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的张人健已经是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他进的椰汁饮料，鞍山市的人还根本不认，所以每天夜总会的销量都不大。两个多月过去了才销出三分之一不到，而这样零敲碎打回收的钱，还不够他每天混迹于这种夜生活的开销。他发现自己真就不适合做这种劳心费力的小生意。不仅根本付不出那种辛苦，而且这精于每一分一毛的算计的事，也让他感到头疼，更不可能把每天那点收入节省下来。

最让他心烦的还是王文彪不断的追款，他是一拖再拖，王申如看他那一筹莫展的样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实在没招了，他只好打起单位的主意。

这时他那单位也是属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帐面上也经常是唱空城计。每天王庆漳主要是忙于追以前一些单位的欠款，当然他们也没少欠别人的货款。张人健自然明白了解公司帐面情况的最好办法。

一天中午，张人健特意找个借口，请单位的那位苏姐在胜利会堂边上的餐厅撮了一顿。

“苏姐，咱单位的帐上还有钱吗？”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说你小子今天是发什么善心，想起你大姐来了。敢情是有事求你大姐呀！”

“苏姐，你可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早就想请你到夜总会潇洒一回。可我不敢呀！你家那位武大郎还不得把我当烧饼烙了。”张人健跟她调侃着。

“行，算你小子嘴甜，还真让你问着了，昨天刚要回一笔，又有买卖了，你赶紧去找经理，现在每天要帐的，都快把他那办公室当旅馆了。”

“谢谢你，苏姐！”她的话让张人健似乎看到了救星。

“你就光拿嘴出溜你大姐吧！”

“你看我象那种人吗？以后只要你大姐有事，我是指哪打哪。”

吃完饭，张人健也没心思再跟她瞎贫了，直接就去了王经理的办公室。一看要帐的那些人还没来，心里一乐。

“王经理，最近人家又给我一批钢材，价格也合适，你看做不做？”张人健试探着问。

“可单位没那么多的资金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对方通融一下，先不交款，等咱们卖完再给他钱。”

“我去说说看吧，可怎么也得给人交点定金吧！”

“那行，你去小苏那问一下，看帐面还有多少钱，然后我给你批一下。”

他一说完这话，张人健强忍住心里的兴奋从他办公室出来。就这样，他从单位又开了一张四万五的支票把王文彪单位的窟窿给堵上了。这让他心里缓了一口气。

虽说王文彪那不催了，但这个让他寝食不安的包袱又完全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极力想减轻这个包袱的重量，但却总是有点无能为力的感觉。而这个沉重的包袱使他在这个道上越滑越远。

现在他只有寻找到一个能挣大钱的机会，才能弥补上这个已经注定要成为个大窟窿的四万五。而在马宁的撺弄下，他几乎不考虑后果。首先他在信用社通过关系给自己开了个特户，这是那个年代银行的一种为个人设立的账户。能接收支票。自然是马宁介绍的关系。这是他给自己挖的第一个坑。

在这年的十月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六V四”以后一直不温不火的钢材市场上，一种159毫米的无缝钢管突然热销起来。鞍山市所有从事对缝生意的人见面都没出这个话题。

本来除了几个要帐的，再没有什么人来的地震公司在胜利会堂三楼的办公室，又出现了往日的生机。每天都有外人穿梭于各办公室之间。

张人健自然是接到王庆漳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搞到159管。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时王庆漳已经收了好几家的货款，每天都被人堵在办公室里，如果他不真搞到一点货，这些债主真就有告他诈骗的心。

其实张人健这时也跟个懵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他也知道这个任务本身就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事情。鞍钢无缝钢管厂的那点产量应付国家计划都已经十分吃力，哪还有余力超产用于自销。但每天他一到单位还得跟王庆漳演双簧。

“小张，你联系的那批159管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提货？”他瞅都没瞅张人健就问道。

“噢，王经理，我已经跟鞍钢销售处的人订好了，就这两天能拿到指标。我也不能把人家逼得太狠了。”张人健心领神会地答道。

“那你也得抓紧啊！你没看见这些客户恨不得都要把我当成159管了。”

第二回又换一个理由，依旧是让外人一看，根本就猜不到他俩有这种默锲。就这样他俩变换着各种理由，隔几天就演一出。使周围那些望眼欲穿的客户，总生活在一种希望之中。

其实他俩这种心灵感应，并没有交流过，张人健也是在一旁看多了，逐渐也就习惯成自然。

记得有一次张人健一早刚到单位，就听见王庆漳跟旁边的几个客户在那闲聊。

“昨天这酒喝的，光五粮液就喝了五瓶，差不多每人都喝了近一瓶，这脑袋到现在还晕着呢。鞍钢销售处的王处长也被我灌趴下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生意真他妈的难做，不落个胃穿孔已经是万幸的了。”

他的一席话不仅让那些客户听呆了，就连张人健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心想，这王经理什么时候认识王处长了。

等到他跟单位的司机一打听，原来也就是跟几个牌友在一起喝的“二锅头”。张人健这时才醒过味来，原来这王庆漳还真能忽悠。

但老天也真挺眷顾他俩的，就在这出戏即将穿帮时，张人健从一个鞍钢钢研所姓韩的工程师手里得到一个合同，是一百吨159管。但没有人敢接，因为他这张合同是以实验的名义订的，也就是说这一百吨管是要求用于科学实验。不是鞍钢的正规合同，能不能在货源如此紧俏的时候提出货来，都是未知的事。

幸好张人健在鞍钢工作的那几年跟鞍钢无缝厂的关系不错，他先到厂里落实了一下，得到厂里的人答应，他才接下了这个合同。不过由于这个姓韩的工程师提出要一万元现金，张人健只好从单位拿出一张两万元的支票，存进自己的特户，把钱提出来交给了那姓韩的工程师。这就给他自己留下了一个挪用公款甚至是贪污的证据，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意思到。

但就在他准备到鞍钢无缝钢管厂提货时，发生了一件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情感冲突。

这一段时间，他的BB机差点被吴瑶那小姑娘打爆。估计她是一有时间就给他挂一个。而他始终坚持不给她回话。但他还是在她玩了一个小计俩之后，不得不在电话里再一次面对这种让他感觉到害怕的纯情。

那天张人健在马宁家正吹着自己明天将从鞍钢提出一百吨159管时，接到一个不熟悉的女性传呼，那时的呼机也能显示性别，女性用“0”表示，男性用“1”。他马上就回了话。

“请问，刚才谁打传呼了？”

“我！吴瑶。”这个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他真想就把这个电话撂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有点心虚了？”从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张人健感觉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了？”

“你才有毛病呢！我就想听你自己说句实话。”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慌了？你可别听周围的人瞎说！”

“你还不说实话，高岩你认识吧！她难道跟我说的也是假话？”

张人健心想，这鞍山市也太小了，她俩什么时候又碰到一起了。再瞒着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躲我远点不就得了。”

“你想得倒挺美，你敢再和我见一面吗！”

“有那必要吗？”

“今天晚上五点半，我在鞍山宾馆门口等你，你可以不来，但是出现什么后果，你别后悔。”说完她倒先把电话撂了。

这时王申如就坐在他旁边，电话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关心的问道。

“这下碰到难缠的了吧？你可没有马宁那道行，还够不上流氓。你对女人的心还不狠。”

“我真就没把她咋地，她这还讹上我了。”

“你要真把她咋地了，还没这些罗嗦事了。”马宁在一旁讥笑道。

“那我今晚去不去？”

“你要觉得没干上，吃亏了，你就去。否则你就别搭理她，她爱干什么就让她去做吧。他妈的，我就不信她还能有勇气自杀了。”马宁给他出主意。

“你可别听他的，鞍山市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害在他手里，要不他能有这流氓的称号。你还是去一趟，把事跟她说清楚，不就结了。万一这小姑娘真做出什么举动，你后悔就晚了。”

经他这么一说，张人健也感觉应该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