能怎样?现在的钢材也没法做了。不做还好,越做越赔。”
“那你也得想点辙,不然咱们都会回到旧社会去。”
其实张人健的脑子一刻都没有停,一直在寻找赚钱的机会。股票现在随着经济形势的急转之下,也是一落千丈,就连徐辉都赔了不少。只能靠打新股赚点。不过那也够辛苦的了,记得有一次,徐辉带了五百万现金,开一辆切诺基警车,还特意从刑警支队借出一把微冲,才敢出的门。
对于这样的买卖张人健并不感兴趣,他习惯于做那种投机买卖,既用百分之几的资金做百分之百的生意,就象买合同那样,只要交不到百分之五的差价,就能把合同转到手里。
上次他去深圳,在机场侯机时,闲的无聊,他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一本书《以小博大》,挺对他的胃口。他买了一本,一直看到飞机降落。他被这种投资生意所吸引了,觉得只有那样做生意才过瘾,才就真正地做生意,你用一百万做一百万的生意,那不叫能耐,那是你有本钱,只有用最小的付出获取最大的利润,才是他所追求的境界。这就是期货。
回到鞍山后,他一直寻找这样的机会,但鞍山那时还没有这样的代理机构。他只能平时没事的时候自己拿着那本书琢磨,等待着机会的出现。
就在鞍山合成股票在上海上市一周后,张人健来到吴老四家,这老四刚从上海回来,他是去抛他手里的合成股票,张人健也托他把自己手里的两万股股票一起抛掉。为了怕他把自己的钱占用,张人健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就马上追到他家里来了。张人健知道他那个宾馆现在正在裉劲上,资金相当紧张,估计没有徐小夫的帮衬早就进行不下去了。
其实这两万股他也是随意买的,在今年五月时,几乎都知道鞍山市有两只股票要上市,其中就有鞍山合成,他在北京的一个发小也知道这信息就带着现金到鞍山来收原始股。自然就先找到张人健帮忙。张人健陪了他几天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他介绍给了老四,他知道老四也在鼓捣这东西。那时鞍山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自由交易市场,就像现在农贸市场似的,全是现金交易。股权证与现金钱货两讫。他这两万股就是在陪他那发小时顺手买的。不过他至今还十分后悔没听他这发小让他入这行,哪知十年后,他这发小兄弟俩就跻身中国股市大佬行列,控股了四家上市公司,在股市上自成一系,虽说后来他弟弟抑郁跳楼身故,但这里的原因是说不清的。
不过老四还算讲究,早把张人健那二十几万元包好了,张人健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哥俩研究好了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老四在张人健这就从没失过信。
接过那一包钱,张人健打开用目光数了一下摞数,就又重新包好。
“你不数一下,少了到时别再找我。”
“叫你说的,咱俩是差那三瓜两枣的人吗?”
“这次合成股票上市赶上的时候不好,要再早一个月,怎么都能再翻一番。那就不是这点了。不过幸好我跟着去了上海,差不多卖了个最高价,也就算行了。”
“现在这时候,能不赔就烧高香的了,更何况这再怎么低也还是挣呀!”
“最近忙什么呢?钢材生意也没法做了吧?”
“可不是,一直闲着,处理下存货,以免再放一阵子只怕就能卖个废钢铁的价了。”
“没琢磨做点别的生意?”
“我想去南方走走,看那里有没有做期货的经纪公司,去博一下。”
“这你算赶上了。鞍山前一阵子就成立了这么一家公司,是三冶和菲律宾一家外商合办的,我去上海之前,他们那一经纪人还来找过我让我投资呢!你说我现在哪有那闲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是近一个月的事,它们公司的位置在铁西广场边上的工人文化宫五楼。没事时你去看一看,对了,那小姑娘还给我了一张名片,你可以去找她了解一下。”
“行,今天这一趟算没白来,总算知道些有用的东西。明天我就过去看看。”
从老四家出来,张人健的心情要亮堂了许多,不说能不能挣到钱,至少自己能有点事干,总好过这一天无稽溜瘦地闲待着。
这时的张人健已经根本不用铁军为自己开车了,只让他开那辆切诺基为自己办事。平时都是张人健一人开着马自达在鞍山街上转悠。当然遇到什么爆胎的情况他还是得打传呼把铁军招来。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张人健正开着车准备到中匈饭店,晚上他在那有个饭局,都是象他这样现在没什么事做的人,每天晚上凑在一起除了吃喝,就是舞厅桑拿,大家在一起显得热闹一些,也容易忘记自己的那些烦心事。当车行驰到站前时,他忽然发现鞍山大厦门前站着个女孩,在门前的灯光照射下,觉得十分眼熟,他不自觉地把车靠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