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只是用淡淡一笑回应着众人眼中的不解,抚着酸涩的颈项,眼底深处一层化不开的幽暗不着痕迹地蒙上了他清澈的瞳孔。
许久之后
“既然当初是胡天阔自愿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他对于后果就一定有所觉悟,我……哦,应该是我们也不便说什么,毕竟那是他个人的意愿。你说呢,祖奶奶?”
“你……”老人的眉角微微地皱起,墨然过于平静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虽然了解,他性格淡漠到即使自己的父亲过世,脸上也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
只要对方是胡天阔,他就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墨然的眼神里面一向看不到什么但是他的行为总是清晰地表明着他的意志。一向孤傲寡然的他,当年可以为了胡天阔第一次向自己低头,要知道二十几年的相处他根本就没有跟她这个祖奶说过一句话甚至于眼神的接触都吝啬至极。
只是,他的爱甚至于恨……从来都过于平静。
总是猜不透。
“你不可以!”
“……”墨然站定在门边,回头看着墨言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淡淡地询问着,“我不可以?不可以怎样?你倒是说说看啊,言?”
“……”墨言有些无力地抬眼,即使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双眼依旧感到刺痛,因为他看见,清清楚楚地看见墨然眼底深处的清澈早已被黑暗覆盖的不留一丝缝隙。
“呵呵……你知道的。因为,言一直都是懂我的。”墨然笑了笑,伏在墨言的耳边轻声地低喃着,“胡天阔不是一个gay,迟早会听从祖奶奶的安排和某个集团千金结婚生子,到时候即使我退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也不会允许我再站在他的世界里。所以,我经常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永远留在这个位置上面。没想到我亲爱的哥哥竟然帮我完成了这个愿望。”
“……”
“那就让他永远躺在那冰冷的病房里面吧,毕竟……不久就会有人陪着他,也就不会孤单了呢。”
“……”墨言震惊地回望着墨然,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被晕上一层微弱的金黄色,那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被死亡赋予的绝望。
“那不是她的错。”
“可,我就是要她来担。这一切你不是早就有觉悟了吗?”言,我们都越线了,因为贪婪的欲望而越过了彼此的底线。
你永远都无法真正的拥有她即使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爱,你也做不到。你只能允许自己站在她世界的一旁扮演着某个跟她毫无关联的角色才能继续看着她的一切。言,你为什么不再自私、无情一点呢?
至少那样,你就可以跟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至少那样,你就不会被道德、良心这些东西束缚着、捆绑着、左右撕扯着。
房门外
误雪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视线里面的黑暗将这种茫然狠狠的加重,身体也仿佛已经脱离了她的支配,要不是一旁的宁唏寒扶着她,她已经跌倒在地。
怎么了?
耳边轰隆隆的声音,是什么在坍塌?
“来,喝了它好好睡一觉。”很久很久之前的画面,一幕幕的在脑海深处缓缓滑过。
“害怕姜的味道?”
“又不是小孩子。”
“你想笑?”
“没有。”她永远都无法忽视他嘴角那抹平和温暖的微笑,那是她一生的期盼和眷恋。她一直认定,他爱的是误雪,爱的是那个干净得只存在于墨言给的世界的灵魂。
空荡荡的走廊里,充斥着海浪拍击岩石的声响,误雪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却牵强到溢满悔恨。
她,后悔了。
生平第一次,她为自己的随性所欲而后悔了。
原来……
她,是他的原罪。
原来……
她,是他的十字架。
误雪的呼吸里有着淡淡的青草香,明明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可实际上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光年。
“她,只会带来毁灭。”墨然低语的声音透过海风清晰地滑过误雪的耳边,长久的沉默让误雪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你沉默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无法反驳我的话,是吗?”
误雪的双眼猛地睁大,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的涌上喉咙,一瞬间血腥味充斥着她的整个口腔。
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她的身体像是冻僵了似地,别说走路了甚至于连抬脚都做不到。
“……”宁唏寒眼睑微敛,让误雪全身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离开。
电梯急速地下沉,误雪空洞洞的眼睛无力地半开着,即使她失去了双眼,看不见可是她却还有耳朵还听得见。
她听得出他生命的疼痛。
“我无意成为谁的包袱,拖累谁的人生……我,只是想要待在一个人的身边而已……这真的是一件罪无可赦的事情吗?”
那是她一直的疑问。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那就是……
“真的,是一件罪无可赦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