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会回来(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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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森的那名朋友果然也是人中翘楚,直说让我直奔医院就好,宵夜他会随后奉上。

我“内敛”地,行驶得四平八稳。而许诺一言未发,自作主张,便带着小执紧随在我的后方。将临医院,她一脚油门,先行了一步。

单人病房里,周森手臂和额头上的绷带被白衣天使绑得细致极了,没有狼狈,反倒充满英雄主义色彩。小执伏在病床边上,说爸你躺会儿吧。周森好生无奈,坦白说背上好痛,真真躺不下。

我和许诺相隔一道门槛,她在里,我在外。

许诺今天性情大变,易怒地:“没报警吗?为什么不报警!”

周森答非所问,但有条有理:“许诺,不如你带小执换一个城市住住,重新来过。以你的能力,立足并不困难。念及小执,但求你可以找回过去的你,干练单纯的你。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考虑看看。”

“我不会走的。”许诺脱口而出。

“随你。但一,保护好小执,二,不要再节外生枝,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周森一拳轻轻捶在小执的肩头:“刚刚那位叔叔,明天就会帮你办理转学,虽说转来转去的,有利于你增加人脉,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到了新学校,给我低调,低调懂吗?”

小执做了个封口的怪相,顺从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还要接见下一个。”周森对小执摆摆手。

小执扭脸,边走边叫上许诺:“走吧,他要接见的不是你。”

许诺在这短短一天,体无完肤。

我来到周森身边,问了和许诺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还不报警?”

周森用幸存的手握住我的手:“因为设身处地地想想,换做是我,失去爱人,我会做得比他更极端。”

这时,许诺才落荒而去。

“有……认罪吗?”我问。

“那要分是什么罪,强加之罪,不认。”

“怎么脱身的?”我反复端详周森那只健康的手,可又哪里健康了?细细密密的,全是擦伤。

“我坐过三年牢的,”周森还洋洋自得了,“他们不过三个良民,又哪里吃得消我的拳脚。可总要等到小执先脱身了,我才好找机会。”

我拱了一肘周森的伤臂:“三年太短了是不是?十年能不能练就铁甲钢拳?他们会不会还有第二次行动?”

“理应不会了,我道理讲得清清楚楚了,也给了他们教训。”

碍于周森背上的伤口,我没办法拥抱他,只有将下颌搁在他的肩头,叹气道:“这下好了,我那颗蠢蠢欲动的色心,可以彻彻底底地死了。”

接下来,我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赵炽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周森伤愈出院,自有一套:“找不到是好事,毕竟你有可能找到的话,警方也有可能找到。”

“可就这么随他去了?”我没了主意。

“还是那句话,能重新来过是最好的。”

再接下来,周森事无巨细,着手采购母婴用品。而我也不再郁郁矫情,也许将来分别的时光还漫长,那么分别之情大可以届时再抒发,这会儿,我们只须像平凡的夫妻便好。

再接下来,许诺接走了小执。小执在新学校还来不及崭露头角,便又要转学了。许诺说,她的诺森染料,将转战南京。她还说,算是误打误撞撞进了染料这一行,不打算再转行了,也算是哪里跌倒,哪里摸爬滚打了。

关于针对前安家家纺负责人周森的举报,许诺有没有收手,她没说,我和周森也没有问。

我没有问,是心存侥幸,侥幸并折磨着。

而周森,他也仍只是自顾自地处理远香的事务。

然后有一天,我捱到了极限。我问,周森,许诺是不是撤诉了?周森一副好不困扰的模样,良久才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穿着平底鞋踱来踱去,身手矫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对她连这基本的把握都没有吗?”

周森走过来,圈住我:“没有,除了你,我对其他女人都没有把握,尤其是这些故弄玄虚的,有关‘小儿女的情怀’的。就像你,你也没有把握可以找到赵炽。毕心沁啊,你信不信,今后除了我,你对其他男人也不会有把握的。”

许诺出发去南京的前一天,派出所倒是突然办事得力了。他们查出,入许诺家翻箱倒柜的头号嫌疑犯,不是他人,也正是赵炽。

许诺对我说:“他是在找我的把柄吧?为了你。哼,可我除了为周森,根本没做过半件亏心事,哪来的把柄。他也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本本分分做个律师也许还会有前途,不自量力,犯法都不会犯。”

“你说,到底是我们两个人中的谁,害了他?”我求教。

“一半一半好了。”许诺又戴着大墨镜,不必费力掩饰。

而后,七月十六日,晴。

由远香领头的六大精油出口商共同拟制的“粗油精炼”项目,不怕一万,怕了万一。伊犁市政府改朝换代,对此前期投入高,后期方可受益的项目,前一朝大力支持,这一代却畏首畏尾了。如此大举措,没有政府的扶植,势必会搁置。

此时,周森已贷款买下朗园山墅的房子,用作我们的新房,当然,他也买下了那处房租一涨再涨的地下室,用作纪念。除此之外,他还在独自筹备我们的婚礼,我们那被我妈一催再催的婚礼,我猜,花费的同样是贷款。一言概之,对周森个人而言,此时他正肩负着数额庞大的贷款。

周森悠哉地对我说:“哎,做人真的激进不得。”

周森即刻赶赴伊犁。

再而后,八月二十二日,晴。

这一天,是我和周森举行婚礼的日子,或者说,是我们计划举行婚礼的日子。

整整七月份的下半月,周森都在致力于和伊犁市政府打交道,此时没有新闻便是最不好的新闻。政府方面坚如磐石,周森屡屡碰壁。

到了八月份,周森杳无音讯。电话打不通,联络远香,也人人毫无头绪。

诸人开始妄加揣测。

单喜喜说:“喜新厌旧的毛病又犯了吧?那新疆姑娘个个浓眉大眼,能歌善舞,掀起了你的盖头来,他一准儿是掀起了一个又一个!”

庄盛说:“要我说,是他的自负又犯了吧?沁,你是誉满全国了,可他……换了我,我也干脆找块儿豆腐撞死算了,可问题是豆腐它撞不死人啊……”

我妈也开始说:“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啊……”

银行方面,也开始着手接触我,贷款人消失了,总要抓牢贷款人的配偶才好。

只有我,还在心心念念地数着日子。

只有一袭婚纱,是周森早早挑选给我的。除了它,于这场婚礼我就像一名局外人,而我也一直安于做这样一名局外人,等待我的婚礼,等待我最好的男人,给我一场最好的婚礼。

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婚礼会取消。

只有我,在照例的洗漱后,穿上了那袭婚纱。

周森来时,我在房间里。房间外,我妈以及一票封我是弃妇的狐朋狗友们,好一阵骚动。周森在骚动中,进来我的房间时不免深深无奈,他随手便将普罗大众关在了身后。

我素面朝天,且有了水桶腰的苗头。周森挑选了希腊式样式给我,高腰模糊了水桶腰,缎面,流畅,衬以羽毛,不至于似珠片夺我光彩,再适合我不过。他一向如此面面俱到。

我投入他的怀抱:“别怪我破坏气氛,我必须先问,事情有没有解决?”

“最迟明天就会有官方报道。”周森反倒先弓着身子,腻在我的颈窝。他得胜而归,风尘仆仆。

“我知道你会回来。”

“你理应知道,这没什么可邀功的。”

“可别人都人心惶惶了。”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不管别人,只管你。”

“为什么连通电话都不打?”

“说来话长。不光是伊犁,我还去了法国,哦,设备和技术都是那边的,不巧,手机葬身塞纳河了。嘘,让我说完,我不是诡辩,我知道除了手机,电话还是随时随地可以打,不过有时我处处碰钉子,有时我有时间,你这儿却是三更半夜,总之,没有打给你。再有,心沁啊,我想在你面前几十年如一日地春风得意,失意的时候,便由着我暗暗失意好了。我不是不想对你倒苦水,不是不想和你共度难关,相信我,负荷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钻到你的羽翼之下,但力所能及的,你就让我独领风骚好了,让我做你……无所不能的周森。无所不能,这是你的原话。”周森一下下亲吻我的发鬓,“两天前,所有事情才圆满解决,我想,那么不如再多等两天好了,你有多想我,我就有多想你,那么今天,我们就有多珍惜。心沁啊,总之你知道的,我当然会回来。”

“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你会怎么回来,水陆空三路似乎都有可能,所以,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等你。”

“好了,破坏气氛的话到此为止。稍后,便是婚礼时间了。两分钟后出发。”周森看看表,吻住我,默默诉说他的情衷。

而两分钟后,他仍拖拖拉拉地与我厮磨:“哎,再三分钟吧,三分钟后出发……”

八月二十二日,晴。

我最好的男人,给了我一场最好的婚礼。

(全文完)

谢谢观赏和支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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