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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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郑国公杨显乃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高高胖胖的,在朝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样,嘴上即使说着大喜或大悲的事儿,脸上也依旧是同样一副表情。

他想得到的东西至今为止就没有得不到的——年轻时只是杨夫人穆氏娘家的门客,他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让杨夫人的父亲将女儿嫁给了他,有了岳父的提携,杨显的仕途从此顺风顺水。

杨显的形象是正直、不争不抢的,他年纪轻轻时被先帝列为公位,如今与几个孩子一起拿到了大齐王朝几乎全部的统兵权,按理来说功高震主,皇帝赵广应该想方设法削弱他的权力才是。

而事实上赵广心中的确对杨显很是忌惮,却又不敢真的削弱他。一来杨显父子几人,尤其是他的儿子杨济,实在是领兵打仗的好手,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二来赵广更为担心的是朝中几个高调的文臣,他不能让这些看似文弱的臣子某一天有造反的机会,只好依赖杨家军给他们以震慑。

很多人在杨显的背后称他为“老狐狸”,意思是他就像狐狸那样狡猾,每每朝中大臣们因某件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便默默地站在一旁说“臣只管领兵打仗,朝中大事交由这些能干的大臣们去议论罢”,当赵广一定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时,他早已摸清了皇帝的心思,顺着这位不耐烦的君主的心意说一些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没什么意义的废话来。

可皇帝总是很受用,愿意听这个“老狐狸”说话,也越发相信他。

大概一年半以前杨显心中有了其他的计划,每日故意说一些忠言逆耳给赵广听。大齐在赵广的统治下日益衰败,杨显寻思着如果皇帝能听进他的劝告,他便收起心中的计划认真辅佐皇帝,还百姓一个安乐的生活;若是赵广听不进他的劝说,那么无论他心中的计划是什么,都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苍天。

最后杨显甘愿被贬到晋阳,从群臣之首变为晋阳城守,他的计划也一点点顺利地进行着。

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和儿子、幕僚议事时门外总会有人把守着,只是他因在家中,没想过会有人绕到书房后,躲在窗下听到了他和儿子杨淩之间的对话。

“哼,山东人最听王兆举的话,王兆举也并无要当皇帝的心,控制了王兆举咱们就控制了山东。”杨显似乎心中有怒气,书房里传出重重的摔杯子的声音,将阿蛮吓了一跳,“可你看看,王兆举被他同宗弟弟王兆毅软禁起来了,我说呢,咱们在山东呆了大半年怎么就是找不到王兆举的影子。”

“唉……王兆毅想当皇帝,我们暗示了那么久,只要他愿意听我们的,我们立刻收兵,可他居然无动于衷。”杨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真蠢,竟看不出若是我们真的想灭掉他们,也就是不到半个月的事儿么?”

杨淩提到的两个人对于阿蛮而言都再熟悉不过:王兆举是王氏家族的族长,在家族中最有名望。王兆毅是王兆举的堂弟,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当年若不是王兆毅的父亲早逝,族长的位置也轮不到王兆举的父亲来坐。

阿蛮的父亲王从敬原名王兆真,同为兆字辈,他在家族中当教书先生时,王兆举和王兆毅的孩子们都曾是他的学生。

阿蛮心道:“按照郑国公的实力,怎么会久久攻不下青州呢?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今听到他们这番对话,果真验证了我的猜想。”

阿蛮恍然大悟,杨显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过真的去镇压王氏族人,他想通过王氏族人来获得山东的支持,因此那日回来时看到阿蛮,压根就没有真的想杀她的意思。

让阿蛮觉得惊讶的并不是杨显的真面目,而是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得知,王兆举竟被王兆毅软禁起来了!

她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墙上,尽量不错过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更蠢的是王氏族人都相信王兆举病倒了,王兆毅出来主持大局乃天经地义。他们就没想过王兆举有亲弟弟呢,怎么可能让他王兆毅来当族长?”杨显冷笑道:“要不是我不愿山东那边的刁民把愤怒发泄在咱们身上,成为咱们的隐患,我可懒得和他们周旋。”

杨淩压低了声音:“父亲,我们已经找到王兆举的下落了,只要能向他说明我们的意思,再跟他分析当前的形势,一旦他回到族长之位上,必然为我们所用……”

他们的声音越说越小声,阿蛮听不清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听到杨淩说道:“我们找个人潜入王兆举被软禁的地方,和他达成协议,再出兵助他赶走王兆毅就行了……”

“王兆毅比王兆举狡猾多了,就连探子最多也只能在半里地外查看情况,先下王兆举在里面是死是活我们尚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杨显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蛮大概听明白了杨显父子正在商量收拢王兆举的心,或者说他们早就有这个打算,因此到青州之后这半年打仗什么的都是个幌子罢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自己想当皇帝的王兆毅,破坏了他们的计谋,否则这一趟青州之战不可能持续这么久,最终还以失败告终了。

“只有乱世,才是我最后的机会。”阿蛮想起身边的人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她一个出身平凡的小丫头如何能配得上杨济身边的大红人欧阳夏青。她不甘心……或许,是老天故意让她听到了书房里的对话,或许,她的机会来了……

阿蛮这么想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搭在窗沿上,她在思考要如何向杨显开口。她的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向外开启的窗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是谁在那里!”

阿蛮刚被自己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突然窗里飞出一个人来,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往书房里跳。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趴在了杨显面前。

阿蛮抬头想要解释,只觉得脖子一凉,原来杨淩已经拿着一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稍稍一动,这把剑必然割开她的喉咙。

杨淩冷冷地喝道:“说,是谁派你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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